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种案子根本就不会落到顺天府头上的,一向都是交到刑部或者大理寺手里的,所以他将案子放着,等到他们回京再做打算有错吗?
这么一捉摸,尹鹤已经将自己说服了。
“你也别只怪我一个人,这件事我们大家都有错,要真闹到皇上那儿,我也可以说是君大人监管不力。”
尹鹤的语调越发阴阳怪气的,“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大理寺居然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他们顺天府的衙役先去的现场呢!
听了这几句话,君怀瑾差点被气笑了,他也不跟尹鹤争执,只指着一旁的尸体,“那你倒是说说,你命人将死者扔掉是何意?难不成尹大人是故意在帮凶手隐瞒。”
“你血口喷人!”
尹鹤立马就急了。
这个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敢指鹿为马,诬陷他是帮凶!岂有此理!
“这尸体都烂成这个样子了,留着也没用,我不扔了难道还亲自送去大理寺吗?恐怕君大人也不会愿意见到我这么做吧!”
许是气到了极致,君怀瑾反而镇定下来,心情越发平静,他冷着音调,一字一顿的提出质问。
“谁跟你说尸体留着也没用?人死后身体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从腐烂到白骨,甚至是尸体上的这些虫子都能提供许多有价值的线索,帮助确认凶手的信息,你却说没用?”
君怀瑾说着居然走到了尸体旁边。
“这件粉衣跟另一起案件中的死者是一样的,颈椎骨尽碎的杀人手法也是一样的,这些都是重要线索。”
他每个字音咬的很重,张口就将陆爷验尸时跟他说的话说了出来。
见尹鹤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摁着他的后劲逼着他将尸体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末了阴森森的在他耳边吓唬。
“尹大人,你查都未查便盖棺定论,就不怕人家死不瞑目冤魂不散半夜找上门吗?”
尹鹤被吓得哆嗦起来,抖着嘴唇回道,“我——我怕什么?杀她的人——都不怕——我更不怕!”
是他天真了,居然跟这样的人讲道理。
君怀瑾一把甩开了尹鹤,拍了拍手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从现在开始,大理寺接手这件案子,今日下午,让顺天府接触过这件案子的人全都来大理寺。”
说着他勾了下嘴角,“要是少了一个,尹大人亲自去跟皇上解释吧!”
回去的路上,余幼容很是欣慰。
觉得自己的好心又从狗嘴里夺回来了,刚才跟君怀瑾说的他还是听进去了的。于是,看君怀瑾的眼神越发慈祥,就像看温庭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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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温度陡然降了下去,冷风吹在身上寒彻骨,好像入了冬般。
余幼容又去了一趟摘星楼,在那几名姑娘的帮助下成功绘制出了许琉光的画像,果真与那具年轻女尸不是同一人。
她又问了一些关于许琉光在摘星楼时的事情。
得知这个许琉光年纪虽不大,也就十七岁,但因得薛姐看重在摘星楼的地位颇高,甚至接客都只接一人。
那个人就是她和君怀瑾今早遇到的那位前京城第一富商——贾铨。
拿到画像后余幼容没再去大理寺,而是跑了趟玄机总部。
从上林苑回来后,云千流和锦琼天就各自执行任务去了,偌大的玄机总部只剩下南宫离一个人。
枯叶径直穿过长廊去后面的制毒房,还没敲门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声。
她面色一变,立即破门而入,隔着一层薄薄的毒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南宫离。她快速跑过去取出解毒丸往他嘴里塞了一粒,发现没用又连塞了三粒——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半昏迷的南宫离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是谁?”
就在枯叶打算再探一探他的脉时,他又恢复了清明,“你怎么来了?”
枯叶望着面前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人,又瞧了一眼桌上熟悉的药瓶,神色阴鸷,“这段时间你没吃我给你的解毒丸?”
南宫离推开枯叶扶自己的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声音都透着病弱。
“我没事。”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响起,“如果再有事,我下次来应该见不到你了。”她眼神冷了下去,声音更冷。
“你就这么想死?”
南宫离往前走的身影在听到这句话时僵住了,他站在那儿回忆了好半天,他记得刚认识枯叶的时候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阴冷疏离的语气,而他自己原本话也不多。
两个人极少交流。
每次五个人聚到一起时,都是云千流插科打诨,霍乱和锦琼天两人应和他,至于他和枯叶,则一个比一个沉默。
一晃都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如今在玄机,他反而跟枯叶说的话最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温和了呢?
脑子还浑浑噩噩的,南宫离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他十分缓慢的转过身,从来不知道怜悯为何物的人眼底竟然出现了歉意,像个小孩子急于讨好大人一般。
“我忙着制毒忘记吃了,下次不会了。”
接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他们都不在。”问完他就明白了,他出现在这儿自然是来找他的。
“我是来找你。”
枯叶身上覆着的寒霜瞬间便散了,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将他拉出了制毒房,他这间房里的毒烟连她闻着都有些头昏脑涨。
再多待一会儿怕是要跟他一起晕倒在地上。
到了外面的长廊下,天更冷了,一阵风吹过带起阵阵颤栗,借着月光枯叶又观察了会儿南宫离。
虽然还是一贯的羸弱和苍白,但眼底总算清澈了,察觉到枯叶的眼神。
南宫离表情严肃,很郑重的说。
“我真的没事了。”
枯叶嗯了一声,没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道明了来意,“你有没有听说过京城南山巷的仁心堂?”
因为问这句话时她的视线始终在南宫离身上,没有错过他的微怔。
这样的微表情在她的认知里该是知道的,结果南宫离却摇了摇头,没什么情绪的说,“我没听说过,等云千流回来你可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