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根儿叔觉得自己手痒想打人, 小金赶紧讨好地笑着,并且亲自掌控罗盘找到出路,只是当他们绕出来之后, 见到地方后,老根儿叔到底是没忍住给了小金一脚。
不因为别的, 就是这个地方老根儿叔知道, 若是直接走大路, 他们骑着三轮车也就半个小时足够了,但他们来来回回却用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
这个村儿本来叫什么,可能只有当地的医院或者粮站的收粮人记得了,现在,周围的人都称这里叫懒汉村儿或者叫光棍儿村。
懒汉村儿并不是因为村名全是懒惰的汉子, 但大部分都是光棍儿倒是真的,因为他们是一群战场上下来的残疾兵士聚集后组建的。
他们这些人,多是缺胳膊少腿儿,瞎子聋子, 干活自然是不盯楞(不在行), 每年打的粮食别说交粮税,就是维持自己的温饱都是问题。
而且,他们属于军残, 是受国家照顾的,国家给开了绿灯, 允许他们每个月固定免费领一定量的止疼片,其余的药费也可以赊欠。
所以, 每年都要头疼他们粮税窟窿的粮食局, 还有基本收回药费无望的当地医院, 将他们记得牢牢地。
至于懒汉村儿这个名倒不是他们给起的, 而是当年全国谎报粮食的时候,这个村子没多说粮食提高业绩不算,还因为当年雨水大,需要的止疼片数量太多,跟上面借了不少粮食。
所以,在立典型的时候,报上去的数量多的,报纸上自然给写了勤劳先进村儿,相对的,这明显是拖后腿儿的,就给打上了耻辱烙印。
虽然最后那个记者被批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更因为侮辱了英雄被直接开除记过,但懒汉村儿的名头就这么传开了,一直被叫到现在,主要还是调侃的意味居多。
老根叔儿出了气之后,一边儿喝水一边儿苦笑道:“二宝子啊,这要是在这儿做善事儿,别说你老根儿叔这点儿家底儿打水漂都不够,这些倔驴也根本不会接受。”
小金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等从老根儿叔那里知道原因之后,小金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让老根儿叔先跟他进村儿看看再说。
这村子一踏进来就让人很舒服,整个村子虽然都是低矮的泥草房,但就连走的玉米田旁边儿的土道都被夯实的平平整整的,干净地空气中,就连农村固有的鸡粪、猪粪的味道就极淡,若非小金五感过于灵敏,这味道普通人几乎闻不到。
小金抱着孩子在前边儿走着,推车的老根儿叔突然感觉到苞米地一阵晃悠,吓了一跳,心说这儿也钻苞米地?
结果,就看到一个没有双腿,只剩大腿根儿往上的男人,一只手抱着杂草,一只手拄地上协助身体往外移动。
本该是狼狈的样子,但满身正气还有战场上带来的煞气,让他看起来有种比老根儿叔还高大的感觉,让人除了尊敬之外生不起什么怜悯,只能感叹一声可惜了。
双方对上之后,男人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聚在一起的,一般不可能有寻亲的过来。
老根儿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要儿子欠了阴债,二宝子算出机缘在你们这儿,所以我来做好事儿吧?
小金淡淡地说道:“我是胡家窝棚的下一任村长胡家宝,来这里想要见见这边儿的村长谈些事情。”
知道自己村子是有名的土匪窝,害怕这些满身正气的汉子反感,赶紧说道:“我们是正经人。”
男人听说是胡家窝棚的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表情缓和地说道:“什么出身并不重要,有保家卫国的心比那些就知道唱口号的强多了。”
“还有,当年胡旭东同志是我的老团长,也是我将他最后留下的笔记带回来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忌讳什么。”
胡旭东是胡财的大伯父,也是原本的大当家的,当年他带队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当时的笔记本,上面是跟着去的弟兄们的名册。
每当有自己的兄弟死讯传过来,他都会仔细的记录下牺牲的人年龄和牺牲时间,就是想要等战争胜利了,好一个不落的把兄弟们带回家,结果他自己也留在了那里。
小金抱着忠孝,很认真的对男人行礼道:“胡家宝谢过先生送家中长辈们回来。”
老根儿叔也认真地放下手里的毛巾,站直身子对男人行礼道:“一直不知道恩人就在眼前,是胡家窝棚失礼了。”
男人很认真的回了一个军礼道:“送战友回家,是我们该做的!”放下手之后,接着又道:“我就是这里的村长韩克让,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这时,小金他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地大嗓门儿:“小胡同志怎么到这边儿了?”随着声音,郭班长和几个军人走了过来。
见小金和老根儿叔回头,郭班长有些兴奋地说道:“连长,这就是老给咱们送吃的,还放下就跑的胡村长的儿子胡家宝同志。”
又转头对小金说道:“小胡同志,这是我们连长,你称呼他孟连长吧,对了,你咋上这边儿来了?”
孟连长敬了个军礼,发出一个能笑哭小孩儿的亲切笑容之后道:“我代表战友们感谢胡同志对我们的支持。”
小金回了一礼道:“军民一家亲,军人保家卫国,为百姓守护一方安宁,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当不得谢字。”
孟连长是个不太擅长客气的正经军人,也不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胡同志来老连长这里是?”
小金笑了,然后说道:“我想要跟韩连长商量一下换村儿的事情,就是让韩连长带着这边儿的村民迁居我们村儿,而我们村儿中的一部分村民迁居到这边儿。”
孟连长愣了一下,继而看向韩克让,说实话,孟连长是很愿意的,因为他对胡家窝棚的情况了解,知道小金要换的村民是怎么回事儿。
另外,胡家窝棚就在他们连队的脚边儿,以后照顾自己老连长也方便,但这事儿还是得看韩克让和这边儿的战友自己的意思。
韩克让自然也是知道胡家窝棚的情况,他当年和几个战友跟来,也是为了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团长回家好能放心。
后来又因为自己等人无处可去,这才在离团长较近,又不会打扰胡家的地方定局,再后来来的伤残又无家可归的战友越来越多,这才有了现在的懒汉村儿。
但是,当年他没有去胡家窝棚亲自送老团长最后一程,就是害怕胡家窝棚的人为了报恩被他们拖累。
于是,韩克让摇头道:“这就不必了,我们这里没有一个是健全的,跟着你们过去就是拖累你们,我们在这边儿,有党组织和政府的照拂,日子过得还是能过得去的。”
小金摆摆手道:“韩连长不必急着拒绝,且先听我把事情讲完,咱们再说换不换的事情怎么样?”
孟连长也是希望韩克让等人能同意的,虽然会占了胡家窝棚的便宜,但到时候自己带着战士们没事儿多帮衬着些,田地,老连长等着种着费劲儿,他就带着人当拉练了。
韩克让现在住的地方,孟连长的连队到这边儿有些远,呼啦啦地带着人总往这边儿跑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只能每年农忙时过来帮忙,这要是到了胡家窝棚,那随时都可以令两个班的战士帮忙。
想到这儿,孟连长打着圆场道:“别的不说,人家小胡同志大老远的过来,咋能连口水都不给喝?咱们先去连长家,然后再商量。”说完就要蹲下身子背韩克让。
老根儿叔见此,赶紧道:“这不是有三轮车吗,咋还用人背了,快上来,我骑车驮着。”
众人没有意见,韩克让并没有让人扶着他,而是双手一按车栏杆,身子一用力就稳稳当当的上了车。
孟连长用与他凶恶长相极为不符的温柔表情给小金他们带路,但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让人无端的感觉凉飕飕的。
跟在旁边儿的郭班长可能是受不了了,胡噜一下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艰难地劝道:“连长,您还是正常说话吧,这样忒吓人了。”
孟连长脚步一拌差点儿摔了,黑红地脸上现出恼羞成怒地样子,也顾不上装体贴讨好了,直接一脚将郭班长踹了一个踉跄。
郭班长倒是不在意,扑棱一下屁股上的脚印儿,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连长,你这样看着就正常了。”
车厢里的韩克让补刀道:“小同志倒是说了实话,虚头巴脑地,我都觉得你笑得跟黄鼠狼给鸡似的,看着就没安好心。”
孟连长气得仰头望天,他这是为了谁,最后还让人一顿埋汰,但,这人他还真不敢大逆不道的收拾。
士兵们不敢捋虎须,只能低头忍笑,忍得一个个脸通红,倒是之前有些拘谨地老根儿叔,这会儿是没啥距离感了。
老根叔这样,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职位,而是完全处于土匪怕官兵的自然反应,尽管胡家窝棚早就金盆洗手了,但还是本能的记得自己身份。
小金这时问了些懒汉村儿的具体情况,这才让孟连长没有尴尬的感觉,但还是恶狠狠地看着郭班长,给了他一个这事儿没完,你给老子把皮绷紧了的眼神儿。
郭班长却根本不怕纸老虎连长,还是嬉皮笑脸的打着浑,气氛倒是很欢快,很快众人就到了村长韩克让的家。,,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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