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俩都是那位亲点的状元,是天子门生,但君怀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在他心里的地位自然要高些要重些,他也不会允许这颗状元星随随便便陨落。”
“孟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君大人的机会。”
余幼容丢出这句话,她知道有皇上盯着君怀瑾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徐左相那边也要掂量着行事。
但是——
用刑肯定是少不了的,虽然不会像温庭那样被打的奄奄一息,但君怀瑾一个连腐烂尸体都怕的人,余幼容眸光微沉。
“若是君大人被动了一根手指头,我要他们十倍偿还。”
萧允绎无奈,心想他家小姑娘心里装着的男子似乎多了些,可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帮她一起护着喽。
“别庄这里萧炎一直在盯着,贾铨那晚被设计来过一次后便再没有现身,这几日连胭脂巷都不去了。”他声音冷冷柔柔的,很好听又很醒神。
就像秋夜的雨。
像是猫咪被顺了毛般余幼容内心的暴躁消散了不少,安安静静的听身旁的人说,“他应该察觉到了那晚的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潜伏起来打算伺机而动。”
余幼容虽然跟贾铨有过几面之缘,但论了解,肯定比不上萧允绎,“你那边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萧黄沿着他们此次押送货物的路线查下去,收获不多。”
他下结论。
“对方很谨慎,像贾铨的行事作风。”
几年前三街六巷刚在京中有名气时,贾铨暗地里不少动作,但从始至终都未亲自出面,让人知道事是他做的,却又拿不出任何切实的证据,那时萧允绎便知道。
这人不是善茬。
余幼容没反驳他的这句话,但也不是完全赞同,一个谨慎到毫无破绽的人怎会将一名死刑犯留在身边?
即便到时候查出来替换死刑犯一事与他无关,但只要人在他身边,他就逃脱不了干系。
之前余幼容便猜想过贾铨跟许琉光之间绝不是单纯的情爱这么简单。
商人重利,万事皆可图,皆可算计,这两人间定有某种利益关联,使得贾铨不得不将许琉光这枚炸弹留下来。
“我在别庄里听许琉光提到了聿爷,应该就是你那位大皇兄了吧。”
姬德那些道上的人确实称呼萧允聿为聿爷,萧允绎点点头,“贾铨那边严防死守,许琉光这边倒是好击破。”
两人互视一眼,眸底同时闪过一道光。
萧允绎没说话,等着身旁的人先开口,“晋亲王本就因为货物被扣押一事坐立难安,如今许琉光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恐怕他更加按捺不住了。”
“嗯,就等着他上钩。”
这件事部署已久,眼下要做的就是等着。等到萧允聿入网就算是打开了一道口子。
先让风透进去再做接下来的打算,萧允聿背后是颜家一族和以徐明卿为首的朝中多位重臣,不是一朝一夕能瓦解的,只能循序渐进。
徐徐图之。
二十年的时间萧允绎都等了,眼下也不差这一年半载。
倒是君怀瑾,他在刑部大牢多待一日,就要多被迫害一日,而且——
萧允绎将身旁的人往自己这儿又拉了拉,确保雨丝完全不会落到她身上,手也是暖和的。才开口说。
“因为连环杀人案,不管是京中权贵还是寻常百姓都在盯着大理寺,也因此使得替换死刑犯一事关注更多,影响也更大。君怀瑾刚被禁卫军押到刑部,消息便传开了。”
余幼容听出了萧允绎的意思,他是想说人言可畏,即便到时候他们拿出证据洗刷掉君怀瑾的冤屈。
这件事也会跟着他一辈子。
甚至有一部分人不愿了解真相,只愿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或者说,他们只愿相信一些更加阴暗更加扭曲的故事,哪怕只是编纂虚构的。
“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到了晚上,只要有一只狗叫,其他人家的狗就会跟着一起叫,其实——”
余幼容看向萧允绎,眸光幽幽,“它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叫。”
人云亦云,哪里都有,什么时候都有。
她倒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在大理寺门口摆上几桌施粥布善,好名头就又回来了。
人的忘性其实挺大的。
再者。
这个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君怀瑾平时虽总挂着温润的笑,但他的手段并不温润,可以说挺狠挺毒的,要不然那些嫌犯也不会乖乖招供,所以啊!他不会介意这点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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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街,永胜赌坊。
坊外秋雨绵绵,坊内银石叮当,一片喧嚣中,一名男子被钳制住按压在冰冷的桌面上,平放着的手五指张开,指缝中央插着一把同样冰冷的匕首。
“你们别乱来啊!”
男子脸被按在桌上动弹不得,眼珠子盯着近在咫尺的匕首紧张的直咽口水。
“我——我可是大明朝的五皇子,我是萧允祈!你们要是敢伤我,我父皇不会饶过你们的!”
“五皇子?”
站在对面一口黄牙的中年男子笑出了声,“堂堂五皇子居然输得就剩裤衩了?说出去谁信啊?”他啐了口口水,眼中的不屑和鄙夷毫不掩饰。
“老子他奶奶的还是皇帝老儿呢!乖儿子,来来来,叫声父皇。”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哄笑一片。
此刻被摁着的人还真就是大明朝的五皇子萧允祈,要说他为什么会沾染上赌博,还落得这么个下场。
要从秋猎前说起。
五雷神机在千机阁被盗后又经由鹿鸣街的黑市转卖,萧允祈刚进顺天府就接了这起案子。结果倒霉悲催的,买了那把毁掉徐攸宁右手的五雷神机的就是他自己。
这让他怎么查?去找唐惊羽对质吗?岂不是就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还查个屁啊!
但是好不容易谋了个差事,不管是在父皇面前还是在大皇兄面前,他都要装装样子不是。
于是就来了鹿鸣街。来都来了,光是待着多乏味,他就赌了几把。
这一赌就上了瘾,从嘉和帝他们出发去秋猎一直到现在,他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待在永胜赌坊,比在顺天府当差还积极,起早贪黑的。
而尹鹤巴结这位五殿下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管他?
最初萧允祈还有赢有输,到了最后就只剩下输了,如黄牙男所说,输的全身上下就剩裤衩了。
“我会还钱的,我会还钱的!你们放我走,我现在就去找我大皇兄!”
他现在是大皇兄的人,大皇兄不会不管他的……
“大皇兄?这个时候还敢耍我们?今儿无论如何你这手指必须留下,至于钱嘛,自然也是要还的,连本带利!”
黄牙男说着拿出一张欠条在萧允祈眼前一晃而过,快到萧允祈都没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更没看清所欠的银两数目。
萧允聿同上次一样被侍卫护在中央从赌坊穿过去后院,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他厌烦的蹙眉,不由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沾染上这些愚民的庸俗气息。
后院。
姬德喝着小酒听手下报告,“德哥,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