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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了?

    陡然升起的音量吓得余幼容的睫毛颤了一颤,她抬眸,没说话,又垂首将衣摆掀开,露出白色裤子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因为时间太久,黏稠的血已将裤子和伤口叠在一起,若要分开定会扯到伤口。

    见余幼容要自己动手,萧允绎立即出声阻止,“陆院判已在来的路上,等他来了让他处理。”

    余幼容指尖顿了下,缓缓抬头看了萧允绎一眼,“你确定要让陆院判帮我处理伤口?”她语调无风无浪,收回视线后顺便也放下了手。

    萧允绎起初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待视线再次落到她的伤口处,眸光才不由的晃了几下,不自在的避开了。

    他喉结滚了滚,耳尖也倏地染上绯红,“我——去找名女大夫。”

    “等你找到,估计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大明朝的女大夫比珍稀动物还稀缺,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余幼容也不再跟他多说,打算继续处理伤口。

    只是——

    她没急着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再次对上萧允绎的视线,“你不出去?”

    余幼容伤的是大腿外侧,若要处理伤口定要将伤口那一片的布料撕开,算敏感又不算太敏感的地方,自然是不能让陆离来处理的。

    只是萧允绎站在这儿,似乎也不太合适。

    某位太子殿下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又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让某人离开自己的视线,毕竟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让他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失而复得。

    他没回应,只转过身去走到了梳妆台前,因为是背对着自己,余幼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等他转过身她才看清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婚书?

    萧允绎走过来将那封婚书递到余幼容面前,“既然你心里有我,我也非你不可,这婚书还是放在你那儿吧。”说这几句话时,他的语气与平时并无不同。

    云淡风轻的。

    只是余幼容瞥见他原本就染着绯色的耳尖更红了,跟他手中的婚书一样红。

    她以为他早就将这婚书丢了,毕竟当初的婚约只是为了应付冯氏,她抬手接过婚书翻开扫了两眼。

    里面的字不多,她早就能背下来了,上面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一个是他的,另外一个却不是她的,说来也奇怪,虽然她和余幼容的长相一样,年龄也一样。

    偏偏生日是不一样的。

    见余幼容望着婚书发呆,萧允绎继续用平稳的调子说,“你收了婚书,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了?”

    “……”

    似乎要与他耳尖的颜色一较高低,余幼容的脸也蓦地通红。

    门外,陆离止住了敲门的动作。其实从萧允绎说那句“什么是大伤”时他就来了,当时他还在心里感慨,原来太子妃怕太子殿下啊!他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结果——

    他现在又推翻了刚才的想法,应该是太子殿下更怕太子妃,为了留下来也是不折手段。

    一旁将陆离带进来的萧炎也跟着摇了摇头,越听越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他们家太子殿下。

    他们家太子殿下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陆离将手收了回来,瞧了眼旁边的萧炎,“有茶吗?”萧炎立马便听懂了陆离的意思,带他去前厅了。

    房间内,余幼容瞪了萧允绎好几眼,她视线有意无意扫向门处,又缓缓移到萧允绎身上,“陆院判和萧炎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她以为他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陆院判和萧炎离开?他是真的想留下来——

    不过瞧余幼容的表情,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将要用的东西全都放到她够得着的地方,才说。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望着萧允绎将门打开又关上,余幼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其实他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同意他留下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又连连摇了摇头。

    她在想什么呢?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这天——真热啊!

    **

    君怀瑾处理好锁月楼的事赶到桃华街时,余幼容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在前厅跟陆离喝茶。

    是萧允绎抱她到的前厅,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某位太子殿下半步都不肯退让。

    想起刚进前厅时陆离和萧炎投过来的眼神——余幼容脸颊有些发烫,今年的三伏天似乎到的早了些,明明还要再过上十日左右的。

    “陆爷。”

    君怀瑾刚踏进门槛便唤了一声,“锁月楼周围已封锁,木板也送回了大理寺。”说完公事,他连忙问,“陆爷的伤势如何?”

    “没事。”

    确认余幼容的脸色确实无恙,君怀瑾才终于放了心,“这次是我的疏忽,不该留陆爷一人在那儿,明知道那楼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我该提前做好打算。”

    “不关君大人的事,君大人好好查案,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对了,那醋和酒——”听到余幼容主动提起了案子,君怀瑾忍不住问道,“为何会显出血迹?”

    酽醋其实是一种浓度很高的醋,可以与血渍中凝固了的蛋白质作用,使之溶解显现。至于酒,虽是普通的酒,但却可以作为有机溶剂将渗入到木板里面的血浸提出来。

    使之可以与醋反应。

    蛋白质、有机溶剂这些词对君怀瑾来说太过陌生,余幼容不打算解释太多,只说,“这是一位宋姓前辈的方法,我也是第一次用。”

    宋姓前辈?

    君怀瑾在脑中搜寻了许久,也没想到大明朝有哪位姓宋的仵作,哪怕是前朝,他也想不起来有这样一位人物,不由追问,“此人现在何处?可在京城,还是河间府?”

    “他过世很久了。”

    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年多,余幼容对如何结束话题十分熟练,就好像上次她给唐老爷子抄写了一本《桃花泉弈谱》以及唐老爷子询问她的棋艺师从何人。

    她皆迅速的搪塞了过去。

    君怀瑾听说此人已过世,脸上现出遗憾之色,很快又恢复常态,继续聊案子的事。

    “昨晚在锁月楼的人基本都在接受治疗,近两日恐怕无法例行问话。不过我打听到,何安臣生前常去锁月楼,锁月楼与其他花楼不一样,是个舞文弄墨的斯文地儿。”

    君怀瑾说,何安臣年轻时,便很爱厮混在这种地方。

    早些年他爱听戏,几乎天天去水云台,甚至纳了当时水云台的台柱子叶清漪为妾,后来水云台没落了。

    他又混迹京城各大花楼。

    等三街六巷有了名气,便日日流连南山巷的书斋画廊,夜夜忘返胭脂巷的管弦丝竹。而锁月楼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既有书画,又有曲乐,也难怪他常来此处。

    因为何安臣是兴安侯最小的儿子,将来不必继承他的侯爷之位,便放之纵之。只要他不惹出大祸,基本不会管他。

    至于兴安侯夫人,最小的儿子自然捧在手心里,即便如今何安臣已三十多。

    依旧宠着。

    “花楼本就鱼龙混杂,昨晚又发生了一场大火将整座锁月楼烧得一干二净,就算凶手留下了线索,恐怕也找不到了。”

    见君怀瑾神伤,余幼容瞥他一眼,“我刚才说的那位宋姓前辈,极擅长侦查类似的死后焚尸案。他在一本书中写过,见火灾报案者有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