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内容首发 李从义讥笑两声，讽刺道:“这些自视一国良心死谏表忠的士子重臣，当年被你兄长提了不少脑袋，在金銮殿上高祖面前吓得面无血色，两股战战差点没喷出点黄白之物来，那场面可真是有意思的很啊。之后又让柳湮把太学宫里里外外乱砸一通，好好的一座太学宫金碧辉煌斯文场所，几无完整立锥之地，又打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士子学生，命将士就地解决了三急之事才扬长而去，气得以李东阳为首的黎原王朝重臣名士大家几乎吐血，同数万学子衣衫单薄面色铁青地在太学宫废墟外站了一宿，好不凄惨可怜，哈哈！当真解气，大快人心。”
柳相生闻言也笑了，那些清流士子对他兄长那真是恨之入骨，几乎天天写檄文口诛笔伐，恨不得用手中的笔在柳湮身上扎几百个透明窟窿。所以那年柳湮被诛杀的时候，举国上下的清士学子无不拍手叫好，弹冠相庆，京城的文人墨客更是吟诗作对，洋洋洒洒写文千篇，一时间纸张供不应求，贵如金玉。
李从义突然问道:“胭荼在太学宫怎么样？”
柳相生闻言轻笑道：“她啊，好的不得了。前两天又砍了十几个不长眼的小秀才，听说是比拼六艺时输得极惨气急败坏说了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惹恼了胭荼，一路砍杀过去，血染了观圣台，要不是陈监祭出手拦住，怕是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李从义摇摇头，满是宠溺的笑道：“那妮子，性子还是这般火爆，当太学宫是杀猪场不成。今天砍翻两个，明天打死三个，这天底下学子心中的最高学府，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出了不知多少圣贤大儒，有浑然天成的气运，她倒好，拿着剑动不动就砍人，还不把那些老家伙气死。嘿，那些目中无人自觉国家栋梁的士子，也就能说些唧唧歪歪的大道理，一旦讲不过别人了，就使些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下流手段，遇到胭荼，算是遇到克星了。”
柳胭荼，是燕云王柳湮收留的义女，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才情惊艳于世，十岁出头就已经读完诸子百家四书五经等巨著，书法诗画，琴瑟音律同样冠绝同龄人。六艺七绝十二大道，二十四小道三十六偏道样样精通，就连沉淫这些方面数十年的老手，也尽都输给过柳胭荼，被太学宫称赞为百年不遇最具才情的女子。
虽相貌平平，却学富才高，有经纬之能，拜入宫内容成子容大家门下，与书圣林曦子、音律大家花月清等一干王朝名流同为师兄妹，位列九家。
这些年名气愈显，往来不服挑战者也日益增多，但都是趾高气扬自信满满而来，最后灰头土脸满面羞愧而去，被柳胭荼说得哑口无言，所谓的名诗绝词，也尽都丢进粪坑。
柳相生站在刚好九层九丈的观海台下，看着他兄长柳湮亲题的“万武阁”的牌匾，默默在心中算了下时间，转身对李从义温润笑道：“先生，不妨出去走走？”
李从义云淡风轻地点头。
蓟州城，因为有燕云王府坐落在城中的关系，发展的格外繁华，又地处交通要道，连接周围诸多州县，往来商贩不绝如缕，吸引着大量的人前来谋生。
城南有些偏远落魄的小镇里，虽然街道胡同打扫得干净，但不过寥寥数十户人家，人烟稀少，年久失修逢雨漏雨逢雪漏雪的泥瓦草房，显得此地格外的荒凉，除去偶尔有孩童的喊闹声传来，大多不过是一些腐朽将死的老人，呆呆坐在门前，死气沉沉。
一棵大概有百年历史的老榕树下，枝叶盘根错节延展出去，刚好遮住了炎炎烈日，一群稚嫩孩童围在一位老人旁边，听他讲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
老人脚底下放着一根及其不讲究的拐杖，哪里算什么拐杖啊！简直就是一根木棍随便打磨了两下，就用来支撑老人行动不便的腿脚。能踏在地上的，只有一条腿，睁不开的眼睛，很久以前就已经瞎了。
断腿，瞎子，老卒。
老人叫牛三，年轻的时候可是在赫赫有名的燕云军里当兵，随着燕云王柳湮南征北战，也算是立下过汗马功劳，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军功。
瞎子牛三是燕云军的老卒，是最先跟随柳湮起兵的八百老兵之一，早先也没断腿也不瞎，只是后来在一场惨战中被流矢射中左眼，又被敌人的马刀砍断了左腿，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直到最后解甲归田的时候，也没有攒下多少殷实的家底，这在极重军功，拿人头换功勋的燕云军里，实在是不起眼。
只是对牛三来说，能捡回来一条残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太大的庇佑了，至于钱财军勋之类的，牛三不在意，也不强求，现在过得虽然紧巴，但好歹也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馋了也能去街头盛二两味道还算醇厚的烈酒，就觉得好得不得了了。
再给街里的年幼孩童讲一讲自己随着燕云王征战天下的豪壮往事，那就更开心不过了，毕竟是跟着大庭柱刚起兵时候的八百老兵，这天大的荣耀，可不只剩他一个独享了吗，寂寞是寂寞了点，但总好过埋骨黄土，断绝这最后的念想不是。
他这辈子无妻无子的，唯独就守着这个八百老兵的身份活了大半辈子，说什么也不能给弟兄们抹黑。去年最后一个老兄弟过世，死前最后一句话，不正是告诉他，“总要把这没多少人记住的乞活营，给兄弟们和燕云王流传下去。”
八百人数的乞活军，是最先跟随大庭柱柳湮起兵的一批人，当年柳湮和兄长起兵，前前后后勉强不过凑够十三营，跟最后四十五万的燕云军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佘州十三营，乞活营为首。
八百乞活军，除了第一天出征人满八百之外，此后再也没有满过，直至瞎子牛三最后一人。
如今这佘州十三营，早已悉数无存，大概也只剩下如同瞎子牛三这般不死的十三营老卒，年轻一些的燕云铁骑，大都不过只是听说过一些热血沸腾的事迹而已。
乞活营，不过是想在乱世中乞活自保。
却号称柳字王旗下死战第一。
逢敌必战，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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