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便想起了祖母交给她的那把青铜钥匙,又觉得不大可能,余念安怎会跟先皇后有交集?
可是越看她越觉得那把青铜钥匙与木鸢盒的锁孔是契合的。
为了消除心中的怪异,她特地回了趟家,将那把钥匙拿了过来,结果竟然真的打开了。打开的瞬间,余幼容和唐老爷子的脸色皆变了变。
唐老爷子起身狠狠拍了下对面人的肩膀,气呼呼的,“你是在拿老人家寻开心吗?有钥匙还让我破解机关?”
白让他的自尊心受了挫。
然而对面的人被打也没什么反应,目光魔怔般的盯着已经打开的木鸢盒。
等好不容易消化这件事,余幼容看都没看木鸢盒里的东西,交代了唐老爷子几句便带着盒子去了桃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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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街。
萧允绎去了宫里与朝臣商议秋猎的事还没回来,是萧炎接待的余幼容。
对于这位未来的女主子,萧炎即便没有太接触过,也是十分钦佩的,毕竟这么多年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能将自家主子收服的人。
还收的服服帖帖的。
他也不止一次见到过自家主子在人家面前的样子,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
于是萧炎直接将余幼容带去了萧允绎住的院子,又送来了一堆奶制品点心,还有一杯特制奶茶。
在千机阁时余幼容的心情便十分复杂,等待萧允绎的过程中更是思绪万千,没想到萧允绎的近卫竟然如此贴心的送来了她爱吃的点心。
更更重要的是!竟然还有一杯奶茶!好喝的奶茶!
余幼容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连带着看萧炎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直看得萧炎心里发毛。
萧允绎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一回来便听说余幼容来了,已经等了他好几个时辰,他几乎是下了车驾便匆匆回了院子。谁知某个小女子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旁边还有一堆点心屑。
他脚步渐渐放缓,生怕将熟睡的人惊醒。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余幼容才醒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睡醒,一双眼睛无害又无辜,像刚出生的小动物。
不等萧允绎出声询问,她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吃不下了。”说完还很应景的打了个嗝。
萧允绎没忍住笑出了声,抬手顺了顺她压乱的头发,声音里都含着笑,“吃不下就不吃了。”心里却在想,要提醒萧炎他们几个下次少拿点吃的给她,都吃迷糊了。
不过也亏得他们,他才能看到她软软糯糯的样子,“要不要去床上睡一会儿?趴着睡不舒服。”
这么会儿功夫,余幼容已经清醒了。
她慢悠悠直起身子,眼中的迷糊渐渐消散,等对上萧允绎的视线,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转头看外面的天,已经有零散的星星挂在上面了。
“刚回来。”
余幼容“唔”了一声,手臂刚好碰到桌上的木鸢盒,她愣了愣,将已经开了锁的木鸢盒推了过去。
什么话都没说。
萧允绎猜到她没重要的事不会来桃华街,甚至猜到了是关于木鸢盒的事。
但真正面对木鸢盒,他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甚至不敢打开盒子,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许久。
萧允绎终于抬手朝木鸢盒伸去,明明只要轻轻一挑木盒就能打开,他却费了不少力气,等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费了不少力气。
余幼容看到他长吁一口气,忍不住安慰了一句,“看看吧。”她也不知道这干巴巴的三个字算不算是安慰。
接着她又看着萧允绎将手中的牛皮纸缓缓打开,她没去看那张牛皮纸,而是一直在观察萧允绎的表情,见他眉心倏然一紧,就知道这张牛皮纸不简单。
“布防图……”
萧允绎一句话尚未说完,只三个字便让余幼容心中也惊涛骇浪,她没接话,视线瞬间移到了那张牛皮纸上。
这竟然是布防图?可是——
恐怕连大明朝的三岁小儿都知道,当年顾家和陆家就是因为先皇后与前左相勾结盗走布防图通敌叛国一事家破人亡,百年堆砌起来的高楼一夕间便塌了。
可是现在……
布防图就在这里,根本没落入敌军手里,那么哪来的通敌叛国呢?
余幼容能看到萧允绎拿布防图的手在发抖,她无法感同身受他的心情,只是又想起了宋慕寒说的那个秘密。
先皇后不是自刎,是被嘉和帝下旨绞杀的。
她突然有些心疼身旁的人,没怎么思考便握住了他的手,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我没事。”
握住自己的手温温软软的,让萧允绎悬浮不定的心沉了下来。
思绪回笼,“想必当初母后让玉嬷嬷将木鸢盒送到陆左相手里,便是想让他拿出布防图来洗刷两人的冤屈。”
可惜在玉嬷嬷见到陆洵之前,他便已经……
深陷过去好长一段时间,萧允绎才稍稍恢复,许是面对余幼容不必伪装自己,他眼里的神伤清晰可见。
也有不解和矛盾,“如果母后没有盗走布防图,这布防图又怎会在她手里?”
十九年前,蒙古内战,分裂成东部蒙古和西部蒙古,东部蒙古称鞑靼,西部蒙古称瓦剌,瓦剌首领野心勃勃,屡次犯境。
使得大明朝边境民不聊生。
彼时大明朝国富民强,兵力雄厚,嘉和帝与朝臣商议震慑清除犯境者,命当时的镇国大将军贺秉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土木堡。不接受敌军投降,势要血洗屠尽瓦剌。
以示大明朝不可侵犯。
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驻扎在土木堡,上至将帅下至兵卒,士气高涨,对这一战信心十足。
然而,就在两方交战之际,布防图不翼而飞,一份先皇后亲笔密信被送到了嘉和帝面前,上面是先皇后与瓦剌首领私交的铁证,信中还提到了另一人。
便是当时的左相陆洵。
一个是赐了金册、金宝、金印的皇后,一个是天子近臣,嘉和帝起初怎么都不信这两人会合谋危害大明朝,甚至在御史弹劾前,力保二人。
没过多久,边关急报,镇国大将军贺秉带领的二十万大军输给了瓦剌五万铁骑。
这一变故直接将先皇后和前左相推到了风浪顶端,若敌军没有布防图,怎可能以五万铁骑赢了我方二十万大军?
后来仅剩的五万残军被围困在土木堡,弹尽粮绝。
贺大将军的大儿子贺亦霆率领十万骑前去营救,却在鹞儿岭中了敌军的埋伏,全军覆没。
再后来,被困在土木堡的五万大军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他们不是输给了瓦剌,而是输给了他们的皇后娘娘,输给了他们的左相大人。
军心溃散,不战而降。
贺秉大将军得知长子身亡后一病不起,瓦剌军队来缴降兵时就自刎在了瓦剌首领的战马前。
再再后来,哪怕那五万残军投了降,瓦剌首领也没放过他们,全部屠杀在了土木堡,还传话给嘉和帝,“不接受敌军投降,势要血洗屠尽大明军队。”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据说,十九年的时间过去了,土木堡和鹞儿岭依旧到处都是红土,隐约还能闻到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