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以命相护的交情,足以战胜门户之间的差距。
她以为,兄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一定会对乔烙好的。
哪怕他不知道乔烙是女子,产生不了男女之情,至少,也该在乔烙受伤期间亲自照顾她,朝夕相处之下,说不定乔烙会将自己
女子的身份告诉兄长,两人之间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然而兄长太过冷漠了。
乔烙重伤期间,他总共也没去探望过几次,成天只知道见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儿,实在令人心寒。
就兄长这种寡情薄意之人,根本就配不上乔烙。
还是汐儿有远见,早早地安排乔烙离开。
与其将来受伤,不如趁早斩断情丝。
谢泽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看着汐儿开开心心猜灯谜,看着鸢儿欢天喜地提灯笼,看着司宸和李言脸上宠溺的笑容,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
可以光明正大和心上人在一起,实在令人艳羡。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奢侈的事,一个遥远的梦。
他现在,连乔烙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猜灯谜得了许多荷花灯,上官汐等人写上心愿,来到映月湖边放荷花灯。
在灯光和月光的映衬下,映月湖波光粼粼,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荷花灯飘飘荡荡,起起伏伏,载着人们的各种心愿,驶向远方
。
谢泽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如今见他们放荷花灯,他也跟着放了一盏,默默地望着荷花灯漂浮在湖面上。
谢鸢还在生闷气,不想搭理兄长。
也不知道乔烙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不是因为兄长,乔烙现在,肯定和他们在一起放荷花灯。
逛了这么久,也没见乔烙出现,谢泽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了一句:“乔烙去哪儿了?”
“不知道。”
谢鸢气呼呼地道,偏过头跟李言说话,不想搭理兄长。
见妹妹不待见自己,谢泽抿了抿唇,转过身去,厚着脸皮问上官汐:
“汐儿,你可知,乔烙去了哪里?”
上官汐站起身来,敛容望着谢泽,一脸正色地道: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谢表哥找她有什么事吗?”
走了?
不回来了?
谢泽心中一慌,急忙追问:
“他走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回来了?”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谢鸢忍不住插嘴道:
“想走就走了呗!这里有什么人值得她留恋的吗?”
谢泽低声道:“难道你们不值得他留恋吗?”
上官汐淡淡地道:
“谢表哥,你比我年长,有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朋友之间,聚散很正常,谁又能陪得了谁一辈子呢?
父母会先自己死去,而自己又会先子女离去,就连夫妻之间,哪怕白头到老,也终有死别的那一刻。所以谢表哥,乔烙离开,
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大家缘分尽了而已。”
谢泽心中酸涩,艰难地道:
“就算缘分尽了,也不该这么快吧?突然离开,我,我有点不习惯。你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总得喝杯送别酒吧?”
“不需要。”
上官汐神情淡淡,清凌凌的杏眸望着湖中起起伏伏的荷花灯:
“分开了,就不要再想着见面了,这对大家都好。”
“为什么?”谢泽目光悲切,声音哽咽。
连日来的相思,令他几近崩溃。
“为什么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闻言,谢鸢气得半死,咬着后槽牙道:
“哥,你有什么资格质问乔烙?她对你,仁至义尽,要说欠,也是你欠了她!”
上官汐安慰地拍了拍谢鸢的肩膀,抬眸望着谢泽道:
“她没有不告而别。那一日,我曾邀请你来香橼山庄吃饭,可是你太忙了,拒绝了我的邀请。”
谢鸢冷笑:“他忙着跟美女约会呢,哪有空管救命恩人死活?”
“鸢儿你说话注意点分寸,那可是你亲哥。”
上官汐急忙制止谢鸢,低声劝道:
“烙烙救你哥,是心甘情愿,发自肺腑的,她从没想过要挟恩图报,我们不能因为烙烙救了你哥,就一定要你哥肝脑涂地以报大
恩,既然谢表哥觉得,陪美女比给烙烙送别更为重要,我们就应该尊重他,不能道德绑架。”
他都做了些什么?
谢泽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进河里去,幸好站在他身侧的李言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他沉默了一会,道:
“你们没告诉我,那是给乔烙送别。”
“那是你没有心。”
提起往事,谢鸢气不打一处来。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纳兰珏,陈锦延,陈素妍,还有朝中好几位将军,我们也都没有告诉他们乔烙要走,可他们全都自己察觉到了,主动过来为乔
烙送行。哥,但凡你对乔烙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肯定早在她变卖资产时就发现了,用得着我们多说吗?”
乔烙虽然是个孤女,但这些年,她和李言一起写书赚了不少钱,再加上皇帝的赏赐,她一个孤女平日里也花不了几个钱,所以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买了一些商铺和庄园。
她原本是可以搬去自己庄园上住的,但她感念上官泓的大恩,一直留在白鹿书院帮上官泓的忙。
李言和李嫂也一样。
通过多年奋斗,他们手上也有了些资产,只是因为想要报答上官泓大恩,才一直留在白鹿书院帮忙。
前些日子,乔烙将手上的资产全都变卖了,她并没有瞒着任何人,所以纳兰珏等人得知后,便陆陆续续到香橼山庄来与她辞别
。
然而,辞别的朋友中,却独独少了谢泽。
实在令人讽刺。
谢鸢每每想起这件事来,便气得不行。
白眼狼!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一定跟他断绝关系!
谢泽的身子一阵剧烈晃动,几乎站立不稳。
原来,在他绝望地想要忘记乔烙时,乔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他而去了。
在他重伤期间,他没有尽心尽力陪在他身边照顾,果然是伤透了他的心么?
他,甚至不知道他早已计划离开,连纳兰珏等人都去给他送别了,他却在忙着相亲。
“噗——”
谢泽大受打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谢鸢气归气,却也见不得他吐血。
她急忙取出绢帕,帮谢泽擦去唇边的血渍,语无伦次地道:
“哥,你别激动,我,我只是气不过,我知道,我没资格怪你,你和乔烙的事,我不说了,反正她已经离开了,就这样,咱们不
吵架了,反正,就算我们吵得天翻地覆她也不会回来了,你好好相亲,过去的事,我们都忘了吧。”
至于乔烙,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的,就当是,替哥哥报恩。
哥哥要做白眼狼就做白眼狼吧,谁让他是她的亲哥哥呢?
哥哥欠乔烙一条命,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一点一滴报答回去的。
谢泽缓了口气,一脸固执地继续追问:
“鸢儿,你告诉我,乔烙到底去哪了?”
闻言,谢鸢一脸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兄长。
谢泽道:“他怪我忘恩负义,病重时没有陪在身边照顾他,所以他离开了,是不是?”
“不是。”
上官汐淡淡地道:
“烙烙一点也没怪你,救你是她自愿的,她从没想过利用恩情索取报答。离开,是我的主意。”
“是你让他离开的?”
谢泽一脸震惊地望着上官汐,问:
“为什么?”
上官汐道:“烙烙为你受伤,你却忙着相亲,那是你的选择,我们不能因为烙烙救了你就逼你照顾她。你有选择的权利,同样,
烙烙也有选择的权利。你觉得相亲比照顾生死与共的朋友更重要,那么,烙烙选择离开,你又有什么资格以朋友的名义怪她不
告而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