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姑娘,长了满脸黑瘤也就罢了,居然连遮都不遮一下,这性格,也太彪悍了吧?
见一家四口盯着前辈的脸回不过神来,柳蝉衣轻咳一声,道:
“各位,别来无恙?冯夫人身体可还好?”
那妇人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黑瘤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前不久为她治病的柳御医。
还有一个则戴着面具,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看穿着和气势,绝非等闲之辈。
她急忙上前行礼,寒暄了几句后才道:
“柳御医怎么有空过来?”
柳蝉衣也不绕弯子,指了指云汐,开门见山地道:
“这位前辈医术精湛,定能治愈夫人的顽疾,所以我们今日过来,是专门来为夫人医治的。”
前辈?
医术精湛?
一家四口再次目瞪口呆。
能被柳御医奉为前辈的,定是神医。
可,可试问天下有哪位神医,会长满瘤子?
虽然他们不懂医术,但最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
就疾病而言,病在皮肤,是最容易治的,越往里就越难医治。
所以古往今来,皮外伤一般都是不怕的,也是最容易医治的。
即便治不好,大不了也就是难看点,伤害不了人的根本。
疾病一旦深入五脏六腑,那就危险了。
五脏六腑的病,程度轻的还有医治的机会,程度重的几乎是死定了。
运气好的,遇到医术精湛的神医,或许还有希望。
而疾病一旦深入骨髓,那就算是旷世神医也治不好了。
这位姑娘连自己脸上的黑瘤都治不好,会有本事医治五脏六腑的顽疾?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嘛。
冯老三是个读书人,思绪敏捷。
他怔愣了一会,很快便回过神来道:
“有劳神医了,我们这就回家。”
其余三人也终于回过神来,慌忙道谢。
柳蝉衣颔首:“那就劳烦你们带路了。”
一家四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云汐等人回家去了。
虽然心中狐疑,但所谓病急乱投医,但凡有机会,总要试一试。
更何况,黑瘤神医是柳御医带来的,说不定真的有办法呢。
冯家的房子很漂亮,白墙黑瓦,窗明几净,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庄园。
进入大门之前,冯夫人指了指房子四周的葡萄园道:
“这是我们家种的,神医要不要采摘一些?”
云汐心中纠结:摘了人家的葡萄,会不会就变成交易了?黑瘤还会缩小吗?
她不敢冒险,急忙摇头:
“不用了,治病要紧。”
见汐儿馋得就差流口水了,御临宸俯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人与人之间有些小来往很正常,这并非等价交易,不碍事的。你之前不也在公主府住过吗?也没抹杀你的功劳不是?”
云汐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几颗葡萄罢了,老天爷应该不会如此斤斤计较。
云汐望着葡萄园的眼神太过炽热,冯夫人自然感觉到了。
她笑容满面地道:
“我这病已经很多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我们先去摘葡萄,也好让我夫君他们有时间准备茶水瓜果。”
云汐点了点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各位盛情款待了。”
冯夫人一脸感激地道:
“应该我谢你才对,大老远赶来为我治病。”
虽说白头村至少有一半家庭共妻,但事实上,在东璃国,共妻是不被世人接受的。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觉得三妻四妾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共妻那是有违人道的。
特别是有些妇女,有着很强的贞操观念。
在她们看来,女人若是成了共妻,他日去了地府,是要被锯成好几段的。
对于这个说法,很多女人坚信不疑。
她们也不想想,若果真会被锯成几段,那地府中,还有几个完整的男人?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更是不知道要被锯成多少段了。
云汐自己是无法接受共妻的,但对于那些共妻的女人,她也不会看不起。
这对于冯夫人来说,便是极其难得了。
哪怕治不好病,对于云汐,冯夫人也是心怀感恩的。
冯家三兄弟进屋准备茶水瓜果去了,云汐随冯夫人进了葡萄园采摘,御临宸和柳蝉衣也跟着进了葡萄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
。
饱满而又水灵的葡萄挂满枝头,只是瞧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对于共妻,云汐还是忍不住好奇。
她一边摘葡萄,一边压低声音问:
“夫人怎么会想着嫁给三个男人的?是谁先提出来的?不会觉得别扭么?那三个男人,不会打起来么?”
如果是御临宸,肯定天天打架。
当然,就他那霸道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人共妻。
冯夫人白净的脸上一红,一脸尴尬地道:
“神医是不是看不起小妇人?”
云汐急忙摇头:
“我只是好奇,怎么可能看不起你?你又没害人。”
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苦笑道:
“我们并非白头村本地人,是从外地搬过来的。小时候,我与那三兄弟原本是邻居,他们父母死得早,所以我抽空会帮他们做点
家务。只是,我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弟需要照顾,能帮他们的也不多。”
葡萄园中,冯夫人缓缓讲述她的过往:
身为长女,家中又有三个弟弟,这在有钱人家中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穷人家,这个姐姐,注定了是个牺牲品。
小时候,她拖着瘦弱的身躯,死命为家里干活。
长大后,特别是见她长得娇小可人,不比富贵人家的小姐差,父母恨不得把她剁成一块块卖。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父母决定,把她卖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做妾冲喜。
因为那老头开出来的彩礼钱最多,足够给三个儿子娶媳妇用了。
这是彻底不把女儿当人了。
冯夫人虽然长得娇娇小小的,但她却是个不认命的。
从小到大,她劳累过度积压下了一身的病痛。
好不容易长大了,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了,谁知父母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父母如愿以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