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深眸光冷冷地望着她，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摸了摸，想找烟。
说完那么多，唐歆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空了，空得让她有种落寞的孤单感。
她睨了眼他摸口袋的动作，想问的话噎在喉间，路边刮过一阵风，掀起地面上的稀稀散散的几片叶子。
唐歆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说：“没什么说的话，我就进去了。”
林景深终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烟，咬在唇上，熟练地点燃，火光吞噬着烟草，浓郁的烟草气息扑面而至。
唐歆掩住口鼻，轻咳了声。
林景深吐出浓白的烟圈，烟雾缭绕，似乎仍不能将他烦躁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抽了两口后，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沉沉道：“抱歉。”
唐歆拧眉不语，侧过身准备离去，她本以为他在思索些什么，所以硬是站在他面前看他抽完了烟，等待着他开口。
却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抱歉，耍她玩呢。
“都按你说的做吧，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把手续办一下？”林景深的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可以提些别的要求，物质上的也可以。”
唐歆手指蜷缩紧，心脏里被什么撞击了下，视线缓缓下移到地面上的烟头上，原来他是在为自己抽烟的行为道歉。
思忖了会，她轻声说：“不要，物质上的我什么都不要。当然你也可以跟我提些要求，我没什么钱，你是知道的。”
“要求？”林景深里把手机多泵躲躲唔过，“等我想起来再和你说吧。”
唐歆抿了抿唇角说：“我现在不上班，什么时间都办手续，看你。”
林景深扫了眼唐歆平静的脸，嗓音低沉平缓：“明天上午八点。”
唐歆突然想起主任让她明天去科室里办交接手续，还有她上次提交的相关材料。
她说：“我明天要回科室办手续，而且明天周六。”
林景深淡淡地看了眼她，没有了下文。
唐歆目送着他离开后，回到了别墅。
什么时候结婚已经无所谓了，至少爸爸能安心就好了，他能开心，比起什么都重要。
掩门的动作还没完成，唐毅的声音在客厅响起：“送走了？怎么那么久？”
唐歆关上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搓手道：“嗯，在门口聊了会，外面好冷啊。”
唐毅抿了口水，若有所思地问：“囡囡，真的要和林医生结婚啊？”
唐歆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视线盯着电视屏幕。
一个谎言的开始，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开始的谎言。
她深知这样无限循环的恶果，还是忍不住去尝试：“爸爸，上次林医生来咱们家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交往了．只是我们一直在一个科室，而且他还是我的老师，我的领导，所以我打算稳定下来的时候再给你们说。”
唐毅凝眉深思后说：“哦，那时间也不算太长，再深入了解了解。”
唐歆耳畔却是响起了林景深那句残忍的话——你是医生，应该明白肝癌晚期的存活期。
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扭捏：“爸爸，我们已经足够了解了。琳琳都结婚了，我也好想结婚啊。”
唐毅不知道唐歆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要结婚，循循善诱道：“你不是一直不想结婚的吗？”
尽管他十分希望有人能替他照顾唐歆，可他还是担心，担心那个人不够好。
除了自己，他不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
他接着又说：“爸爸是希望你能结婚，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像爸爸一样保护你，爱护你，爸爸就知足了。”
唐歆眼睫上凝结着雾气，爸爸的身影变得迷糊了，鼻子发酸：“爸爸——”
杨莉洗漱过后，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见到唐歆眼底水汽弥漫，捶了拳唐毅：“唐毅，你又骂乖乖了？”
唐毅很无辜地仰脸看杨莉，他哪里舍得骂一句啊，那可是他的心头宝啊。
唐歆无声地哭泣着，纤长的睫毛沾染上湿意，喃喃着：“妈妈，没有，爸爸没有骂我，是我自己想哭。”
杨莉坐在她的对面问：“哭什么，最近怎么那么多眼泪？”
责备声中带着关切，唐歆想哭的情绪就在胸腔里徘徊着。
她也不想哭，她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一点也克制不住。
努力让自己笑着，她说：“眼泪可以杀菌啊，我眼睛最近特别痒，杀杀细菌。”
杨莉见她又哭又笑，搞不懂她的情绪变化，撇了撇嘴说：“你姑姑跟我打电话问你还去不去她医院，你要是去的话联系她吧，我看你啊还是别闲在家里了，人一闲着就容易瞎想，敏感。”
唐歆应了下来，说是玩几天再去找姑姑。
＊
翌日，唐歆回胸外科的时候碰上了陆淮安。
唐歆没说话，倒是陆淮安先开了口：“你来找景深的吧？他上手术去了。”
唐歆没有回答，墨瞳毫无波澜地盯着陆淮安，像是要将她一眼看穿似的。
陆淮安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她没料到唐歆竟然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
“唐歆？”她试着喊唐歆的名字。
唐歆没什么心情应付陆淮安，攥着手中的包包，准备绕过她。
陆淮安脸上表情拧在一起，脊背挺直，低眸：“我和景深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歆一直没有开口。
不知是谁高喊了声唐歆的名字，护士们拥了过来。
你一言，我一语。
“唐歆，你怎么突然离职了？”
“就是，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你好几天没来了，主任昨天才说你已经辞职了。”
“我们都不敢相信，你竟然会真的离职。”
唐歆和陆淮安并排站着，护士们以为他们是朋友，疑惑地问：“她唐歆，这是你朋友吗？”
唐歆瞥了眼陆淮安脸上闪过的自卑情绪，淡声道：“不是。”
陆淮安敛眸看向众人，惨白的脸上一刀长长的刀疤分外刺眼，她咬着唇说：“我是林景深的——朋友。”
护士们面面相觑：“林医生还有女性朋友啊？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一个破了相的女人。
她们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女人和林景深联系到一起。
唐歆没什么兴致听护士们和陆淮安侃天说地，拍了拍护士任晓冉的肩膀：“你们聊，我找主任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