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拦下了御驾,但是那人没被御林军直接当刺客诛杀,已然是幸运至极。虽说那人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但是其周身气度却实属不凡。
或许是他也知晓自己若是靠近御驾,怕是不能活着见到当今皇上。因此,那人只是高举着状纸,跪在当街一脸的愤然,声嘶力竭的喊。
“草民邢筝羽,状告当朝贺庭昊贺侯爷玩弄权术,草芥人命,还请皇上明察!”
御林军见这人也不靠近,只是跪在哪里喊,也不好枉顾人命。加之邢筝羽三个字一出,便有些人反应了过来。
这位正是去年春猎之时那个案件牵涉出来的二品官员之子,因着祖上曾立下汗血功劳,故而被先祖赐下铁卷丹书,这才得以保全这一个儿子。
周围的百姓闻言也议论纷纷,虽说不敢议论邢筝羽口中状告的那位贺侯爷。但是去年的那个案子,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当时可是牵涉了不少人进去。
莫说那最终被秋后问斩的两位二品大员,就说那山庄里面的事情,也是被传出了不少香艳版本……
邢筝羽不动,只是高喊请皇上明察。此次伴随圣驾的御林军里面的人,大都是些老人,故而对于这位颇有才华的邢公子倒也是熟悉的。
加之大统领没有下令,他们便也只是警惕着,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大统领见状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百姓,听到贺侯爷的名字之后眼皮跳了跳。随即示意底下的人先看着此人,转身便朝御驾走去。
“启禀皇上,前面有人拦圣驾告御状。”
那人的喊声,睿康帝自是听到了。只是对于这人喊冤的理由,有些怀疑。听着大统领的话,睿康帝皱了皱眉,没了在四皇子府中的笑容。
只是不管心中如何想,但是周围还有这么多的百姓看着,睿康帝自是不会置之不理。故而没一会儿,坐在马车里面的睿康帝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淡淡的道。
“问问他,是否知晓告御状的代价。若是知晓,先等他抗过了,再带他来见朕。”
大统领闻言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而向邢筝羽走去。
南岳律法规定,凡事告御状者,皆必须先受三十廷杖。在滚钉板的同时背诵出诉状的内容,一字不错,皇帝才会受理。若是没有成功,则罪加一等。
站在邢筝羽身前,大统领看着眼前的人眉头紧皱。周身气度风华即便是一生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不愧是邢家出来的孩子,在遭逢那样的巨变之后还能坚守本心,且变得较之以前更加内敛。
可惜了,大统领心中叹息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道。
“你确定要告御状?”
邢筝羽自是知晓眼前这位的好意,自家出事之后,也是这位暗地里多次伸出援助之手。只是他不愿就此苟活,也不愿就此让家人含冤九泉,故而今天的事情他不得不做。
邢筝羽的执着通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皆被传递给了大统领,大统领见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狠心道。
“三十廷杖,钉板背诵诉状。你若能挺过去,自然能够见皇上一面。”
语毕,大统领留下一个副将,转而带着人护送着御驾回宫。
得了承诺,邢筝羽往旁边让了让,跪在原地看着御驾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睿康帝虽然走了,但是留了人。故而围观的百姓并未都散去,而是远远的看着,想要看看这位公子是否能够成功告御状。
成副将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前去京兆衙门通知去了。
成副将对于去年的事情也是知晓的,虽不知其中的是非对错。但是对于这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公子在离开之后,竟也一人好好活了下来。还能从流放之地千里迢迢赶来到京城,成副将也是有些佩服的。面对这样的热血男儿,言语之间便多了些尊重。
“邢公子,还请移步京兆府尹!”
邢筝羽闻言跪在地上行了一礼,淡淡的道。
“草民多谢大人。”
语毕,邢筝羽起身跟在成副将身后,与另外两个侍卫朝京兆府尹衙门而去。
周围的百姓自发的跟在后面,因着并非是人人都有那个勇气告御状,所以有些人穷极一生也见不到一次这般场景,好奇心自然也就而更加旺盛。
京兆府尹早早接到了消息,吩咐人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因着是告御状,故而是公开审理,京兆府尹调了衙门里的捕快维持秩序。
成副将带着人到之时,京兆府尹已然都准备好了。两人互相见过礼之后,京兆府尹便立在了一遍,毕竟此事是成副将负责,他只是提供场地而已,自然不能喧宾夺主。
邢筝羽将自己手中的诉状好好的放在了一边,而后便自发的趴在了地上,准备接受三十廷仗。
成副将扫一眼自己身后的侍卫,随即对着京兆府尹行了一礼,恭敬的道。
“大人,我手底下的人手中没个轻重,还得麻烦京兆府尹内负责责罚的捕快来打这三十廷仗,免得对这位公子不公。”
京兆府尹大人自然明白成副将的意思,御林军内的人手底下都是见过血的,且较之他衙门的捕快,武功更高一些。以他们的手劲来行刑,怕是三十廷杖直接能将人给打死了。
思及此,京兆府尹大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语毕,京兆府尹扫了一眼立在堂内的捕快,淡淡的道。
“来人,三十廷仗,可要数清楚了。”
原本拿着廷仗的两人闻言行了一礼,恭敬的称了一声“是”。而后便到了自觉趴好的邢筝羽身旁,两人将其卡住开始行刑。
前面的几下,邢筝羽勉强还能忍住,到第五廷仗之时,邢筝羽额间已然布满了汗。虽说没有痛呼出声,但是已然被咬破的双唇展示着他紧咬牙关压下去的苦楚。
随着一下一下的廷仗落下,邢筝羽只觉自己腰臀之间已然开始血肉模糊,痛的浑身发抖,但还是死咬着牙不愿意痛呼出声。那如同小兽般的呜咽之声,让周围围观的百姓心中不由得一酸。
对于这位公子要告的事情,也产生了质疑。毕竟没人拿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取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来诬陷他人。
待打到二十廷仗之时,邢筝羽后面已然血肉模糊,连带着廷仗之上都带了艳色。
在执行的捕快打下第二十一下之时,邢筝羽只觉浑身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头晕目眩,险些昏了过去取。而根据律法,一旦昏过去,没能及时醒来,那他便会失去这个机会。
思及此,邢筝羽只是咬牙挺着,凭借着心中的那份执念强行让自己清醒下来。
三十廷仗完了之后,成副将一挥手,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便抬出了钉板。上面锋利的钉子一见便令人心中发寒,还不论说要在上面滚到背诵完诉状。
邢筝羽原本想要爬起来,但是双手撑地起到一般便因后面刺骨的疼痛又跌了下来。无法,邢筝羽只得一点一点的向钉板爬过去。
听闻消息跟着自家王爷乔装前来的容楚刚到,恰好看见邢筝羽血肉模糊的爬到了钉板之上。惨白着一张连,一边滚钉板,一边背诵诉状。
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其他方面就似是被钉子戳破浑身皮肉的不是他一般。只有其背诵诉状的声音,因着颤抖的不像话,故而能够看出他一两分痛楚。
看着邢筝羽原本便血肉模糊的,这会儿已然变成了筛子。血顺着钉子流下来,落下滴滴血迹。容楚不由的有些不忍,且不说这钉子是否赶紧,会不会因着一点伤口便让其致命。光凭目前这位公子血流不止的样子,若是不能及时止血,怕也是凶多吉少。
看着自家王妃紧皱眉头和其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宫璃墨眼中黯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原地,站在了远处。
容楚发现不对劲,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有些不解的道。
“夫君这是不看了?”
语毕,不待自家王爷回答,便有些苦恼的道。“这位邢公子,意志力倒是不错。只是他父亲的案子,确实是冤假错案吗?”
因着当时容楚还没有与自家王爷将话说开,故而知晓的事情较少,只知道当时自家王爷好像经受过此事。
为了给自家王妃解惑,宫璃墨将人带到茶楼,要了一个雅间。随即吩咐让锡简额栎素在外守着,宫璃墨这才拉着自家王妃的手道。
“春猎之时的那个案子,是为夫将计就计的后果。虽说多数人都是罪有应得,但是那两位大人却可能是无辜的。
刑部查到了哪里,二皇子和四皇子想要独善其身,除了父皇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涉,还需要推出一个替罪羊来。”
被自家王爷提点了几句,容楚便明白过来。那当初那两位官职最高的大人,即便是获罪了,但是并不一定真的有罪。
见自家王妃沉默不语,宫璃墨犹豫半响之后道。
“为夫但是安排此事的时候,便想到了会牵连无辜之人,但是即便再来一次,为夫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语毕,宫璃墨抬眼看向自家王妃。
“夫人会不会觉得,为夫过于心狠手辣了些?”
容楚有些意外自家王爷的想法,随即严肃了神色,开口道。
“朝堂之上的博弈,动辄便是和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夫君再如何,也难免会顾及不到全部的人。”
语毕,容楚拉着自家王爷的手臂。
“况且,夫君你只是将事实揭露了出来。真正将那两位大人以及其大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是他们背后的人,而非是夫君你。所以,何来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