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戴皇后坐在车中问了一句,守在马车旁的侍卫立马上前。
“娘娘,前方有一名女子坐在路中央,队伍无法前行。”
有女子挡路?戴皇后细眉微拧,“赶紧将人带走,莫要惊扰了玄慈大师。”说完她又对身旁的嬷嬷说,“你去后面向玄慈大师讲明缘由,让大家稍安勿躁。”
“是,娘娘。”
待嬷嬷下了马车,戴皇后透过掀起的车帘朝前方望了望,只能看到一名青衣女子的背影,她跪坐在地上手中似乎抱着个孩子。
这时,路两边的谈话声陆续传了过来。
“也是可怜,当年叶清漪十五岁唱霸王别姬成名,力压一群青衣、花旦成了水云台的台柱子,何等的风光。就连后面才来的陆羽衣都是她带出来的徒弟。”
“陆羽衣?原先摘星楼的陆羽衣?她的年纪要比叶清漪大上好几岁吧?”
“可不是。”
路人一边咂嘴一边说,“那时候陆羽衣还什么都不是,叶清漪就已是京城有名的角儿了,一场戏多少爷捧场?场场满座,像我们这种老百姓想看还看不着。”
旁边人听的入迷,连忙追问,“那后来呢?怎么——”他没好意思往下说,只朝前瞥了两眼。
“还不是——”这人声音也放轻了些,摇着头说,“还不是她后来突然就嫁人了,嫁到大户人家为妾。要不是她离开水云台,陆羽衣也没那么快红起来吧!”
对话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那人更加不解,“嫁到大户人家不是该享福吗?”
“切!豪门大宅哪是那么好进的?里面的水可深着呢!要不然老祖宗怎么说要门当户对?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忆了一番当年的往事,此刻再看不远处抱着脸色已发紫的孩子痛哭的女子。
两人唏嘘不已。
两名侍卫上前了解清楚情况后,望着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女子,一时间犯了难,但又怕拖得久了惹恼皇后娘娘,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这位夫人,我们的马车要过去,麻烦你让一让。”然而说完这句话过了许久,地上的女子根本就没反应。
另一名侍卫又说,“如果你不让开,便休怪我们无理了。”
带着警告意味的一句话听在路人耳中都觉得心惊,可是女子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般,依旧动也没动,只紧紧搂着怀中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孩子,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他入睡。
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再耽误下去,一人一边伸手就准备将女子拉到一旁,谁知刚伸出去手。
女子突然惊慌的大叫起来,“不要碰我的孩子!不要碰我的孩子!”
双手一番挥舞后,整个人也变得狂躁起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就连后面马车上的萧允绎和余幼容都听到了。
萧允绎掀开车帘问驾马的萧炎,“怎么回事?”
“殿下,前面有一名女子坐在路中间,马车过不去,好像是孩子夭折了,精神不大正常。”
马车里,余幼容看不见前面的情形,只猜想,这位母亲多半是伤心过度,若是在这个时候再去刺激她,倒是真会精神失常。
接着萧炎又说,“属下看到禁卫军已经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殿下和太子妃再等待片刻。”
余幼容听见“禁卫军”几个字沉默了一会儿,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翻出一支小瓶子递给萧炎,“你喂她吃下这药,等她情绪平静下来再带她离开,不要伤人。”
萧炎没直接接过来,而是看向萧允绎,等他说了声“去吧。”才有所动作。
等到萧炎回来,这一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队伍正常往前行进,拐入长安街没多久便进了宫门,也无人再记得这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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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有“小暑大暑,上蒸下煮”之说,过了小暑,天越发的闷热起来,就连呼出的气都是温热的。
胭脂巷,摘星楼。
因为陆爷要来,苏懿早早的命厨房准备好了冰饮,又在厢房的角落放了好几盆水吸热降温,还在地面上洒了一层水。余幼容来时,地上的水尚未干,一室凉爽。
苏懿没急着开口说找她过来做什么,亲自在旁扇着扇子,等余幼容歇息够了才缓缓说道。
“陆爷,过几日就是今年的四大美人评选——”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然而话到了嘴边又难以说出口,她瞧了两眼坐在对面正眼巴巴望着余幼容的花月瑶,叹了声气。
“今年的评选与往年不一样,只在初赛时使用画像,决赛要亲自出面进行评选。”
苏懿满面愁色,“也不知道各家的千金小姐们是怎么了,竟然愿意抛头露面了。虽然月瑶是我的人,但是讲句公道话,若是真让她出面,未必能守住第一。”
就拿徐攸宁和姜烟、姜芙苓两姐妹来说,花月瑶就未必能比得过人家,再若是有新人参加——
苏懿不敢想象。这大明朝从来不缺美人,特别是京城这种地方。
“原本我是想着干脆就不要参加了,即便是第一美人的名号被别人抢了去,月瑶也不算输。可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我们摘星楼定不敢参加,还好一番侮辱月瑶,若是真不去,便是将谣言坐实了。”
听到这里,余幼容算明白苏懿为何将她找来了。
可这件事她也无能为力啊,总不能——让她在花月瑶的脸上动刀子?即便如此,几日时间也恢复不了。
见余幼容没说话,苏懿索性将话说破了,“陆爷有所不知,今年的决赛不仅比美,还要比才艺,月瑶的才艺肯定是琵琶,但是那三首曲子——之前就弹过了——”
“你是想让我再作首曲子?”
“正是。”
余幼容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是作曲的话,她倒是能帮得上。没急着答应,她问,“是不是徐攸宁和姜芙苓也会参加?”
“是。”
“徐攸宁的琵琶和姜芙苓的古筝,我都听过,技艺皆胜于月瑶姑娘,她若是想赢,光靠曲子不太容易。”
苏懿顿时更加发愁了,“陆爷的意思是?美比不过,才艺——月瑶也比不过?”
“这几日多花心思练吧。”
静默片刻余幼容接着说,“我教她。”花月瑶在琵琶上的天赋其实不低,就是学的晚,也没有请琵琶老师教过,只跟着在河间的乐师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听到陆爷愿意教花月瑶,苏懿自然是高兴且乐意的,可这评选就剩三日时间了,哪来得及?
“懿姐,我要跟陆爷学。”
从余幼容进来起,花月瑶的眼里便只装的进她,连苏懿从头到尾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此刻听到陆爷说要亲自教她琵琶,一想到可以跟她多待一会儿,她哪肯拒绝。
不等苏懿再说“可是——”便打断了她,余幼容也安慰道,“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实际上余幼容没什么胜负欲,但是她对赢徐攸宁这件事却很感兴趣,谁让她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呢?
有了余幼容的这句保证,苏懿心安了许多,她走到花月瑶身后拍了拍她的肩,“既然陆爷愿意教你,那你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辜负陆爷。”
“知道了!”
只回了三个字,每个字的音调却都上扬了一下,花月瑶满眼都是笑,紧紧抿着的嘴角也是笑意,“我一定会好好学,不让陆爷和懿姐失望!”
聊完了正事,外面的客人也多了起来,余幼容正准备告辞,有位姑娘惊慌失措的推门而入。
苏懿刚要责备对方的莽撞,便听到那姑娘说,“懿姐,不好啦!锁月楼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