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唐老的书房。
唐惊羽一回京,唐老爷子便派唐德将余幼容叫了来。他们俩到时,唐老爷子正在跟唐惊羽对弈,两人手上虽各执黑白子,但心思皆不在棋盘上。
见到唐德领着余幼容过来后,唐惊羽顿时更加不解,老头子平时连话都极少跟他说,今儿却好好的找他对弈。
对弈就算了,怎么将这人也叫来了?
“聆风,过来。”
看到余幼容唐老爷子的脸上立即挂上笑意,他将白子丢进棋笥里,朝余幼容招了招手。待她走过来后,他仔细打量了会儿她的脸色,笑意瞬间又散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是病了?”
余幼容摇摇头,“没事。”说着便将视线移到了唐惊羽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唐老反复确认余幼容确实没有大碍后,才说,“没生病就好。对了,惊羽,聆风有事要问你,你跟她聊两句吧!”
说完唐老爷子便起了身,唐德马上过来扶他,两人踱着不缓不慢的步子离开了书房。
唐惊羽瞧了眼被唐德顺手带上的门,不解的望向面前的人,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看出他的心思,余幼容安抚道。
“唐家主放心,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些事,没别的意思。”即便她这样说,唐惊羽心中的疑色也没有消。
他示意了下方才唐老爷子坐的位置,“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虽然唐惊羽在锻造兵器方面没有唐老爷子天赋高,但这些年他一心一意为千机阁,不说劳心劳力。
至少费尽了心思。
可是到头来,老头子竟然将千机阁拱手给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唐惊羽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看眼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余幼容也不打算跟他兜兜转转,“听说唐家主前段时间私下做了笔生意——”
“你听谁说的?”
这件事唐老爷子还没有跟唐惊羽说过,如今从余幼容口中听到,他的震惊和恼怒可想而知。
见余幼容不答话,唐惊羽双手猛地拍向棋盘,将上面的黑子白子震得跳了跳。
“唐家主莫慌。”余幼容抬眸,目光淡淡,在面前的人变得更气愤前将一叠银票放到他面前,她语气也淡,“我当然不会白从唐家主这儿打听消息。”
唐惊羽视线从余幼容脸上缓缓移到那叠银票上,他脸上的愠色瞬间散了不少,双手也从棋盘上收了回来。
“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批剑是谁跟你订的?你放心,我不会对外宣扬。”
这些年唐惊羽已经不是第一次背着唐老爷子接一些不能烙印上千机阁标志的武器,他看了会儿那叠银票,又料定以老头子与眼前这人的关系,她不会拿自己怎样。
“我没见到对方的长相,她当时戴着斗笠——”
唐惊羽回忆片刻,“听声音应该是名年轻女子,她似乎很懂兵器。我们没说几句话,就见过两次。”
“拿武器图纸见了一次,交货又见了一次。”
又是女子——
余幼容思考过后再次拿出一叠银票放到棋盘上,她望着唐惊羽,继续问,“她定了多少把长剑?你们的交货地址又在哪里?还有——能否将图纸卖给我?”
跟唐惊羽只能谈钱,这还是之前萧允绎告诉余幼容的,所以她此番与他对话,三句话两句离不开钱。
“好说。”
对话尚未结束,唐惊羽已经把棋盘上的银票收了起来,将袖子理好他才继续说,“她定的倒不是很多,就十余把,但酬金却是按照制作百把的价钱给的。”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锻造长剑的玄铁还是她自己提供的,玄铁可不多见。”
没错,霍乱的长剑是玄铁而造。
这人为了陷害他倒是用尽心思,“既然玄铁不多见,那唐家主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玄铁?”
这个问题唐惊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大明朝除了景行街,手中有大量玄铁的怕就是三街六巷那位主子了。”说着他笑了两声,“可惜他不缺钱,恐怕没我这么好收买。”
跟唐惊羽要了他们的交易地址和图纸后,这次的对话便结束了。
唐惊羽离开书房时满面春风,候在外面的唐老爷子和唐德见状皆满腹疑惑,本以为这两人独处,即便不吵架不动手,也万不会相处愉快。
可是现在——
唐老爷子正准备去书房看看,便见余幼容已经走了出来,“我还有事,过两日再来看您。”
“行——”
眼见余幼容就要走,唐老爷子连忙拉住她忍不住啰嗦了几句,“案子再要紧也没身体要紧,要是太累就先放到一边。”他想了下又说,“有什么事就来千机阁找我,啊?”
“嗯。”
余幼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也意识到这样的自己让身边的人都跟着担心,唐老爷子,温庭,还有君怀瑾。
她对唐老爷子笑了笑,“我没生病也没事,你记得让唐德把账本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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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惊羽与那名女子交易的地方是在郊外一个较隐蔽的地方。
玄铁较重,交货那日刚好又在下雨,余幼容在一条算不上是路的地上找到了两条长长的车轮深陷泥里的痕迹。
因为雨停后没人路过,那两道车轮碾过的痕迹已经干了,在荒郊野外显得十分扎眼。她在原地勘察后,没发现什么线索,便沿着那两道车轮印朝前走去。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车轮印断在了城门外,也就是说,那人虽选择在城外与唐惊羽交易。
却又将武器运回了城里。
“哥哥!”
正当余幼容准备进城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转过身便看见云暖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脏兮兮的小脸望着她满满的惊喜,“哥哥,真的是你啊?”
云暖说着朝身后指了指,“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哥哥,你是在找东西吗?我刚刚看到你——”
不等云暖说完,余幼容便将她拉到了一旁,等周围没人了,她才问。
“你一直跟着我?”
余幼容刚在思考她现在的状态有差到被小孩子尾随都察觉不了了吗?便见云暖摇了摇头。
“没有一直跟着,我想进城找吃的,就看到了哥哥——才跟了没几步。”
云暖倒没将余幼容的话放在心上,再次问道,“哥哥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哥哥吗?我和娘、弟弟就住在那边郊外的破庙里,我对这一片可熟悉啦!”
余幼容望着云暖脏兮兮的小脸,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明知她不会知道,居然十分认真的问了一句,“那你前几日的晚上有没有见过一位戴斗笠的姐姐?”
云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接着大眼睛亮起来,“有!我有看见一位戴斗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