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在高考失利之后选择了复读, 但是因为她的“辉煌历史”,外国语高中的教导主任说什么都不答应她回本校复读,江玥只能选择靠着家里关系来到这么一个以前她光是经过都要皱眉头的三流高中。教室里甚至连空调都没有,天气一热起来空气就一片污浊。
她的刘海已经几天没洗, 但是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事态和她之前的想象完全偏离, 江络命大的没死, 帮她联系上卡车司机的中间人一个电话接一个的打电话过来向她要求尾款。天知道她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大变故,别说问父亲要钱, 江建华甚至都不止一次开口问她要她这么些年存下来的小金库。江玥哪里敢说自己已经把所有钱借出去了,只能不停地给谢辛白打电话,一开始那边还支支吾吾说会尽快还,但是这两天已经不再接她的电话。
她干完了事才想起来后怕, 这可是故意杀人啊,她已经满十八岁了, 完全行为能力人,如果被发现了的话——
教室门忽然被敲响, 江玥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是她复读学校的教导主任。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 教导主任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江玥, 你出来一下。”
江玥在座位上愣了几秒, 直到教导主任再次催促才起身。她迈着小碎步出门,教导主任以往因为收了她钱而装出来的好脸色此时消失不见,冷冰冰的像是个死人:“警察同志,就是她。”
江玥缓缓抬头, 她眼前一片晕眩,连警察的声音都听不清楚:“江小姐,您涉嫌一个刑事案件, 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去警局的路上江玥哭了一路,她再虽然恶毒过人、不可一世,但到底是个还没进社会的十八岁姑娘,都不需要怎么严加审讯,就流着眼泪一五一十招了。对着耀眼的审讯灯,江玥心里没有后悔,只有怨恨,恨江络,更恨谢辛白,如果不是谢辛白借钱让她没法付款,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咬出来。
她就算要死了,也要拖一个上路,于是当警察问这是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时,江玥毫不犹豫地就把谢辛白咬了出来。
如果只是江玥这口头证言,顶多是把谢辛白叫
过来问两句,也证明不了他真的掺和进这件事里了。要说也是巧,警察上门调查的时候谢辛白正好在吸毒,都没问外面是谁,叼着烟卷迷迷瞪瞪就出来开门了,大麻的气味把人熏得想吐。
还说什么,人赃并获,谢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都在警局坐了小半天,官方通告都写了一半,娱记跟豺狼一样围了市局三五圈,连娱乐论坛都有了爆料。
【听说没,x姓小生被爆出吸毒,已经被抓进局子里去了,说是晚上就要出通告,据说他主演的剧还在播呢,这下投资方要哭死了。】
谢辛白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谢圭被叫过来,眼睛通红把他狗血淋头地骂了一大串,若不是警察拦着差点就把手机砸到这个不孝子头上。谢辛白还恍恍惚惚地,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被抓住了,瞪着一双凹陷的眼睛看向警察:“是不是赵宜楠那个贱人干的?”
“赵宜楠,谁?”警察直觉这里面有料,“她知道你吸毒?”
谢辛白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不止呢。”
赵宜楠自从抓住谢辛白吸毒,就不止一次用这件事威胁谢辛白,除了一番位置,还从他手里抢了好几个通告。本来也是口说无凭的事,偏偏赵宜楠还挺谨慎,在几个地方存了谢辛白吸毒的视频,还有她威胁勒索谢辛白的录音。
聪明反被聪明误,包庇罪加勒索罪,人证物证都在,也够赵宜楠喝一壶的。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一下午就翻了天。谢圭本来还想试图公关,对方却油盐不进,任凭他怎么走关系都没有半点用场,晚上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出了官方通告。
谢辛白吸毒
赵宜楠勒索
《夜行》 全面下线
这恐怕是《夜行》开播以来头一次靠自己冲上去的前排热搜,网友们好好吃着晚饭,没想到突然天降大瓜,筷子都吓掉了。
雾草?一个剧组男女主都是法制咖,这是全员恶人的节奏啊?
谢辛白虽然这两年越来越糊,但到底是童星出身,国民度不错的年轻小生,他吸毒的事一爆出来,瞬间引起全民关注,热度高到人生巅峰级别。正常人对于吸毒都是零容忍的,广场上全都是粉转黑的声音,特别是那些曾
经真情实感喜欢过他,为他氪金打投的粉丝,一想到自己为哥哥花的钱可能被他用来买毒品了,简直恶心得想吐。
【我这是踏马喜欢了个什么东西啊,把他的周边杂志都烧掉了,真晦气。】
【不要污染环境啊,我直接收拾收拾冲到垃圾处理厂去了,找了个最脏的地方丢:)】
【啊啊啊啊啊啊好恶心啊!!!想到曾经喜欢过吸毒咖就浑身鸡皮疙瘩,呜呜呜呜我脏了。】
【揉揉姐妹们,也揉揉我自己过两天去庙里拜拜吧,能在华国万千艺人里找到这么个辣鸡,我也是怪倒霉的。】
而这全员恶人的《夜行》,不用说,虽然番茄台选片的眼光不怎么样,但是求生欲还是挺强的,刚听到消息就和网络平台一起瞬间把剧下线了,就连《夜行》的官博在发布一条简单概括为“主演作死不干其他主创屁事”的声明之后也连夜跑路。卫视和主创能脱得了关系,两边公司就没这么简单脱身了。
赵宜楠是星耀元年旧派系近年主捧,她一凉,跟着砂糖团凉,再跟着旧派系也要凉。
至于谢氏娱乐,那更不用说,本来还指望着《夜行》能填补点亏空,现在别说填补亏空了,这一凉,不仅捞不回钱,还得欠一屁股债。旧派系和谢氏两边也不管了,眼看着都得凉,光脚的不怕光脚的,撕得鸡毛乱飞。
“据说为了谁多分摊点债务,谢圭和王树人直接在谢氏门口打了起来,旁边围了一圈银行经理,债券主人,还有和谢氏签对赌协议的那家公司——据说对方看谢氏不像是能撑得下来的,准备趁天还没热让他赶紧把公司叫出来。”江络下飞机的时候手机全是未接来电,她鬼使神差先接了宿容的,对方也不知道从哪听说她差点出车祸的消息,最开始声音都带着颤,听她保证几句自己没事,才转过话头,跟她说她还在飞机上时发生的事。
江络嘴角带着笑:“你知道得这么详细?”
“圈内人今晚都在吃瓜,”宿容说,“谢氏也不是小公司,但是应该撑不了几天了。”
江络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宿容对着话筒正想说什么,她懒洋洋地道:“等一下,我有个电话进来。”
“好。”他语气
是少见的,独属于她的温柔 ,“不急。”
江络等了几秒才接通进来的电话,是沈清隽,对方就说了一句话,她脸上懒洋洋的神情消失:“你说什么?”
医院里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很难闻。
金秘书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在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叫了救护车,还陪着失魂落魄的江母来了医院。
江母双眼呆滞地坐在手术室外,旁边站着两个警察,是准备带她去做协助调查的。自从江建华被推进去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手术室上的红灯就没有熄灭过,江母盯着那个红灯,好像要看出什么花来。耳畔还响着江玥给她打电话时的哭嚎,刚才江建华倒下去时候的青涨脸色在她眼前不住闪过,随即逐渐地和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个女人死在她面前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
她是看着那个名字里有夏的女人被车轧死的。
在死前,那个女人似乎看到了她,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好像有血,她张开流着血的嘴,似乎说了什么话。
江母猛的站起来,低低地尖叫一声,两个警察警惕地看向她,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江母满怀希冀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心里寻思着灯江建华醒了,他们再想想办法,小玥才十几岁呢,不能毁在这了。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出来:“病人家属呢?”
“这!”江母冲上去,“大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目光凝在她脸上,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
江母开始颤抖,从嘴唇开始,再到手,然后是整个人:“什什么叫你们尽力了?”
她一把抓住医生的手:“你们这些庸医,送过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医生挥开她的手,冷冷道:“送过来的时候瞳孔都散了,脑溢血,病人本来就有心血管毛病,这些天大概是思虑过重,加上今天刺激太大——你是他家属吧,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能让人累成这样?”
江建华死了?
江建华怎么能死呢?他死了小玥怎么办,三百万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
江母恍恍惚惚地看向医生背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支撑着江家的人此时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脸上蒙
着一块白布,毫无生气,露在外面的一小块皮肤紫得不可思议,人的皮肤怎么能变成这种颜色?
她终于想起来那个女人当初说的是什么了。
她说——“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江母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忽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地尖叫起来。
“江建华死了?”
江络握着手机,谢家人出事的时候她还能笑两声,但听到这句话,却只觉得荒诞。
那个从小对她动辄打骂,似乎永远看她不顺眼,总是高高在上,颇气指使的江建华,就这么死了?
江家父母在她悲惨的童年里实在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最开始几个快穿世界,午夜梦回之间,或者胃疼的时候都会想起他们恶毒的嘴脸,然后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后来她经历多了,也逐渐学会了不把这几个角色放在心上,回来之后看到他们心里毫无波动,没什么特殊感情。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和他们就是两条偶尔交叉的平行线,他们惹上门,她就打回去,如果不招惹她,也不会刻意干什么。
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江建华竟然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该高兴的,但事实是,她脸色难看到拿行李过来的周盼都吓了一跳:“络络,你没事吧?”
“没事。”江玥的嗓子有点干涩,问沈清隽道,“葬礼是什么时候?”
沈清隽道:“江玥在警局里,他妻子大概是受太大刺激,现在有点疯疯癫癫的,他父母又早不在世了,长安看在是老东家的份上帮他办了。”
他顿了顿,意识到什么:“你要去吗?”
江络说:“去让焦阿姨和沈叔叔送我去,好不好?”
江建华的葬礼简陋到有些可笑的地步,妻子女儿一个在精神病院一个在大牢里,其他亲戚大概是不想和他留下的烂摊子扯上关系,到最后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天气已经热起来,长安集团虽然本着人道主义给他办葬礼,但是冰棺钱也是懒得出的,最后草草就火化了。
葬礼当天下着暴雨。
来的一半是江建华债主,一半是江建华前同事,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纯粹是为了在生意场上草个宽宏大度的人设来做样子的,草
率地看了两眼就开始八卦起最近的大新闻。
“他前亲家的那个儿子,说是判下来了,年份还挺长——就算出来,他一个做艺人的,也就没前途了。”
“不过就算前途没了,吃吃老本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谢家不是还有不少基金?”
“害,基金归基金,你是不知道啊,谢家那个娘们儿——赌!那点基金,牌桌上多转两圈,还能剩下多少?”
“别说亲家,他女儿也判了吧?据说是□□,杀的还是她们家那个拐了十几年的养女,我说那姑娘也是倒霉见的,跟这群人掺和上——你说是吧?”
他看向旁边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黑色的伞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精致又苍白,下巴上有点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江络定定地看着墓碑上江建华那张脸,雨水顺着他的脸滑下来,她想到了艾米,不仅是艾米一直为过去掣肘,她也一样。
她被那荒诞可笑的十几年影响太多,以至于给自己画下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她在原地沉默地站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直到暴雨变小,才转身往墓园外走。
沈长安和焦令媛在车外等她。
焦令媛看到她,眼睛一亮,把刚买的奶茶递过来:“请隽说你喜欢这个——络络,你哭了?”
“没,”江络说,“我想好了,老爷子的寿宴,我会去的。”
她插上奶茶,喝了一口,在父母惊喜的目光中笑了一下,“我们回家吧爸,妈。”
焦令媛和沈长安对视一眼。
她几乎喜极而泣地拥住江络:“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火锅真好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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