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容次日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起身坐在床上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在交泰殿的事。
她朝窗外望了望天色,天是亮的。
嘎吱——
伴随着推门声秋嬷嬷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到余幼容是醒着的,关切的询问道,“太子妃可好些了?头还疼不疼?”
头倒是不疼的。
余幼容下了地主动接过秋嬷嬷手中的铜盆,秋嬷嬷却死活不肯撒手,“太子妃,在宫外奴婢们也就顺着你了,现在还是让奴婢伺候你吧!”
“这里没旁人。”
比力气她至今还没输过,余幼容稍稍用力便将铜盆夺了过来,洗好脸后才想起问,“这里是东宫?”
“是。太子殿下天刚亮就去了养心殿,春嬷嬷和花嬷嬷去皇后娘娘那边了,月嬷嬷和夜嬷嬷在帮太子妃准备午膳。这会儿该回来了。”
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难怪腰酸背痛,原来她睡了这么久。
“太子妃要在哪里用膳?是在这里,还是去外面?”秋嬷嬷边说边为余幼容穿衣服,接着又准备帮她梳妆。
余幼容原本是要拒绝的,想到这里毕竟是皇宫,就任由秋嬷嬷在自己脑袋上折腾了一番。
等到结束,月嬷嬷和夜嬷嬷正好出现在她身后,她俩一来就跟秋嬷嬷问了差不多的话,“太子妃总算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一直到用完午膳,三位嬷嬷始终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边,跟在宫外判若两人,余幼容虽然觉得不自在,却也没有为难她们,随她们去了。
之后她在东宫转了一会儿,思考自己是该先出宫,还是要等萧允绎一起出宫。
还没做好决定耳边便传来“咚”的一声,“奴才给太子妃请安。”余幼容一抬头便看见一名小太监跪在了她面前。
“起来吧。”
看着慌里慌张起身的小太监,余幼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适应宫内的生活,特别是这种跪拜礼,多来几次怕是要折她的寿。
那小太监起身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余幼容面前,余幼容不解的问了一句,“有事?”
小太监这才回答,“陆院判先前来过一次,见太子妃没醒又走了。需不需要奴才去趟太医院,将陆院判请过来?”
陆院判?陆离?
“不用,你告诉我太医院在哪里,我去找他。”顺便去抓些药,她也刚好去看看贵妃娘娘恢复的如何。
“奴才带太子妃去吧。”
这名小太监叫安乐,是东宫中为数不多的人,之前撞见萧允绎和余幼容两次亲密举止的也是他,害得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被灭口。
如今知道那名小太监竟然是太子妃扮成的,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轻松了不少。
——
太医院。
看着忙进忙出的御医、大使、副使们,余幼容没让安乐出声,独自在太医院转悠了一会儿。
余幼容去过不少药铺,药材也算齐全,但是与太医院的药库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太医院的药库有好几处,是以中药属性归类划分的,她在门外扫了几眼,粗略估计有好几千种,看来她要跟陆离打好关系,以后就不愁找不到药材了。
虽然她没主动打扰别人,但从她出现开始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陆离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见余幼容正站在一处药库前,陆离走过去忍不住感慨,“这里是存放寻常药材的地方,稀有珍贵的药材都在里面,医籍也在里面的内殿中。”
“若是你愿意来太医院,这些都可以任由你调配使用,可惜——”
他摇摇头,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余幼容没急着跟陆离说现在她就想使用药材,只说,“听说陆院判去找过我,可是有什么事?”
“是贵妃娘娘的事。这几日我日日去钟粹宫,看脉象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她头部的线还在,想让你去看看是否要拆了,顺便检查检查她恢复的如何。”
“我也正打算去她那儿瞧瞧。”
既然要去看贵妃娘娘,余幼容自然而然的提出要为她配几服调理身体的药,陆离欣然同意。
进了其中一处药库,余幼容扫了一圈密密麻麻方格上的药名,确认好位置后便自己搬了个木梯取药。
陆离刚准备让她下来便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准确的知晓何种药在何处。
要知道这处药库是太医院最大的药库,光是这一面墙就有近一千种药材,太医院有专门配药的大使和副使,但即便是他们也未必能将每一种药材在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陆离忍不住问了一句,“太子妃以前来过这儿?”
问完他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进宫也有几十年了,若是宫里有这么号人物,他早就该知道了。
“没有。”余幼容快速取好了自己需要的药材,将其放在一大张原木浆色的纸上。
“那太子妃怎会知道药材的摆放位置?”
“我刚才记了。”
她这句话其实说的挺随意的,并没有深思熟虑,听在陆离耳中却觉得十分震惊。刚才记了?她的意思是她刚才站在下面看了几眼就将这些药材在何处全都记下了?
陆离眉毛抖了两下,若换做其他人他肯定觉得是在说大话,可是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爱吹牛的人。
他想要试探下这人的记性究竟好成什么样子,注意力又被她配药的手法吸引了去。
由于很多药都在高处,余幼容先是将需要的药材全都取了下来,统一放在一张纸上再进行分配。
有些按个数分的药材倒没有引起陆离的注意,但有些一钱两钱的,太子妃竟然掂都未掂一下就分好了。他行医多年,目测她分的没多大问题。
可一般大使们按药方配药都是要称重的,只有资历较深的御医们才能光凭手感就能知晓重量。
却也存在些许误差。
太子妃年纪轻轻,按理来说资历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竟然——陆离没有惊动她,拿起一旁的工具称了称,竟不差分毫。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此刻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默许久才问,“你之前说,是跟隔壁的老大夫学的医?”
余幼容一边配药一边回答,“是。”
她的中药知识全都来源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她清楚的记得余幼容是跟一位姓晏的老爷爷学的医术。
配好药,她手法熟练的将纸折好,又缠上麻线,系好结。
“这药要麻烦陆院判吩咐人煎好送去钟粹宫给贵妃娘娘,每日一服,用膳后半个时辰内服用。”
见陆院判一直没回应,余幼容不解的朝他望过去,见他正盯着自己刚包好的药发呆,半晌才道,“你包药系结的习惯——”
陆离似乎陷入了回忆,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