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瑾这个时候出现在桃华街,自然是带着线索来的。
走进凉亭后,他瞧了眼余幼容面前石桌上的糕点和茶水,心想大理寺这几日气氛一直很紧张。
他也忙得没睡过几个时辰觉,她倒是悠闲儿。好似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君怀瑾落座后,余幼容给他倒了杯茶,他道了谢接过后,也不绕弯子,“这两日大理寺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调查徐弈鸣三个月前的行踪,好在没有白费。”
“怎么样?”
君怀瑾抿了口茶后,继续说,“这周内死的不仅是徐弈鸣一人,他那群狐朋狗友,还有两人也突患顽疾暴毙在家中。”
余幼容料到案子有突破,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她有些惊讶,“症状一样?”
“差不多。”
君怀瑾告诉余幼容,他们调查徐弈鸣三个月前的行踪时,查到春节那几日,他们那一圈公子哥们聚在摘星楼搞了个什么赏花会。
这个花自然不是真的花,而是指的摘星楼中的姑娘们。
那晚,一群不学无术只知贪图享乐的富家公子哥一个个豪掷千金,将整个摘星楼都包了下来,奢侈铺张得很。
这件事在胭脂巷中还被议论了挺长一段时间,所以大理寺的衙役去胭脂巷随随便便一打听三个月前的事,人家便想了起来,说的绘声绘色。
“那两人因为这几年身体本就不好,家里人没往别处想,所以暴毙后便办了丧事将人入土了。”
余幼容听完后没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绞着缠在手指上的红线,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有了反应,“所以,徐弈鸣的死并不是有人在针对徐明卿。”
他们从一开始的方向便错了,这件事有可能跟徐明卿并没有什么关系。
君怀瑾没立即答话,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石桌上,眉心拧着,“我已经在查这三人之间有何联系。”
案子查到这里,看似有了进展,实则又拐进了另一条死胡同。
君怀瑾脸上愁色颇重。
“对了,徐左相知道这件事后,想要见你一面。没问过你的意见,我也没替你答应,要见吗?”
“不见。”
知道自己儿子的死不是因自己而起,徐明卿心中的愧疚应该少了不少。他这个时候要见她无非是让她尽快找出凶手,快点了结此事罢了。
余幼容记仇,她没忘记自己为何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自然不会去见徐明卿。
“那我便帮你推了。”
说完这件事君怀瑾又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从摘星楼查起,待会儿我便去碰碰运气,希望能见到三街六巷那位主子。有了他的应允,调查起来也会方便。”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喧哗,接着余幼容便听到了小十一的哭声,哭得还十分伤心。
不等她起身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小十一便从远处跑了过来。
见到余幼容的第一句话便是,“陆聆风,你救救我母妃吧!”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就又哭了起来。
——
在萧允绎回来之前,余幼容已从小十一口中清楚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这几日没往桃华街跑是因为顾贵妃生了病,他要守在他母妃身边,结果几日过去了,却一直不见好。
今日一早更是被宫女发现晕倒在殿门外,连太医院的陆院判都来了,却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小十一想起陆聆风也会医术,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希望她能进宫救自己的母妃,于是有了一开始的那一幕。
进宫不是小事,即便余幼容有心帮小十一,也无法轻易答应。
萧允绎回来后,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最后萧允绎问余幼容的意思,“若是进宫,势必会有很多双眼睛盯上你,说不定之前你在宫中做过的事也瞒不住。”
他说这些话时,小十一可怜巴巴的盯着余幼容,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他心中也很纠结。
一方面他希望陆聆风能救救母妃,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陆聆风有危险。
“从我接下这个案子,便注定不能独善其身。”难得的,余幼容看向小十一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她懂看着亲人离开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如果她能出一份力,为什么不呢?
再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挺喜欢小十一的,她想保留住他的单纯和开心,“劳烦殿下安排我进宫吧。”
“你答应啦?”
小十一立即破涕为笑,他扯住余幼容的袖子,开心的摇晃着,“陆聆风,你对我太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像孝敬母妃那样。”
余幼容瞥了眼他蹭到自己袖子上的鼻涕,忍住将袖子抽回来的冲动。
“我只是答应去看看,至于能不能治好她的病,我不保证。”如果连太医院的陆院判都无能为力,她不觉得自己能治好她。
听了这句话,小十一脸上的笑倏然收住,最后苦着张脸说道,“我知道的。”
——
治病宜早不宜迟,当天下午萧允绎便安排余幼容进了宫。
顾贵妃住在东六宫的钟粹宫。
因为萧允绎不方便进去,只将余幼容送到了宫门口便回了东宫,等着她结束再将她带回去。
钟粹宫内,太医院的御医们已经离开了,只有两名宫女守在顾贵妃床前。
见到小十一进来,她们立即上前行礼,“给十一皇子请安。”
起身后便担忧的询问道,“十一皇子这半日去了何处?可叫奴婢们好担心,若是出了事——奴婢们如何向娘娘交代啊?”
这两名宫女显然是顾贵妃身边亲近的人,确认小十一没事后,她们自然而然将视线落到了余幼容身上。
却又不敢主动询问小十一她的身份,只疑惑这小太监眼生得很。
“陆聆风,你快帮我母妃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小十一说着扯住余幼容的袖子将她拉到了床前。
余幼容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便将医药箱放到一旁,伸手探了顾贵妃的脉。
脉象虚浮,时有时无,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瞳孔也微散——余幼容没有回头,询问那两名宫女,“陆院判怎么说?”
从余幼容诊脉开始,那两名宫女便满是疑惑,此刻听到她问她们话,也不敢随随便便回答。
“你们倒是说啊!”
见她俩半天没声音,小十一急了,“陆院判怎么说?怎么太医院的人都回去了?难道他们就不管母妃了?父皇呢?父皇有没有来过?”
“皇上来过又走了,陆院判说是要回去查查医籍,还会再回来的。”
这么说太医院的人什么都没查出来,余幼容又问,“贵妃这几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类似的话太医院的御医早就问过了,那两名宫女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道,“娘娘这几日一直头疼,性情也变了不少,十分易怒。”
旁边的另外一名宫女立即接话,“是啊!我们娘娘人特别好,平时说话都温声细语的,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