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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寝室,沈云晖却没有直接休息,而是等了片刻,便有亲兵来请见,回禀这几日打探到的消息。
边军兵士都是要上战场的,要拿命去和敌人拼杀,才能保疆卫国,守护身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
平常流汗训练,是为了在战场上杀敌保命,而坚甲利器,也是为了达到同样的目的。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人敢动手脚,沈云晖刚去边城投军时候,便见过这样情形——明明看着还好的甲胄,只劈砍了两三刀,便破了;而那些刀更是砍几下木头就卷刃了。
这样的东西放到战场上,如何杀敌?
是活得不耐烦了去送命么?
沈云晖当时大发雷霆,联合祁国公狠狠处置了一批蠡虫。
之后,起码在沈云晖所处的北疆边军里,无人再敢对兵器甲胄下手,以劣品冲上品牟利。
但沈云晖后来却又发现,有人竟然贪墨朝廷给死去兵士家属的抚恤银。
那些死了儿子/丈夫/父亲的家里,本就因为失去了顶梁柱,生活艰辛,亲人卖命得来的一点儿银两,却还被贪墨……
有一家子,丈夫战死后,留下妻儿老小五人,最后妻子生病,却无钱医治,十六岁的长女自卖自身,给一个纨绔子弟做了通房,却被折磨致死。
最后,那战死兵士的妻子,绝望下烧炭自杀,一家五口,尽皆死亡。
沈云晖当时恨到极致,当场手起刀落,斩了军中几人,又连夜奔驰至当地,从知府到知县,凡是涉事者,全都被他一刀砍落头颅。
事后他被狠狠训斥了一顿,但沈云晖不后悔。
他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人性的贪婪,能恶毒到那般地步的。
因为那件事情,他不但被皇帝训斥,也被于贵妃训斥了一顿,而外祖父于君明也对他的行事很不赞同,因为那些贪墨的银两,有一大部分,是要孝敬给于家的,换而言之,于家觉得这是在为他积攒家底。
沈云晖当场严厉拒绝了。
那时他心底便与于家有了罅隙。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他不好做得太过,而且他当时虽然握有军权,但于家根深蒂固,不是他能怎么样的。
正因为已经见识过人因为贪婪,能恶毒残酷到什么地步,沈云晖受命赈灾,他自己还没离京钱,便已经秘密遣人来,查探情况。
毕竟赈灾时候,总有那毫无人性的畜生,视百姓苦楚如无物,在赈灾银两和粮食中上下其手,这事情,也是数见不鲜的。
沈云晖能容忍这些人平常吃些孝敬,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但不能容忍他们吃百姓血肉。
这会儿早就到了泗州城的亲兵前来,便与沈云晖说起这些日子情况。
泗州知府倒还是爱民勤政的,只可惜,他名为知府,乃是泗州官职最高之人,可实际上,他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泗州官场其他人,根本不会听他的。
泗州知府,早已被他们架空。
“粮仓呢?”沈云晖直接询问。
说到粮仓,亲兵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粮仓里的粮食,早已被泗州城上下官员运出,高价卖出,如今泗州的粮仓里,基本都是砂石。”
天灾时候高价卖粮,等到天灾过去,再低价收粮,一进一出,便是极大的利润,流水般的银子入了他们口袋。
沈云晖已经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此时便没有被激怒,但已经在想着如何清算这些吸百姓血肉的蛀虫。
亲兵还在回禀:“往年他们也会把收来的新粮高价卖出,再低价收发霉的陈米陈粮填充粮仓。”
沈云晖面色沉肃,询问道:“凤州的军队,行至何处了?”
泗州官员贪腐,泗州的守军怕是会和泗州其他官员沆瀣一气,找他们也没用,因此沈云晖为避免泗州官员为掩盖罪证,放火烧粮库,快到泗州之前,他便分了人去凤州,调动一部分驻军来——
沈云晖不会忘记,当年他彻查军械库的时候,有人为了湮灭证据,干脆直接放火的事情。
所以他这次未雨绸缪,避免泗州城的官员被逼急了狗急跳墙。
“再有半日路程便到了。”亲兵回禀,沈云晖便吩咐,“到时候让他们直接去守着粮仓,不许任何人动,等我处理好泗州城内事情,再去看粮仓。”
虽然泗州知府尽了自己的努力,但他一个人能做的有限,沈云晖要先把泗州的局势稳定下来,才有时间去设置在隔壁县的粮仓查看。
亲兵领命而去。
沈云晖刚想起身,去城中看看,另一亲兵便过来,询问道:“大将军,泗州知府殷大人请见。”
沈云晖微一沉吟,后说道:“请进来。”
泗州知府单独求见,是想做什么。
泗州知府名殷德祥,是承和十三年的榜眼,其人文质彬彬,即便现在已经是一州父母官,看上去也还像是个书生,官威不盛。
但他做事却意外的痛快,不像是其他的文人含蓄。
“二殿下,下官在以下几处,藏有几本账本,殿下应该是用得上的。”殷德祥说了几个地方,沈云晖面色微动。
“你早就收集好了证据?”他略有些惊讶询问。
殷德祥含笑点头:“下官知道,下官势单力薄,无法与他们抗衡,但若是独善其身,虽然能留些好名声,但与百姓没有任何益处,便一面虚与委蛇,收些孝敬,一面暗中搜集了一些证据,因下官愿意收孝敬,不怎么坏他们事情,有些事情,他们也会听下官的劝,不会做得太过分。”
“不过他们并不信任下官,盯下官也盯得很紧,下官无能把这些账本呈上,本想过几年离开泗州后,再徐徐图之,不想能有幸得见二殿下。”
“素闻二殿下最是刚正不阿,清正端方,下官便想把这些账本,交给二殿下。”
沈云晖赞赏看了殷德祥一眼。
沈云晖自己端正,却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像是他一样除了俸禄之外,不允许吃任何孝敬,毕竟俸禄少而银钱往来多,想让人干活,就不能不让人吃饱。
所以沈云晖并不要求所有官员都板正严肃、固执守正,有些时候,这样的官员或许是清官,但不一定是好官。
如同殷德祥这样会变通又能办事的,更得沈云晖欣赏。
“这账本,过两日再去取,如今以赈济救治百姓为重。”沈云晖这么说,殷德祥也没有意见,反正账本已经交给沈云晖了,他相信,以沈云晖的性格,是不会放过那些贪腐的官员的。
至于同样也收受了贿赂的自己,殷德祥并不怕丢官。
即便是还在当官,但像是个傀儡一样,又有什么用。
.
泗州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到京城。
楚青玖的名字,以另外一种方式,再一次在京城上至皇宫下至陋巷里流传了起来。
罗家的赏梅宴上,费湘琴等人围成了一团,催促楚青玖讲讲,那护住了无数百姓不受风寒之苦的雪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刚好前两日京城也下了雪,楚青玖便给她们演示了一番,在罗家花园的空地上,做了个大概半人高的雪屋。
“若非是太矮小了一些,真想住进去试试。”有好奇心重的夫人小姐,便一边围着雪屋看,一边跃跃欲试。
其实不是矮小的问题,主要是门很低——说是门,不如说是个洞,只能钻进钻出,这些夫人小姐,自然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失态,就只能把那点儿冲动压制了下去。
“里面不会很黑么?”
“能生火么?”
“睡在雪做的台子上,半夜不会冻醒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楚青玖一一解答,这些生存技巧,万一哪一天,就用上了呢。
“去叫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来,让她们进去试试。”这样的雪屋,大人自然是进不去的,罗家夫人见众人兴致很高,便笑盈盈吩咐丫鬟,去找了几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让她们进去试试。
“很亮堂。”
“一点风都没有。”
“生了火也不会化……”
那些小丫头钻进钻出几回,便被人拉着询问,她们也一一回答了。
“楚姑娘到底怎么想出这种法子的?真是聪明。”夸赞的话,楚青玖听了不少,她笑了笑,说道:“并非是我想到,而是我曾听过雪屋这个东西,当时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咱们大越国,越往北越冷,等出了大越国,再往北走,到了极北之地,天气却是特别特别冷的,几乎终年冰雪不化的那种,那边的人,便住在这种雪屋里。”
“还有这样的地方?”有人惊奇不已。
“为什么没有呢?”楚青玖笑着说道,“泉州广州等地,一年四季,几乎都如夏日一般炎热,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如京城的晚春时节罢了;由泉州北上,到了苏州等地,冬日里便冷了不少,但很少飘雪,水不结冰,即便偶然天冷,冰层也很薄。”
“过了苏杭到了京城,冬日里便会有厚厚的冰层,也会有大雪纷飞时候。”
“突厥居住之地,更在京城之北,那里九月里便要穿皮衣了,否则早晚冷得受不住……”
“大越国的最南方,只有夏日无冬,那比突厥更在北方的极北之地,自然就是只有冬日无夏了,最暖的时候,也顶多有个初春的温度吧。”
这话又引起了一片片的惊叹。
“待得明年冬日里,若是下了雪,我必定是要请楚姑娘帮忙,给我造个大雪屋,自己住进去试试的。”其中一个小姐忽然说,引来一片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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