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后,余幼容又立即将手收了回来,她从萧允绎身旁走过去。
径直走进梅园。
应该是春天已经到来的缘故,梅园中的梅花落了一地,徒然添了另一种风韵的美。余幼容踏着一地梅花往前走,心情也没来由的好起来。
在她身后,萧允绎不紧不慢的跟着。
似乎能感觉到余幼容的好心情,他的脚步也不由的轻快了几分。
一直走到梅林深处,余幼容才停下来,“我竟然不知河间府的郊外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前面的小女子突然转过身来问他,萧允绎一个没防备便撞了过去。
不是理想中的撞了个满怀,顺便可以促进下感情,而是直接将她撞得晃了晃仰面朝后倒去。
吓得萧允绎手忙脚乱的去拉她,一直等到她站稳一颗心都没平静下来。
“小心些。”
明明是他撞了她,她还没生气,他倒好,反过来责备她。余幼容也懒着跟他计较,反正再过几日她跟眼前这人便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见面前的人不说话了,萧允绎问道,“喜欢这里吗?”
“喜欢。”
似乎犹豫了许久,萧允绎才再次开口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梅香?”似乎还喜欢得有些偏执,一如他这三年以来。
“为什么喜欢?”这个问题余幼容倒是没有特地去思考过,“需要原因吗?”就是因为好闻罢了。
萧允绎眼中似乎掠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恢复如初,“不需要,喜欢就好。”
“去京城后——”本来萧允绎想问的是我们还会见面吗?又怕自己的意图太明显,让她对他的防备更强烈。于是改成了,“你和温庭住在哪儿?客栈吗?”
“应该不用住客栈。”
考虑到温庭以后会在京城任职定居,余幼容早就买好了一处院落,比河间府的四合院要大整整两倍。
萧允绎正思考着要不要询问她会住哪儿,就听余幼容问他,“修葺护城河堤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有问题吗?”也不是她有多争分夺秒,刚好想起来就问了。
“是有问题。”
萧允绎以为她是想尽快查清案子,好轻松些去京城,十分配合的回答道,“有好几处明细都有问题,想必施骞当年贪了不少。”
余幼容听后若有所思,又问,“如果这件事被查出来,施骞会如何?”
“轻则革职,重则整个施家都会被他连累。”说不定就连他在宫中的胞妹敬妃娘娘和外甥二皇子都受影响。
余幼容点点头,“所以他不敢冒险。我之前一直在想,花铃有什么地方会威胁到他,让他狠心对这么个小姑娘下手。今天去了趟广阳镇,再听你这么一说,明白了。”
“为何?”
余幼容将从花娘那儿得来的信息告诉了萧允绎,又说,“花铃应该知道了施骞是她的生父。”这也就能解释花铃为何会心情变好。
至于她收拾行李,恐怕是打算跟施骞一起回京城。
“如果施骞真的将花铃带去了京城,或者是花铃自己找去了京城,他有私生女这件事便会瞒不住。”
施骞刚因为名单的事将宋慕寒从河间府府衙转去了刑部,不管他们与宣平老侯爷之间是协议还是胁迫,他心里总归是有想法,也是不踏实的。
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冒出一个来自河间府的私生女,他害怕当年护城河堤的事也被抖出来。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怕是施骞的脑袋都会保不住。
萧允绎和余幼容之间的默契像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很多话不用说出口,对方便会懂。
此刻,萧允绎便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施骞的事,你不必再管,我来处理。至于宋慕寒——”萧允绎说到一半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余幼容。
他语气始终是平静的,听不太出有何情绪,“这个给你,到了京城后也许用得到。”
实际上他前一句话想说的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宋慕寒的事也可以交给我处理。他不会让祖母白死的。
可转念一想,若是她不亲自报这个仇,这道坎估计会一直过不去。
余幼容瞧了眼他递过来的玉牌,雕工精细,玉质也好,想必拿着它就可以在京城中横着走。
毕竟太子爷的面子谁敢不给?
在收与不收之间余幼容并没有犹豫太久。能用权势解决的问题,确实不必非用武力。刚好,她现在也在帮他解决云千流那边的麻烦,就算是互不相欠。
余幼容将玉牌接过来,发现上面的雕纹还挺繁琐的,不过中间那个“绎”字却尤其的醒目。
“如果在京城遇到麻烦,可以出示这块玉牌。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找我。”
他这个人应该比玉牌好用得多。
“谢谢。”
这句“谢谢”不仅仅是这一次,还有之前的很多次,余幼容仰面对萧允绎勾唇一笑,比任何一次都要笑得真心。
——
回到府衙后,傅云琛一看到萧允绎便贼兮兮的跑了过来,“爷,怎么样?赏花!送礼物!说好听话!表小姐喜欢吗?有没有很感动?”
傅云琛边问还不忘偷偷的观察余幼容的表情,看她的样子,应该心情不错。
“勉强算喜欢吧。”
“我就说行吧!”许是跟萧允绎相处久了,加上对方也从不端着太子爷的架子,导致傅云琛在他面前越来的越不受拘束,“说到底表小姐终究是个女子。”
谢小六和钟毓一回到府衙,便将在广阳镇中发生的事汇报给了傅文启,所以不用余幼容再多说一遍。
见到傅云启,余幼容跟他说,“去了京城后,我会定期向傅大人汇报这几起案子的进度。”
“不用定期。”
查案本就辛苦,以后又没有他在一旁照料着,傅文启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忍心。
他将心中的那份酸涩压下去,又说道,“案子的事不要急,慢慢来。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放一放,我们都不会逼着你,你也千万不要逼自己。”
“我明白了。”
上一次余幼容离开是不告而别,害得傅文启担心了大半年。这一次虽然告别了,但他这颗心却始终放心不下。
将案子的事全都交代清楚后,余幼容去了停尸房。她将拿走的荷包还给了花铃,又将那个被浸污的荷包放在了女干尸旁边。
做好这些,她难得有些感伤。躺在这里的两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一对母女。
然而这辈子她们却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花铃出生时,另一次便就是现在。两具冰冷的尸体无言的并排躺在这里,中间只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很远又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