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p>
夏沉烟微微挑眉：“她不是那个曹姑娘的丫鬟吗，为什么要来给你上药？”</p>
是故意的？还是……</p>
“昨日曹姑娘来摄政王府看望夫人，瞧见奴婢的脸颊还没消肿，午休的时候，便让青柳过来探望。”绒绒回忆道。</p>
那时候，绒绒正在房间里上药。</p>
青柳进来，便主动要求帮忙。</p>
“当时奴婢刚涂完右脸颊。青柳见奴婢用的还是之前的药膏，就说，她送来的药膏效果更好，便让奴婢取出来，她替奴婢擦了左脸部分。”</p>
绒绒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脸上厚厚的纱布。</p>
当时还有一点小小的爱美的虚荣心。</p>
因为青柳说，那盒药膏不仅可以消肿，还有润肤养颜的功效，平日里都是主子们用的。</p>
本是冲着变美去的，没想到反而差点被毁容！</p>
事情都这样了，她也顾及不上害羞，自然把这些都说了。</p>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偷偷跑进她们的房间，把毒药滴在了药膏上？”跟来的侍卫小心提问。</p>
绒绒也在回忆。</p>
倒是香茗，想了会儿，喃喃问道：“青柳送来药膏的事情，绒绒你告诉过其他人吗？”</p>
绒绒摇头。</p>
“我也没有。”香茗摸了摸下巴，“那天青柳送药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如果我们都没有跟其他人说过，青柳应该也不会莫名其妙告诉其他人，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三个，没人其他人知道有这盒药膏的存在了。”</p>
房间里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p>
“不会、不会是青柳……”绒绒说着，打了个冷颤，赶紧摇头否决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奴婢和青柳无冤无仇，她没理由害奴婢！”</p>
“也有可能是……曹姑娘。”香茗掩着唇，倒吸一口冷气。</p>
君卿衍看向夏沉烟，问：“你怎么想？”</p>
“……”夏沉烟眨了眨眼，“臣女只是个大夫，不用负责断案吧？”</p>
无论是那个姓曹的小姐也好，还是她的丫鬟青柳也罢，都不是夏沉烟能管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想搀和进来。</p>
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王府自己解决。</p>
君卿衍勾了勾嘴角，眼神却很冷，对侍卫吩咐道：“去君府，把曹依然和青柳带过来。”</p>
君府？</p>
夏沉烟挑了下眉梢。</p>
君卿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扫过夏沉烟，动了动嘴角，不由自主地解释起情况来：</p>
“曹姨的丈夫是我爹的旧部，多年前去世了。后来，她儿子也加入了君家军，前几年，也战死了。</p>
“曹姨便带着幼女曹依然，投奔了我娘亲，母亲便将她们母女安置在君府。</p>
“本王十六岁受封的时候，就离开了君府。不过，母亲还一直住在君府。只是前段时间她生病，为了方便照料，本王才把她接到王府来。”</p>
按照孝道，君老夫人尚在人世，儿子媳妇若非有特殊情况，都应守在膝下尽孝。</p>
君大将军多年前阵亡，庞氏未曾改嫁，自然随侍在婆婆左右，而没有跟自己的儿子一起搬进摄政王府。</p>
这些，夏沉烟之前的确不是很清楚。</p>
但摄政王似乎也没必要非得跟她把家事说这么清楚。</p>
她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半晌，才说：“这么说的话，这应该算是王爷的家事了吧？要不然，臣女先……”</p>
“毒是你查出来的，你可是重要证人。”君卿衍瞥了她一眼。</p>
夏沉烟只好闭嘴，静静等着。</p>
摄政王府外。</p>
曹依然随着侍卫刚刚进门，后面跟着青柳。</p>
“王爷忙了这么多天，终于闲下来了。他这一得空，就要见小姐，看来，王爷是把小姐您放在心上的呢！”青柳含着笑，小声打趣。</p>
曹依然娇嗔一声：“别瞎说！王爷……王爷应该只是想问我夫人的情况罢了。”</p>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垂眸看了眼挽在胳膊上的檀木食盒。</p>
“是！”青柳也不拆穿小姐的矫情，明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p>
“你还笑？”曹依然难得这般好心情，睨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自己也忍不住笑意。</p>
青柳嘿嘿笑道：“奴婢就是替小姐高兴嘛！自从回到雀都，小姐您每天都起早熬汤，就为了哪天碰运气能见到王爷，今天这锅汤终于派上用场了！”</p>
曹依然摸了摸食盒，眼眸里满溢着温柔。</p>
青柳看见自家小姐对这食盒都如此在意的样子，不禁感叹道：“要是王爷知道了小姐的这份心意，一定会很感动的！”</p>
曹依然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又浮起一层黯光，喃喃道：“王爷哪有那么容易感动？”</p>
他的心若是轻易便能打开，何至于到如今，也不曾对她有过任何表示？</p>
可是，心里仍是紧紧地期盼着，或许这一次会不一样呢？就算这次不行，再努努力，下次也许就行了吧？</p>
这么多年，每一次见他，她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p>
那个人的心再冷，也总该被她捂热了一点点吧？</p>
不然，他怎么会派侍卫接她到王府来呢？</p>
“小姐您为王爷做的又不止这些！这次您千里奔波，不也是为了王爷？要是……”</p>
“好了！”曹依然警惕地打断了青柳的话茬，“一会儿在王爷面前别乱说话！”</p>
青柳自知失言，低下头抿着嘴唇，不再说话。</p>
转过前面的回廊，她们已经接近西院。</p>
这时候曹依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p>
“这不是去夫人的寝殿，也不是去王爷的院子吧？”</p>
曹依然来摄政王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从前也就是十天半月受诰命夫人之托，过来给摄政王送点东西。几个月前诰命夫人卧病，被接来摄政王府后，她倒是借机往这边跑得勤，但后来就离开了雀都，直到最近才回来。</p>
整个王府，她去过的也就是夫人和王爷的住处，以及花园。</p>
但，侍卫现在领她去的，明显是个陌生的地方。</p>
“王爷在西院。”侍卫很简洁地回答。</p>
“西院？”倒是青柳先反应过来，毕竟她来过这边，“这不是下人房吗？”</p>
下人房？</p>
曹依然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那两名侍卫，心头百转千回。</p>
王爷会来下人房吗？真的假的？为什么？</p>
“王爷在这里干什么？”青柳也很疑惑。</p>
侍卫板着脸答道：“属下只是奉命带曹小姐过来，见了王爷，自有分说。曹小姐，请吧──”</p>
说着伸手做了个向前的姿势，“别让王爷久等了。”</p>
曹依然攥着檀木盒的手发紧，掌心里竟已渗出了汗。</p>
眼前俩人确实是王爷的亲卫，传话应该不是假的。</p>
那么，王爷为什么要在下人房见自己呢？</p>
曹依然目光闪烁，见从侍卫口中套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p>
没几步，便到了绒绒和香茗的房间。</p>
光是门外面，就能看见成倍把守的官兵，气氛显然非同寻常。</p>
“王爷，曹小姐和青柳带到！”侍卫上前复命。</p>
君卿衍挥了挥手，侍卫便退到一边，安静地守着。</p>
曹依然还算镇定，虽然心头诸多疑惑，进门后还是端庄大方地向君卿衍见了个礼，然后才问道：“这里可是下人的房间，王爷您千金之躯，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p>
她皱着眉头，将四周打量一番，露出一副明显嫌弃的表情。</p>
又破又小的屋子，怎么容得下如王爷这般身份尊贵之人？</p>
同时，她也看到屋里除了侍卫以外，还有几名女子，眉头不禁皱得更紧。</p>
当她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绒绒身上时，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p>
“有人在本王府中下毒害人，叫你过来，便是要调查清楚此事。”君卿衍开门见山，连半句寒暄都没有。</p>
闻言，曹依然和青柳都是一副诧异的样子，睁大眼睛看向君卿衍。</p>
“在王府下毒？竟有此事！”</p>
“可这跟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比起惊讶，青柳更多的是不解。</p>
作为丫鬟，她一进门便乖巧地低着头行礼，并未将屋内的情况看得仔细。</p>
这会儿才瞧见，床边还有几人。</p>
其中一个是她认识的香茗，另一人靠在香茗身上，可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辨不出模样。</p>
还有一名女子，瞧着竟也有几分眼熟。</p>
这是，在哪里见过呢……</p>
君卿衍扫了这主仆二人一眼，对侍卫招了招手，将那盒消肿膏药捧到这二人跟前，问道：“这药膏，可是你送给本王府中的丫鬟绒绒的？”</p>
曹依然拢在袖中的手攥得更紧了，指甲甚至刺得掌心有些生疼。</p>
她微微蹙眉，问：“绒绒？”</p>
那样子，似乎是不记得这个人了。</p>
停顿了一会儿，她才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道：“噢，是那个小丫鬟吧？前几天臣女去探望夫人的时候，她说了几句冲撞夫人的话，便自己掌嘴，把脸都打肿了。臣女瞧着她可怜，隔日确实让青柳送了一盒消肿药膏给她。”</p>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只精致的铁盒上，“至于是不是这一盒，臣女一眼也认不出来。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青柳打点的，臣女当时也只是吩咐青柳，从家中挑一盒好点的膏药送过去。她送的膏药是什么样，臣女并不清楚！”</p>
青柳老实地上前半步，拿起那盒膏药仔细查看了一下，道：“这盒子上的雕花，确实跟奴婢送给绒绒的那盒一样。这有什么问题吗？”</p>
君卿衍目光微凛：“这盒药膏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