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容和君怀瑾赶到时,刑部的人七零八落倒在地上,无一人生还。他们赶到不久,孟夏也来了。
他望着眼前人间炼狱般的画面,惊吓与气愤交加,声音都在抖,“如此丧尽天良之徒,本官要上报朝廷!本官要请求皇上多派些人手!定要将此凶徒捉拿归案。”
君怀瑾没急着搭孟夏的话,而是跟身旁的余幼容说,“奇怪,刑部怎么这么快便找到了霍乱?”
离案发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时辰。
“既然霍乱能轻而易举解决掉这么多人,藏身于他而言应该不难,他似乎有些太活跃了——”玄机中的几人虽然在江湖中十分猖狂放肆,但跟朝廷却极少起冲突。
这次霍乱的行为,却像是在故意挑起与朝廷的矛盾,他这样做的目的呢?对他来说似乎并无好处。
“君大人!”
孟夏主动叫了君怀瑾,他指挥着两名小厮将他抬到君怀瑾面前,义愤填膺,“君大人,此案大理寺和刑部一定要好好配合,绝对不能放过凶徒。”
一个霍乱竟然让向来不和的大理寺和刑部齐心合力了,这一刻,君怀瑾竟不知该不该高兴。
君怀瑾扫了两眼孟夏绑着木板的腿,挺佩服他的敬职。
“此事皇上那边已得到了风声,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见你我二人,到时候孟大人如实禀告即可。”
三法司会审起初就是由皇上亲自下令,皇上那边也一直等着他们汇报案子的审理结果,如今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自是要去面圣的。
——
之后的几日,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衙门全力缉拿霍乱。
至于案子的真相到底为何竟没人去追究了。因忌惮霍乱的暴戾凶残,嘉和帝特地派出褚骥率领禁卫军相助。
几方势力与霍乱交手了几次,虽未能将其抓获,却也重伤了他。
玄机中,云千流是最先得知这件事的,听说霍乱被朝廷围剿,他心急如焚,先将此事告诉了锦琼天和南宫离。
又飞鸽传信给枯叶。
上一次五人聚集到一起还在喝酒说笑,没想到再一次相聚竟然是为了营救霍乱。云千流难得神色凝重,“我调查了霍乱以前的事——”
他说着停了下来,再开口脸色更差,“霍弘文是霍乱的亲生父亲。”
锦琼天和枯叶的反应不大,只有南宫离万分震惊,“他这次任务的对象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云千流点点头,“霍乱是霍弘文强要了自己的堂妹所生,他一出生便是霍家见不得光的存在,好在他母亲对他很好。可惜——他母亲在他七岁时被霍弘文虐待致死。”
这是云千流费尽心思查到的结果,若非情况特殊,他这辈子都不想去探究身边这几人的经历。
锦琼天一向笑意盈盈,此刻寒着眉目,“这样的畜生!该杀!”
“只是动静太大了,朝廷恐怕不会甘休。”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时,枯叶开了口,“不是他——”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南宫离,“还记得你给霍乱的毒药吗?”
“当然记得,那毒药怎么了?”
枯叶拿出一个透明瓶子放到桌上,里面是被浸污的血,浑浊的液体有些红又有些黑。她把瓶子推到南宫离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给霍乱的毒。”
南宫离拿起瓶子,打开瓶塞放到鼻前嗅了嗅。
“是我给他的毒,这种毒——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不过很磨人,生不如死。”
他不解的问,“你怎么会有?”
“对!这才是霍乱的风格!”云千流一拍桌子,神情有些激动,“直接杀了霍弘文太便宜他了,哪里能解霍乱心头之恨?而且——他不恨他娘,不该屠霍家满门。”
毕竟那些人里,也有他娘的亲人。
锦琼天听完几人的话冷笑起来,“霍乱是被人设计了。只是不知背后这人,是想动霍乱,还是想动玄机。”
玄机这几人都是护短的主儿,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欺负成这样。
云千流冷静下来,“我想办法联系霍乱,这几日你们谁都不要离开京城,我们一起帮霍乱度过这一劫。”
“这是自然,玄机的人,哪能被人小瞧了去?”
锦琼天勾着嘴角笑得妩媚,“这世间的男人都该死,也就你们几个——”她伸着柔若无骨的手随意点了点,“稍微顺我的眼些,要是死了一个,我怕是气也不顺血也不畅了。”
——
玄机四人一起出动,按理来说该所向披靡,然而天不遂人愿总是被官府的人先一步找到霍乱。每次他们到达现场时,见到的都是激战过后的血腥场面。
他们这次的对手,很可怕。
这一日,余幼容刚从君怀瑾那儿得到霍乱最新的消息,便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赶了过去。
天地间一片肃杀,刀剑相撞声像是敲击在心上,沉闷,钝痛。
因为连日的激战霍乱如今的状态越来越差,就连挥剑的动作都比以前慢了许多。余幼容到时,霍乱的身影已摇摇晃晃。
她上前帮他挡了一剑,将他护在身后,“你先走,我解决完这些人再去找你。”
“你不该来的。”
霍乱脸色不大好,声音也有些虚弱,“你一现身,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你——”霍乱冷哼一声,“朝廷这些人缠人的很,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藏在哪儿都能被找到。”
“你先走!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余幼容说完这句话便将霍乱推开了,她张开十指,一根根红线顺着她的指尖朝前蜿蜒前进。
眨眼间,冲在最前面的一排人身首异处,鲜血溅到她的黑袍上,很快便与黑色融为一体。枯叶的实力霍乱是信得过的,这群人奈何不了他。
“那你小心,我等你来找我。”
霍乱望了一眼身前的人,嘱咐了几句后迅速撤离,如今的他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他兄弟,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不如听他的话,先走一步将身后交给他守护。
余幼容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解决了这些人,没有赶尽杀绝,确认他们不会追上来立即转身去找霍乱。
然而她低估了朝廷的实力。
霍乱离开没多久便又遇到了一批追杀他的人马,他被那群人逼至郊外一处断崖边,一边变换着脚步防止自己掉下去,一边应对这批十分难缠的人。
“霍乱,我劝你不要再抵抗!今日,你绝对无法离开这里,不如留些力气。”
为首的人正是褚骥。
“这位大人倒是自信,能不能离开这里,也要试过才知道,怎能不抵抗?”霍乱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笑得又狂又野。
褚骥拧着眉心,紧紧盯着不远处站在断崖边的人,“我们查到霍弘文大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杀,还屠杀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即便是生死一线之际霍乱都面不改色,却在听到这几句话时脸色突然变了。
他仰天大笑,笑意不达眼底,“父亲?亲人?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自小无忧无虑,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人懂个屁!”
既然查了,褚骥自然清楚霍乱的遭遇。
“我知道你自小不幸,但这也不是你泯灭良知的理由。善恶本就是一念之差,即便霍弘文有再大的错,自有衙门处置他,而不是任由你破坏大明朝的秩序!你该心存善意,相信朝廷。”
“何为善?何为恶?”
霍乱握着剑笑得凄然,“善意?我年幼飘零,孤苦无依时,无人予我善意。我挣扎求生,苟且度日时,无人顾我生死。世人从未给我怜悯,你现在让我为他们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