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容楚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道。
“战事起了多久了?可知晓叛军是何时发动的攻击?”
这一次,栎素没有给自家王妃拿男装。闻言一边伺候自家王妃传穿女装,一边开口回答道。
“已然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听到这,容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虽说心中担忧自家皇兄的安危,但容楚也知晓这会儿不是能乱跑的时候。
待容楚穿戴整齐,与自家皇嫂汇合后带着栎素等人到德妃娘娘通知的集合地点时,不大的空地上已然站满了人。
因着有一部分御林军在前开路,其他人带着自己的东西跟在其后,所以一路走上去倒也不算太过难走。
终于到了山林之中大统领带领御林军重新布置的营帐处,众人修整了片刻,便又汇聚在了一起,试试多一个人,心中便能多一分希望。
退到了后山的众人只要一出营帐,站在高处向下望,便能够更加清晰的看着御林军在叛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之下,因着箭矢消耗殆尽,不得不缩小了战线。
宫门被破后,御林军开始一道门一道门的守卫。虽说剩下的这些人都曾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没有充足的兵器和盔甲,没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以少战多,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一点一点的后退。
所幸因着大皇子与大统领一马当先的战斗在最前面,故而仅凭这些人的一番热血,接连守了三天,叛军也没有将行宫内所有的庭院打下。
这种情况下,御林军伤亡惨重,故而躲在深林之中的皇族、宗亲和重臣,只要是能够拿得动剑的,都进了战场。
十二皇子与十三皇子也如愿加入其中,一时间,守在睿康帝身边的人遽然减少,只剩下几位年老的大臣和宗亲。
倒是德妃娘娘因着是女子,无法参战,所以一直守在睿康帝身边。睿康帝所在的皇帐,宗亲们 坐在一侧,在他们的对面,便是此次被家里人带过来的家眷,容楚和洛瑶一自然也在其中。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皇帐内的气氛一刻比一刻紧张。坚持到今日,已然是第九天了,但是援军却是丝毫不见踪影。
御林军征战到如今,活下来的,还不足一千。即便加上此地守军和一些临时加入的人,也不过堪堪一千五百人左右。而叛军虽然近几日损失更加眼中,但是至少也还有将近两万多人。
若是援军再不来,怕是行宫这最后一道防线便也守不住了。
睿康帝这几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有御医随侍在侧,但是如此担惊受怕的,能将情况稳定下来已然是那御医的本事。
容楚也曾在德妃娘娘的掩护之下去看过周围的帐篷,在看到那些伤兵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果然自家皇兄想的总是最为周到的,若是真的怕麻烦将这些为守卫行宫而受伤的将士丢弃在行宫之内,任由他们等死,怕是会寒了正在奋战到底的那些士兵的心。届时,失了军心,怕是连这几日都守不住。
如今将人接了上来,且那些士兵有御医和医官处理伤势,还有德妃娘娘派过去的宫女太监照料,众将士心中自然慰藉。
只是苦了那些医官和御医,这几日上战场陆陆续续受伤的人,源源不断的被送了过来,御医一时间忙的团团转。
“援军还没到吗?”
睿康帝坐在高处,扫了一眼守在账外的士兵,随即有些恼怒的开口。
容楚被自家父皇这句话惊得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闻言正欲说话,却听宗亲里的一位老王爷开口道。
“行宫已然是最后一道防线,皇城那边没有消息便是不能指望了,可七王爷为何还没回来?”
睿康帝闻言眉头微皱,在将兵符交给宫璃墨的时候,睿康帝便想过。若是宫璃赋特意掐准了时间,待叛军打了进来再收拾残局可如何是好。
但是因着宫璃赋在,七王妃在,宫璃墨在乎的所有人都在,所以便强压下了心中的怀疑。加之这几日内内外外都是宫璃赋在打理,让他省了不少心思。且如今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人为自己殊死奋战了,所以他更是没有怀疑过两人的动机。
但是如今听皇叔一言,将睿康帝心中压下的所有怀疑都勾了起来。
容楚眼见着睿康帝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心中一慌,生怕在自家皇兄和王爷拼死一战的时候,睿康帝这边后院起火。
思及此,容楚顾不得其他,突然起身看着不远处的那位老王爷嗤笑一声道。
“您可知栖山距离庆州军的驻守地有多远?庆州军十万大军的行军速度有多快?”
那老王爷本是因着心慌所以难免质疑,话一出口便知自己着急了。但是突然被一介女流在殿内挡着众人的质问,气急之下脸色忽白忽青的,半响才平静了些许呵斥道。
“放肆,本王与皇上说话,那里有你一个女眷插嘴的份?”
容楚闻言笑了笑,转而向自家父皇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
“父皇,儿臣知晓儿臣贸然插言不合礼数,但是儿臣也不想让一些人打着关心您的旗号破坏您与王爷的父子之情。”
语毕,容楚抬头看向自家父皇不卑不亢的道。
“栖山距离庆州军的驻守之地甚远,即便是轻车简行,若是不着急的情况下,也需将近一月才能走一个来回。
王爷当时说了十日便回,约莫着便是打算一路日夜兼程,骑马至庆州军驻守之地。如此,才便用短短三四日的时间便赶到。
待与庆州军交接完成,届时王爷会如何做,想必父皇是最为清楚的。”
睿康帝闻言皱了皱眉,被容楚几句话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出来。稍微一深思,便明白了其中利害。想明白了之后,睿康帝有些不满的看向刚才说话的老王爷。
毕竟如今局势危急,即便是宫璃墨真的不能及时赶到,也得藏着掖着,给外面奋战的士兵一个希望,给还满心期盼的人一个希望。如此,才能保持现状,不出现混乱。
若是此刻说皇帐内说的这些话传到山下,怕是会出现大乱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睿康帝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那人,随即对一边的容楚道。
“朕自是清楚的,朕相信墨儿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援军赶到。”
语毕,睿康帝转而看向其他人,双眼微眯,开口警告道。
“在场的诸位,日后说话可要三思而后行。若是再不慎说出如此动摇人心的话来,格杀勿论。”
那老王爷闻言缩了缩脖子,账内本就因着怕成为叛军和野兽的目标,点的灯比较少,所以比较昏暗。那老王爷这么一个动作出来,让看到的人皆有些嘀笑皆非。
容楚与那老王爷闻言几乎同时跪地,不过不同的是一人是向睿康帝谢恩,一人是求睿康帝恕罪。一直沉默的坐在一边的德妃娘娘见状拍了拍自家皇上的手,轻声道。
“皇上,御医说了,您如今不宜动怒。”
睿康帝闻言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擦转而看向殿内的众人。
“行了,都下去休息吧,莫要候在这里给朕添堵。”
众人闻言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都退了下去。
丞相容封禹和自家夫人临行前慢了几步,最后出来的容楚便看到了两人的身影。洛瑶一体贴的拍了拍自家弟妹的肩膀,惨白着一张脸扯出一抹笑意来。
“去吧,丞相大人想必是有事情与你说,不必顾忌什么。”
容楚闻言点了点头,感激的向自家皇嫂行了一礼,这才带着自家父亲和母亲回了自己的营帐。
洛瑶一目送着自家弟妹离开,随后抱着已经睡着的宫羽兮,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浅忆,和她领着的宫辰瑜转而回了自己的营帐。
容楚其实并不知晓自家父亲与母亲今日有意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但还是谨慎的嘱咐了一番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暗卫,又让栎素守在了账外。
待栎素出去了,容楚这才行了一礼道。
“父亲、母亲,原谅女儿不孝。这几日乱着,加之还有其他事情惨杂其中,故而没有向父亲母亲请安。”
容封禹上前一步将人扶了起来,呵斥道。
“如今你已然是七王妃,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是。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像什么样子?”
贺络兰见自家女儿短短几日已然瘦了不少,便知自家夫君向自己透露出的那些消息是真的。一时忍耐不住便红了眼眶,如今见自家夫君又如此,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有些恼怒的道。
“楚儿已然够辛苦了,如今这形势本就不好,还不能让楚儿亲近亲近父母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容封禹见此倒也没有意外 ,别说是自家夫人心疼女儿。就是他在猛然得知消息时,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惊讶的是怕自家女儿混迹在战场之上出现危险,喜的是自家女儿竟是如此能干,心中自有一片山河的样子丝毫不逊色于一般男儿。
因此,即便是被自家夫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容封禹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呵呵的道。
“好了,知道你宝贝楚儿,但是为夫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若是她成为习惯了,有朝一日终会因此害了她的。”
贺络兰听了解释,还是瞪了一眼自家夫君这才作罢。将人拉着坐好了,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没有见到明显的外伤这开口道。
“别看你父亲如此不识趣,他可担心你了,所以这才拉着为娘想来看看你。”
语毕,贺络兰紧接着有些担忧的道。
“听你父亲说,你前几日一直在照顾伤兵?还跟着御林军去了一趟山林之中?”
容楚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和母亲为了自己吵嘴,却也没有阻止。两人在府中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方式,她若是较真了反倒不好了。
且容楚早在自家母亲上下打量自己的时候,便猜道怕是自家母亲和父亲知晓了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故而闻言倒也不惊讶,笑着解释到。
“王爷不在,女儿一个人呆在寝宫,总是觉得心慌。左右女儿也没什么长处,处理外伤倒还行,所以在得了皇兄同意后,去了战场照顾伤兵。”
语毕,容楚拍了拍自家母亲的手,笑着开解两人道。
“王爷临行前就留下了人保护女儿的安危,上了战场,皇兄又一直派白钰跟着女儿,哪里还会有危险。说来还此事多亏了的德妃娘娘帮忙,不然行宫这边怕是瞒不过去。”
较之贺络兰,容封禹想的便更多一些。眼见着天色渐暗,御林军与叛军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容封禹紧皱着眉头道。
“七王爷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距今为止,叛军那边也没见到四皇子出面,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为避免恐慌,那日阵前陵城所言被自家皇兄和大统领压了下去。因此,自家父亲母亲不知晓此事倒也是情有可原。
见自家父亲一已经猜到了什么,容楚倒也没有再隐瞒,开门见山的道。
“据前几日阵前陵城所言,四皇子带了几千骑兵,埋伏在栖山去庆州军驻守地必经的路上说是要拦截王爷。”
语毕,容楚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此事尚有疑虑,四皇子即便能够推算出栖山会想庆州军求援,但是反应怕也不会那么及时。或许早在他们行动之前,王爷他已经走在了他们前面。
毕竟即便是骑兵,几千人赶路和十几人赶路,到底是人少的一方速度更快些。”
见两人开始商讨正事,贺络兰倒是没有再插言,只是在一边看着自家女儿,心里琢磨着若是此次能够平安度过这一次的动乱,之后要怎么样为自家女儿补一补身子。
容封禹闻言沉思了半响,没有附和自家女儿的说法,却也没有贸然开口,显然是想的比自家女儿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