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涌入波涛汹涌的震惊和狂喜,然而很快又被更加晦涩的煎熬所取代……
他的呼吸微乱,把这些情绪再次掩埋回心底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直到长及腰际的发尾也被他全部吹干,秋曈捂着暖融融的头发,冲他弯了弯眉眼,“汪彪的势力挺大,你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泫希查到的资料显示,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地头蛇,他更像是连接帝都明暗势力的重要纽带,不仅与各个豪门权贵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手底下的灰黑色产业链更是盘根错节,势固根深。
若背后无人扶持,不可能壮大到这种地步。
慕昀袭收起吹风机,“他以前帮爷爷做事。”
“现在呢?”秋曈有些诧异,跟随他进了书房,她想过养狼的人来头不小,却没想到竟是她兄弟自家的狼?!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点开关锐发来的汇报邮件:“那两个混混已经死了,汪彪自己动的手。”
秋曈凑到电脑屏幕前,看到附图上两双血淋淋的手,眼睛都没眨一下。
整件事纯粹是那个霍少想撮合萧祈星和阮姝遥,连媒体也是他找来的,结果弄巧成拙,差点闯下大祸,据说他怕遭殃,已经连夜逃到国外。
而汪彪得知自己手底下的人捅了大娄子,一点不含糊,直接把人办了,并且请关锐代为转达,他在华爵金馆订了宴席,想当面给慕昀袭赔罪,请他明晚务必赏脸……
“啧啧,华爵金馆,壕无人性啊……你会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慕昀袭笑吟吟地盯着她。
“唔……我觉得赔罪是假,试探你的态度才是真的。”秋曈摸摸下巴,讲道理,遥妹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这个人却主次不分,只邀请慕昀袭,这算哪门子的赔礼道歉?
他面露赞赏,想听他的女孩继续往下说。
“而且这件事有点可疑,他处理得太果断了,就像……他没想到会惊动你,所以急于灭口脱罪,怕你以此发难!”
如果说小芋头的事,还只是偷偷摸摸拔老虎身上的毛,毕竟就算时心晴交代药是汪彪提供的,他也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她会用在谁身上,那么遥妹子的事,他却无论如何都撇不干净,只能最大程度地处理成“误会”。
如此逆推,假设这一切不是误会,而是更大的阴谋,并且她这个变数也没有出现,那么汪彪和他背后的人真正目的……必然不会仅仅只是阮家。
秋曈刚刚回国,对豪门争斗的局势不是很清楚,本身也不太关注。
时心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慕家是了不起,可仇家也多。
她暂时还想不出那些人会如何一步一步地实施,因为他们的计划并没有真正得逞,潜藏在水底下的暗雷亦未能浮出水面。
她只感觉这盘棋很大,时心晴、霍少、阮姝遥,甚至包括汪彪都是这其中小小的一枚棋子,每一步都可能产生难以估量的蝴蝶效应。
毫无疑问,对方针对的是慕氏,慕昀袭……
思及此,秋曈秀气的眉毛微蹙,眼波盈盈,流淌过丝丝缕缕的隐忧。
慕昀袭实在忍不住揽她入怀,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倾身轻嗅着她身上、发间的幽幽花香,“这么聪明,想亲怎么办?”
他戏谑的唇甫一碰到她的颈边耳畔,就痒得她浑身一激灵,想起身却被他箍着不让动,“你……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好好说事!”
“好,严肃。”慕昀袭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嗓音磁沉暗哑,听上去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秋曈不禁微恼,亏她还担心他的安危,他倒是毫不放在心上!
她偏头瞪他,却差点又让他擒住机会,“慕昀袭!”
“把姓去掉。”他眉眼含笑,语气却透出不容她抵抗的霸道。
秋曈默背着唐诗三百首,极深极深地吸了口气,像一个飘摇在狂风暴雨中的人,死死抱着“正经”的木桩,使出浑身气力才压制住体内的心猿意马,避免卷入他的歪风邪气之中……
“你会去对不对?带我一起去。”
她想他这么不当回事,必然早有谋划,便也不多问。
“你在担心我?”
“我只是听说华爵金馆的‘芙蓉天仙’帝都一绝,”秋曈笑靥如花,终于逮着机会扳回一城,“再者,我不是说过么,你就算一无所有,摆个地摊给人算命指点凶吉,也能重新发家致富。”
慕昀袭:“……”
她趁机挣脱他的怀抱,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
“这里也可以睡。”他拽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热一路熨烫到她的心尖儿。
“你睡相不好,夜里动手动脚,阮姝遥可经不起你打。”
男人说得一脸诚恳,完全没有把哄她下来的第二个真实目的暴露出来,秋曈面上微囧,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做起梦来连自己都打,秋曈这点b数还是有的。
遥妹子刚刚才遭受了巨大惊吓,万一晚上被她一jio踢下床,可咋整?
“你就经得起啊?”
“我的荣幸。”
“……”秋曈皱起清媚的小脸,不是很理解这位大兄弟甘愿当沙包的爱好。
虽然吧,这个钢筋女孩是开了情窍,但不代表她解锁了防狼之心,她依旧和以前一样,觉得跟她兄弟睡一张床没什么,又不是没睡过,甚至……还挺乐意。
天气冷了,有人暖床多好啊。
秋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里有点小沮丧。
就……她拼尽全力发的那条语音,他怎么一点反馈都没有呢?!
哪怕吐个槽也好啊!
咋就直接无视了呢???
她在卧室里辗转反侧垂头丧气,哪里知道慕昀袭其实正在书房里重新听这条酥到人骨子里的语音消息,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一旦掌握他老婆突然发嗲的真实动机,这个声音就甜蜜得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糖可以取而代之。
只是……
他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