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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了压心头怒气，沈云晖询问：“这些药，与原先药有什么区别？”
“参薯有部分山药的效果，但细讲来说有很多不一样，而且整体药效也不如同样剂量的山药，二殿下可以理解为，山药被放久了，药效有点缺失，性状也有些改变。”
“葶苈子，可以泻肺平喘、兴水消肿，多用于痰涎壅肺，喘咳痰多、胸胁胀满、不得平卧，恰恰和娘娘的病症对症；而苦葶苈子的功能，则是强心利尿、健脾和胃，多用于治疗心悸、浮肿、食积，同时，苦葶苈子有小毒，这两者的区别，就比山药和参薯的区别大多了，完全可以说是不同的两种药，其实不能互相代替。”
“而硫熏当归，就是用硫磺熏制当归，其实相当于用毒药熏蒸，这种处理方式，虽然每次附着于上的毒药剂量很少，很可能验不出来，但是首先，当归的药效，已经在熏制中被破坏，吃多少都不能治病，其次，微亮的毒，日积月累，也会拖垮人的身体。”
沈云晖握紧的拳头上，青筋贲起、骨节发白，声调倒还平稳：“多谢楚姑娘，若非是楚姑娘心细，我不知道还要被蒙蔽多久。”
“医者本分罢了。”楚青玖说话时候，沈云昭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楚青玖也不客气，对他笑了笑，端起茶轻抿一口，又提醒沈云晖：“二殿下，娘娘的药方里，所用的药材有十几种，你可知，为何他们独独动了这三种？”
“还请楚姑娘指教。”沈云晖已经压下了愤怒的情绪，拱手沉声询问楚青玖。
楚青玖也不卖关子，她用指尖拨动参薯，对沈云晖道：“参薯在很多地方，本来就是被当作山药来用的，可以说，它是山药的地方习用品，在有些地方的人眼中，它就是山药。”
“苦葶苈子，因为和葶苈子十分相似，虽然药效不同，但是有些地方，也会把它当做葶苈子来用。”
“这两者，他们可以辩解，是学艺不精、或者一时不注意，没有分清楚；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没有抓错药，因为在他们看来，参薯就是山药，苦葶苈子就是葶苈子。”
“而硫熏当归，本来就是当归，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还会有人去把当归做这种处理，用来害人。”
“必然是深谙药性精通药理的人，才能从十几种药材中，选出本来就容易被混淆的药材来进行替换，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沈云晖认同楚青玖的话。
“此事我既然知晓，便绝不会姑息。”沈云晖面色沉凝，起身抱拳，再次谢过楚青玖的提醒，又询问道：“不知可否请楚姑娘帮忙，为内子重新配药，替换掉这些害人之物？”
“二殿下是想要让我配药，然后二殿下悄悄把新配的药替换掉这些被动了手脚的药材？”
沈云晖点头称是。
既然他知道了，自然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妻子，受这种苦楚。
“我倒是觉得，二殿下应该先除内贼，免得打草惊蛇，让对方把痕迹扫干净，或者换了其他法子来害二皇子妃。”楚青玖提醒，“再说了，我要是配药，这药方中比例会做一些调整，才更加对症。”
沈云晖沉默了片刻，询问道：“可内子身体，怕是经不起这些药物摧残了。”
“所以二殿下手脚要快，越快查清，娘娘才能越早开始调养。”楚青玖不为所动，反而把责任推在沈云晖的身上。
沈云晖略有些无奈。
这姑娘，说她有医者的仁心吧，她有时候表现的真挺冷漠，说她冷漠吧，明知道掺和进这事情里，会有麻烦，还是让人通知了自己。
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为人处世。
但，沈云晖实实在在觉得，即便她不娇柔也不端庄温婉，她确实是个，有着自己独特魅力的女子，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沈云晖离开后如何去查案，楚青玖没有多关注，她终于把教材编撰完毕，从沈云昭这儿知道，已经选出了二十三个孩子，作为第一批学生之后，楚青玖又去询问罗浩东。
罗家已经选好了三个虽然医学天赋一般、医术也一般，但功底十分扎实的子弟来，现在楚青玖需要，罗浩东便让人把他们叫来。
大书房里，楚青玖拿着自己编撰的教材，开始给这三人进行授课。
也有在生久堂帮忙的医生，想听楚青玖的讲解，便也跟了进来，楚青玖并不拒绝。
她不是专业的教师，也没有系统的授课经验，虽然是以教材为依托，但很多时候，也是想到哪儿讲到哪儿。
幸好罗家子弟和太医院的医生都是基础扎实的，倒也能跟得上。
而等到沈云昭把将作监打制好的几套手术器械送来，楚青玖还教起了如何清创缝合。
要讲清创缝合，自然就要讲到缝合方法，什么单纯间断/连续缝合、垂直/水平褥式内翻/外翻缝合、荷包缝合，还有能尽量避免切口裂开的减张缝合……
本就是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已经是让他们大开眼界，而后楚青玖还亲自示范，看她的手指在果皮和布条上翻飞，切开的果皮和剪开的布条上，便留下整整齐齐的缝合痕迹。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等到楚青玖离开，他们的议论声也没有停止，甚至还有人口中念念叨叨的，重复着楚青玖讲过的要点，然后用楚青玖留下的一套手术器械，自己找了布条来缝合。
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
不说缝合线整齐美观吧，连最基本的平整都做不到，最后那些布条，都扭曲在了一起，活像晒干了水分的咸菜。
就在他们打算第二天请教楚青玖的时候，楚青玖第二天去有事出门了。
她去了蔡家。
楚青玖年前去了黎阳县，为蔡觅菡和顾承瑞都开了药方，中间还去过一趟为二人复诊，到如今，顾承瑞身体基本痊愈，还在吃药稳固效果，而蔡觅菡身体也好了很多，这次干脆便让顾承瑞送她回娘家来。
一是换换心情，二也是为了方便请楚青玖看。
她前天就到蔡家了，昨天下了帖子，请楚青玖今天过去。
蔡觅菡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楚青玖又给略微调整了下药方，让她继续服药。
费湘琴此时已经有孕三月，坐稳了胎，三个女人坐在一起，费湘琴和蔡觅菡叽叽喳喳，楚青玖时不时插嘴说一两句，气氛便轻松的很。
楚青玖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忙碌碌的，难得有一天可以偷闲，便也放空了思绪不去想什么药典什么教材，只是谈笑。
“这个是什么？”吃到一个咸鲜可口的点心时候，楚青玖心中一动，询问道。
“这是芝麻鸡丝糯米球。”蔡觅菡见楚青玖喜欢，便急忙为楚青玖介绍，“我喜欢吃咸口的点心，梅姨便专门琢磨了咸口的点心给我吃，虽然梅姨也把做法教给了顾家的厨娘，不过要说好吃，还是梅姨亲手做的最好吃。”
“你就记得吃。”费湘琴取笑自己小姑子，“可还记得，当年差点儿穿不下嫁衣的事情。”
“大嫂！”蔡觅菡脸一下子就红了，想打费湘琴，但是费湘琴微微把肚子一挺，“来，你打。”
“恁是无耻。”蔡觅菡嗔怒拧了下费湘琴的手臂就不理她了，转头和楚青玖说话，“阿九也喜欢吃这个？那我请梅姨再做一些，给你带回去。”
楚青玖和蔡家交往已久，便知道蔡觅菡口中的梅姨，是蔡老爷唯一的姨娘，因为没有诞育子嗣，便把蔡觅菡当亲女儿一样疼爱。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确实是想要一点。”楚青玖不怎么挑食，所以厨娘甜咸酸辣口味的菜都会上，点心也是咸口甜口都会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云昭只要在京城，基本都会和楚青玖一起用饭，楚青玖便发现，若是厨娘做了甜口的点心，沈云昭基本不会动，若是做了咸口的点心，沈云昭便会多少吃一些。
今天这个点心，楚青玖吃着很是不错，没有外面点心的油腻，咸度和鲜味都很可口，便想给沈云昭也带一些。
蔡觅菡便吩咐丫鬟，让她去请梅姨再做一些，一会儿给楚青玖带。
沈云昭果然很爱吃，即便已经吃过了午饭，还是又用了不少。
“这么喜欢？”楚青玖觉得他会喜欢，却没想到能喜欢到嘴一直不停的程度。
楚青玖便琢磨着，要让厨娘去和蔡家学一学。
沈云昭没说话，只是又拈起一个，放到了嘴里，慢慢吃着。
“中午没用饭？”楚青玖见他还不停口，忍不住关心询问，“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她中午是和蔡觅菡费湘琴一起用的，用过饭后便回到了生久堂，回来时候沈云昭还没离开，但应该已经用过饭了才对。
“用过了，但这个好吃。”沈云昭回答。
沈云昭平日里，对衣食住行都没什么要求，没什么特别讨厌的，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一切都是可以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喜欢一样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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