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容一顿,大概猜测了下来人的身份后,缓慢的转过了身,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宫中那些小太监并无两样。
“你是哪个宫的?”
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自然是东宫,可余幼容思前想后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牵连萧允绎。
她声音带了丝颤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软软糯糯的十分可怜,“回大人的话,奴才刚进宫,还未分配到哪个宫哪个殿。”
虽然这样说的风险很大,但是若说了她是哪个宫的,眼前这人定会立即去查。
届时,她会暴露得更快。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到面前的男子说,“抬起头来。”
余幼容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抬头,身后有人拉了她一把,接着她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萧允绎。
“褚侍卫,她是东宫的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褚骥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太子殿下,他们这个太子爷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今年就连除夕都没在宫中过,可皇上似乎格外的偏爱这个儿子,从来都不约束他。
褚骥的视线在萧允绎和余幼容之间扫了两眼,因为不敢逾越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不解的问道。
“可这小太监方才说——他刚进宫,尚未分配到哪个宫。”
萧允绎脸上神色不变,“嗯。”似乎在别人面前,他的音质总是携着一丝凉意,“很快就是东宫的了。”
今晚不仅见到了太子殿下,还意外发现他竟然对一名小太监格外的上心。
褚骥不由的又多看了余幼容两眼,即便对方低着头,看不大清容貌,姿态也是规规矩矩的。
但不知为何,褚骥却觉得这个小太监似乎并不简单。
“既然是殿下的人,那殿下便带回去吧!”顿了下他又好心提醒道,“今晚宫中不太平,这位小公公莫要再出来走动了。”
——
东宫。
跟上次余幼容来时并没有多大变化,从进殿一直到萧允绎的寝宫,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公公或者是宫女,就连嬷嬷都没有看见几个。
进了寝宫后,萧允绎转过身一瞬不瞬的望着余幼容,直看得她别过脸去。
“为何不告诉我?”
算起来余幼容和萧允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面,她本来是想解决掉施骞便去桃华街找他。
顺便把他身上该拆的线全都拆了,再看看肋骨处的骨折恢复得如何。
至于为何不告诉他——这似乎都不能算作是个问题,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理,她都没理由告诉他。
以余幼容的性格,她应该很坦荡的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一对上萧允绎担忧的视线,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这次是我大意了。”她低估了嘉和帝。
萧允绎也以为余幼容会毫不留情的反驳他多管闲事,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却没想到——
她竟会示弱,向他示弱。
心中的郁气突然全都散了,只是担忧的情绪却更浓,他微微叹气,“那个人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不该在他面前耍心机。”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收场。
那个人?
余幼容十分意外萧允绎竟会这样称呼嘉和帝,隐隐约约间察觉到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和谐。
她点头赞同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
不等余幼容将话说完,萧允绎眉梢一扬,他不知该说面前这个小女子愚蠢无知,还是该说她胆大包天。
她自然不是愚蠢的,那便是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吧!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萧允绎用类似阴冷的语调跟余幼容说过话,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说过的最重的一次话?
“那人不是你招惹得起的,就你那些小聪明也想在他面前耍伎俩?你是有九条命不怕死?”
“我——”
余幼容脾气本就没那么好,被萧允绎这么一说,差点跟他吵起来,她胸口起伏了两下,硬是将怒意压了下去。因为知道他也是为她好,她不想跟他起无谓的争执。
却也不想再看到他,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结果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余幼容这才想起身后这人还有伤在身,她脚步一滞。
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又重新转过身去,脸色如同千年寒冰,声音也冻死人。
但说出的话却是关怀的,“怎么了?”
“疼——”
某位太子爷偷看了不远处的小女子一眼,捂住胸口身体摇晃了两下,虚弱的说,“怕你有危险,急着赶进宫,伤口好像裂开了——会不会又渗血了?”
听到这几句话余幼容赶紧上前扒开萧允绎的衣服,待看到他胸口处已经长出新肉的伤口后。
立马便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他的几处伤口有些都可以拆线了,怎么可能会裂开?她也是蠢,竟然被这种谎言给骗了。
余幼容一巴掌拍在萧允绎的伤口处,看着他苦着张脸叫了声,“疼。”
然而这一次某个小女子已经不想理他了,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疼死你活该。”嘴上虽然这样说。
但还是小心将萧允绎扶到软塌前坐下,又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确认没问题才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找了张离他远远的椅子坐了下去。
“扯平了。”
萧允绎唇角染着笑意,“你瞒了我,我也骗了你,以后这件事就不能再提了。”
他愿意不再提,余幼容自然求之不得。待两人情绪皆平复下来后,余幼容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今晚进了宫?”
“是你说,要让施骞当众说出自己的罪行。”
萧允绎望着余幼容沉思片刻,“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当众的众是指哪些人。如果要让施骞翻不了身,这些人的分量自然不能轻,至少地位要比施骞高。”
想明白这些,其他的便不难推测了。如果这个小女子想要让施骞当着那个人的面说出自己犯下的罪。
前前后后这段日子里也就今晚是最佳时机。
实际上,他早就让自己安排在宫中的人留意他给余幼容的那块玉牌,只要她一使用玉牌便会立即有人来通知他。
今晚,幸亏他及时赶到了,若是褚骥先一步将她带去见了那个人,他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