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十分繁忙,君怀瑾带着大理寺的衙役几乎将京城中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竟也没有找到符合三名死者身份的失踪人员。
就在案子一度陷入僵局时,终于出现了转机。
霜降的前一日,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跑来大理寺报案,说是她们家少了一位姑娘。
她告诉大理寺少卿小孟大人,她是胭脂巷一家花楼的老板,失踪的是楼里的姑娘。
其实已经失踪好些日子了。
但是因为这姑娘一没姿色,二没才艺,花楼老板平时鲜少关注她,直到这几日连续几名年轻女子被杀的案子在京中传开,她才留意了下楼里的姑娘们。
这才发现少了一个。
若换做其他姑娘,说不定她会往私奔那方面猜,但换做这个姑娘——
花楼老板咂舌,说句难听打击人的,这姑娘平时都接不到几个客,哪有男子会愿意带她私奔?
所以她问了一圈得知这姑娘已经消失了有段日子后,心里慌得不行,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立即慌慌张张的跑来大理寺了。连带着将那名女子的长相特征全都说了一遍。
她刚形容完小孟大人的脸色就变了。
前几日,陆爷将湖中女尸在纸上绘出时他就站在一旁,画面栩栩如生到仿佛就在现场,大白日的便生出一股寒意。
而陆爷绘画出的湖中女尸与花楼老板形容的竟然十分的相似。
小孟大人不敢耽误,立即让人去通知在外奔波的君怀瑾,君怀瑾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回了大理寺。
同时让人将陆爷画的那幅画拿了过来。
君怀瑾见到花楼老板后没急着问话,而是命人将画展开,让花楼老板认人。
花楼老板看到画中人的第一反应是惊艳,画中的女子以螺子黛描眉,朱砂点唇,唇齿间有一朵白色绢花。
宽大的粉色袖子和裙摆浮在水面上,青丝也铺了一片,周围点缀着白色的花瓣,还覆了层细密的雨丝,实在是太好看了。
可是——她盯着女子紧闭双眼的脸望了好一会儿。
明明这脸只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怎会让她生出惊艳之意呢?
她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女子。
见花楼老板许久没反应,小孟大人看了眼同样沉默的君大人,忍不住出声问道,“如何?她是你楼中失踪的那名女子吗?”
花楼老板听到声音这才恍恍惚惚回过神,她点头又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小孟大人眉头紧蹙。
“你好好看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段时间被案子折磨的不轻,小孟大人显得没什么耐心,刚要催促却被君怀瑾阻拦了。
君怀瑾没说话,只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给花楼老板压力。
又仔细看了两眼画后花楼老板重重点了两下头,“虽然不知为何变好看了,但是这张脸我认得,确实是我楼里失踪了好些日子的那姑娘。”
听到这句话,君怀瑾和小孟大人稍稍松了口气。
尽管只知道了一名死者的身份,但总算是有点进展了,只要有进展,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只是接下来他们并没能从花楼老板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因为这名姑娘本身就不引人注目,花楼老板自是不会将心思放在一名赚不到几个银子的赔本货身上。
而她楼里的其他姑娘们从来都是各凭本事接客,互不相干,独来独往的。
所以与她交好的也没有。
在花楼老板的印象里,遇害的这个女子从进楼开始存在感就极低,不吵不闹还有些自闭,乖觉得很。
这样的性子与人结怨应该不太可能,也不大可能危害到谁的利益。
她说完该说的后多嘴了一句,“我就觉得是她倒霉,命不好,刚好落单就被凶徒给盯上了。”
送走花楼老板,君怀瑾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许久后才开口问小孟大人,“昊然,你说——被杀害的那几名女子真的只是凶手随意挑选的吗?”
“我不知道。”
小孟大人答的很快,若是寻常的谋杀案,他一般都是往谋财爱恨情仇上面推测。
但是这次的案件——至少目前看来几名死者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也看不出凶手究竟有何目的。
就拿花楼的那名女子来说,一没财二没貌,凶手似乎也图不了其他的。
事实是,凶手除了害命确实没有图其他的。
“难不成凶手真的只是纯粹的将杀人当成了乐趣,为了杀人而杀人?”君怀瑾头疼的捏了下鼻梁,眉心皱成了川字。
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君怀瑾又问,“城里城外的流民调查的如何?”
当初一直确认不了死者的身份时,他们就猜测过,死者极有可能是没有登记在册的流民。
“还在查。”
小孟大人一脸惆怅,“流民与官府的关系一向不好,这几日一直不愿配合我们,查起来不太容易。”这才导致进展十分缓慢。
他刚说完这句话,外面有衙役匆匆跑了进来,“大人,大人,查到了。”
衙役跑进来后大口喘了好半天的气才继续往下说,“流民那儿有消息了,有人说漏了嘴提到了女子失踪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君怀瑾和小孟大人又惊又喜,纷纷起了身。
君怀瑾往前两步,“那人在哪里?赶紧带我过去。”衙役连应“好”,刚在前面带路,君怀瑾却又停了下来。
他驻足片刻,“昊然,你先跟他过去,我去找陆爷,稍后再跟你们汇合。”
**
郊外,破庙。
一名满脸脏污的妇人梗着脖子,大吼大叫,“是你们听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有人失踪啦?我什么时候说过啦!你们官府不都讲证据的咯,证据呐证据呐!”
小孟大人头疼的望着面前撒泼的妇人。
来的路上他就猜到会是这幅情形,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真正面对时却又觉得无力——
流民一般都是些因为天灾**无家可归的人,要么恨朝廷不拨粮赈灾救济他们,要么就是怨天怨地怨所有人的。
这些人本就不容易相信他人,对官府朝廷更是充满了仇怨。
且不说指望他们配合官府查案为大明朝的安定做贡献,他们自己能安安分分的待着不引发暴乱。
官府就谢天谢地了。
“大婶——”
小孟大人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劝几句,一只缺了个口子的破碗朝他快速飞了过来,他原本是有武功底子的,只是变故发生的太突然。
他根本来不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