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声余幼容才发现最靠近岩壁的位置躺着一个人,她走上前看了眼胸口衣裳已完全被鲜血浸湿的人,正是武宣王萧允拓。
她一言不发蹲在他旁边,检查过生命体征回头看了眼萧炎。
萧炎意会连忙将医药箱拿过来,又让众人散开,人一散寒气瞬间从四周涌过来,余幼容皱了下眉。
对萧炎说,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避风的山洞。
萧炎走后,余幼容拿出剪刀剪开了萧允拓的衣服,避开伤口一层一层用力撕扯到底,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伤口完全露出来,他胸口处的伤应该是旧伤。
已经长了层薄薄的新肉,只不过又裂开了,尽管血流的比较吓人,但这处伤不是他昏迷的原因。
她又一点一点往下摁压,在按到右季肋部及上腹部时,萧允拓整个人一颤。
昏迷中痛呼出声。
余幼容微微收回手抬头看了他一眼,等到他恢复平静又将手移到左季肋区,力道循序渐进摁了下去。同刚才一样,萧允拓身体猛地往上一躬,接连发出两声无意识闷哼。
初步判断是肝损伤,看范围——肝脏好像完全裂了。
余幼容没犹豫,直接进行腹腔穿刺,预料中抽出了血性液体,进一步确认萧允拓腹腔积血。
她又根据穿刺抽出的血液颜色和性状推判血液来源正是肝脏。
刚检查完全身,萧炎回来了,陆爷,前面一百米有处山洞。他看了眼地上血色全无的萧允拓,询问。
是不是要将武宣王抬过去?余幼容点头,又叮嘱。
小心移动。
说完她先一步前往萧炎所说的山洞,局部消毒后又铺了块布在地上,她边准备手术器材边吩咐跟过来的王铁扬点柴烧火。一切准备妥当,萧允拓也被几个人小心翼翼抬了过来。
不想被人影响,余幼容连萧炎都没留下,只不过将萧允拓抬过来的那几名士兵似乎很不放心。
他们瞧了瞧整整齐齐摆在布上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刀,又瞧瞧余幼容。
将疑惑和惊恐全写在脸上。
余幼容没安慰人的习惯,她淡着眉目扫向不肯离去的几人,还不走?声音中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几人的双腿几乎是不听使唤的就转过身出了山洞。
因为没有助手,余幼容的速度要比平时慢很多。
好在肝外伤在战时很常见,来的路上她便在心中演练过多次手术步骤,此刻丝毫不慌张。
肝外伤分为开放性损伤和闭合性损伤两类。前者多是刀伤所致,后者一般为钝性外力使肝脏直接受到冲击或受间接对冲力影响导致受损破裂,腹壁并无创口与肝脏沟通。
萧允拓属于后者。
肝外伤手术时机的选择十分重要,余幼容再次确认过萧允拓的生命体征后迅速施行手术。
因为大出血是肝外伤致死的主要原因。
切开腹腔后她紧急止血,止血刀——止血钳——腹腔中塞入多块大型纱布,好在止血很顺利,几乎不间歇的她又对肝创伤进行清创、消灭死腔、缝合创缘和充分引流。
等将腹部多余的缝合线剪掉,已经是几个时辰后。
萧允拓尚未度过危险期,余幼容不敢离开,简单收拾好工具箱,四处看了看后唤来守在外面的萧炎。
萧炎一直没敢走远。
听到声音三步并两步快速走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满地的染血纱布,吓得脚步一顿连忙去看躺在地上的萧允拓,察觉他胸口没有起伏浑身的血液都凝了。
余幼容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再掀开眼皮就看到萧炎满脸恐慌的站在那儿,她漫不经心的说。
你再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他就真死了。
萧炎闻言又是一愣,张口就问,他没死?
问完不等余幼容回答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质疑太子妃?他嘿嘿一笑赶紧边脱身上的外套边走上前披在萧允拓身上。
又主动给那堆快要熄灭的柴火添柴,做好这一切他忍不住又问,武宣王这是没事了吗?
要看今晚的情况。
余幼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这几日没有太阳,此刻尚未到傍晚天已经黑了。想到萧允绎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她心里掠过一丝烦躁不安,面上却不显。
让王铁扬带神机营骑兵前往邳州同魏提督会合,将那一千大明军也带回去。神机营只有在魏霄手里才能所向披靡。
那你呢?
余幼容望了望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萧允拓,我留下来照看他。这些人中只有她懂医术,萧允绎可以换其他人来找,萧允拓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
萧炎也顺着余幼容的视线看向萧允拓,我也留下来,五千瓦剌军无故失踪,他们定会来寻。
你留三百骑兵,今晚守在洞外。
山洞外,萧炎将余幼容的意思告诉王铁扬后,王铁扬怎么都不愿离开,炎哥,这不成啊!我怎么能将你和太——见萧炎瞪过来,王铁扬连忙改口,将陆爷留在这里呢?
他撇撇嘴,我不放心,我也要留下来。我不管,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瞧着面前人高马大强壮魁梧面容黝黑的人竟跟自己撒娇,萧炎嘴角眉梢狠狠一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随即他又想到,莫非他在萧蚩萧尤萧黄他们三儿眼中就是这样的?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恶寒!整个人更加不好,也不愿再跟王铁扬废话了,是谁说任凭太——
咳咳咳咳咳咳!!
在王铁扬的一阵猛烈咳嗽后,萧炎意识到什么也跟着咳了两声,是谁说任凭陆爷调遣的?
王铁扬脸一拉,低头自己跟自己较量了好番功夫才不情不愿的说。
那我把最好的三百人留给你们,等我们跟提督大人会合就立马回来接太——陆爷。末了他又语重心长的交代,炎哥,我就将陆爷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萧炎:还用你说?
这一晚,术后三个时辰,萧允拓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醒了一次,睁开猩红的眼睛一把抓住余幼容的手腕,眼中迸发出杀气,仿佛要撕碎她般。
又一个时辰后,烧居然退了下去,不得不说萧允拓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黎明之前最黑暗时,峤岭之中万籁俱寂。
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人微微颤了颤睫毛,因为耳边猛然一声柴火轻爆,眼皮忽地跳了跳。
萧允拓用力睁开眼睛望向头顶上方的岩壁,可惜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又顺着有火光的地方慢慢转头,然后就看到了蜷缩着膝盖背靠着墙壁睡着的人,熟睡中的人像一朵无害的小花,软软绵绵风一吹就会折一般。
其实余幼容睡得很浅,萧允拓刚醒她便察觉到了,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耐的皱下眉。
不急不缓的睁开眼对上不远处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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