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公主要带着一家老少回严家祖籍暂时居住, 洵帝也已经应准,不日就要启程。这消息一传出去,京城百姓错愕不已。谁人不知, 自严家随着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后, 便定居于京城,就连宗祠也都搬到了京郊乡野, 何来回祖籍定居一说?
只是联想到严玦这一月来所有行径,仿佛也能说的通。严玦已经算是将满朝官员都给得罪了个遍,等到他查完废太子一案后,朝中大臣怎会不报复?
将军府收拾行李的动作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想要离开将军府的奴仆, 月华公主也开了恩放了身契, 再陪上一份安家钱,只是想要走的人并不多,还是留了大半。
只是也不能带太多人去安陵, 选来选去也只带了二十余人,其余人皆留在京城守着将军府。
拂露院里已经到了年纪要成亲生子的几个婢女,只有红袖愿意去安陵, 她还不想成亲,也想要去南边儿看看南边儿的风景,别的都留在将军府中。
“姑娘,这几本书是要随身带着还是装入箱笼收好?”浣浣收拾着上官玥日常常用之物, 时不时地便要问上几句。
“咱们这回去安陵大约要二十日路程,姑娘坐船无聊时还能看看,这几本书便放在外头好了。”
上官玥不想和浣浣分开,可浣浣爹娘都要留在京城当差,她也不想让浣浣同爹娘分开。
拂露院里已经搬空了大半时,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开了口, “浣浣。”
浣浣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去了安陵之后,要和她一块到处去逛逛,要去吃她从小吃到大的馄饨,还要去看看她说过的无论春夏秋冬都会一直冒热水出来的泉眼。
浣浣愣了神,看向她,直觉她会说出些让人难以接受的话来。
她捂住了耳朵,“姑娘,你什么都别说。”
她抿着嘴,心中也不好受,分别本身就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要和人分别是为了对方更好,那么她再难过都是愿意的。
她拉住了浣浣的手,“浣浣,你听我说,你爹爹和娘亲都要留在京城,她们肯定不会愿意同你分开的,不能因为我,让你们一家分离。”
“你就好好待在你的爹娘身边,我会同你写信的。”
浣浣咬着牙,眼睛憋得通红,“姑娘,你走了以后,我就没朋友了。”
“这府上,将奴婢当做朋友的,只有姑娘一个人。”
她鼻子一酸,险些就要两个人抱头痛哭,却忍住了,“你这个小傻子,我又不是不回来啦。”
“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浣浣还想要再争取去往安陵,却被她娘亲给直接带走。
浣浣比她还小呢,她哪里会舍得让浣浣离开爹娘身边呢。
她站在拂露院门口,远远地还能听见浣浣的哭喊声。
红袖走了过来,叹了一回气,方道:“姑娘,行李都已经装车了,公主让人来传话,还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该启程了。”
“公主还说,若是姑娘已经收拾好了,便去清风院。”
她摇了摇头,“我还想再看看。”
红袖点了头,陪她在拂露院中到处走着。
过了一刻钟,拂露院的院门上落了锁,她方才去了清风院,同月华公主待在一处。
终于全都收拾妥当,也再无可拖延的余地。
她跟着月华公主上了马车,却还是不住地趴在车窗边看着外头送行的人们,用力地挥手同她们道别。
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个想要看见的身影。
三哥哥,今日没来送她们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看不见熟悉的身影时,月华公主终于开了口,“玥儿,要下雨了,别趴在窗边。”
她回过身去趴在月华公主膝上,“姨母,我们肯定会再回来的。”
月华公主轻抚着她的发丝,笑着应了她。
马车外,果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砸在马车顶上时,砰砰作响。
*
军令司
严玦坐在桌案前,心不在焉的盯着桌上的函件。
白昊脚步轻缓走入书房,心情有几分低落,“主子,公主她们已经启程出发,再过不久,应该就乘船行水路了。”
严玦没有说话。
白昊不死心道:“咱们真不去送送吗?万一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同她们相见。”此生,除了给李泽元报仇,他已经没有别的愿望了。这些年,公主待他很好,玥儿姑娘也待他极好。他虽说已经做好了此事了结后会死的准备,可若死前连她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终究会带着遗憾。
他应该也没有下辈子可言,此生还有何时能再同她们相见呢?
严玦抬眼看向白昊,“不会的。”
他答应了玥儿会活着,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他都要试上一试。
屋外又有人走来,敲了房门,“严将军,宫中传召,请您即刻入宫。”
严玦神色一敛,淡然应过一声便起身朝外走去。
洵帝在观星阁见了他。
这些日子以来,洵帝仿佛苍老了十岁,两鬓斑白,带着历经了岁月磨难的沧桑。
他沉默站在洵帝身后。
洵帝也没有回身看他,过了片刻,方才问他:“月华离京了吗?”
他轻声应道:“是,皇上。”
洵帝捂住了嘴,咳嗽了数声,“你可知,月华昨日入宫时,给过朕何物?”
“臣不知。”严玦低垂着眼眸,谁也看不出他情绪如何。
“当年,先帝赐月华公主封号时,曾给过她一件东西。”
洵帝招了招手,唤道:“王陆。”
不知站在何处的王公公手中捧着一个红绸盖着的托盘走来。
“你打开看看。”
严玦手指轻颤并未动,他知道他姑姑有一物,是当年先帝赐给他姑姑,可保她这一生性命无虞的令牌。
可是先帝已逝,这大沅的天下是洵帝。
洵帝想要谁死,不会看在先帝留下的护身符上。
见他不动,王公公出声提醒他,“严将军?”
洵帝终于转过了身,面色红润,却又带着虚浮,那是服用过丹药之后的神态,“怎么,你不打开看看吗?”
他抬眼看向洵帝,神色如常,“既是姑姑给皇上之物,臣便不看了。”
洵帝忽而一笑,“不看便不看罢,王陆。”挥了手,王公公又捧着托盘离去。
君臣二人仿佛对二人之间的剑跋扈张毫无所觉,洵帝坐在蒲团之上,一边擦着手一边问他,“王岩一案如何了?”
他便将王岩的供词地上,“他已经招认,当年还在太子门下时,曾收取朝臣贿赂……”
观星阁外,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顺着房檐连成了珠串往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严玦终于将王岩招供的所有事情皆说过了一回,洵帝听他说的同供词上并无一二,便应了一声,“该如何办他,你自己拿主意。”
“是。”他低头答道。
洵帝也没让他离去,他便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候着洵帝的问话。
最后,还是洵帝先开了口。
“当年,泽元临死前,说过什么?”
他的手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徒然起了青筋,片刻之后才渐渐消去。
洵帝仿佛是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像是随口一问。
他低着头,缓缓给出了答案,“臣不记得了。”
屋中没了别的声音,过了许久,洵帝又才开了口,“下去罢。”
他应下,“是。”
出观星阁的那一刻,他同明心道长擦肩而过,只是二人并无搭话。
洵帝闭眼打坐,可那经文仿佛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疑惑。
当年泽元死时,果真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吗?
不知何时,明心坐在了他对侧,“皇上,您心不静。”
洵帝睁开了眼,带着一丝怅然,“泽元昨夜又入朕梦中,却还是一言不发只看着朕笑。”
“他恨朕吗?”
明心含笑道:“皇上,您该问问自己,您心中还有先太子吗?”
洵帝带着几分试探看向明心,却听得明心缓缓道来。
“皇上有六个儿子,唯独他是您亲手带大,舐犊情深,同民间父子并无不同。”
“在皇上心中,只怕没有别的儿子能比得上他。”
“无论他有没有做错事,在您心中,他依旧是您的儿子。”
“这世上,哪有儿子犯了错,做父亲的心中会一直责备他呢?”
“贫道年幼时,家中贫寒,贫道父亲将贫道送入道观换求一条活路,贫道只以为他将贫道扔下再也不管。”
“只是有一日,贫道去挑水,远远地瞧见了一个身影躲在树后。”
“虽不曾上前相见,贫道却知那是贫道的父亲。”
“这世上,大抵没有不会原谅儿子的父亲了。”
明心说完,念了一声道号便准备起身离去。
洵帝出声喊住了他,“等等。”
“你布置一场法会。”
明心心知肚明,却还是问道:“不知为何人?”
洵帝闭了闭眼睛,“为泽元。”
明心点头应下,便带着小徒儿们前去布置。
王岩一案,牵扯出众多阴私之事,王岩二子开设赌坊,还曾因收取赌资而打死了人,不止如此,还有许多其它罪名,罗列种种,除王家女眷外,王府上下男丁十二人,皆定了死罪,严玦监斩。
王岩跪在刑场时,大抵是因为死到临头,他神情间带着绝望的癫狂。
他看着前方嘲讽的大笑着,“严玦,你以为杀了我,废太子一案,你就真的能够彻底翻案吗?”
“你真的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此事?”
“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查不出来!”
严玦恍若无闻,只在时辰到的那一刻开口,“行刑。”
王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表情永远停留在了他大笑的那一刻,他流下的血被大雨冲刷着,不过一夜便已经无影无踪。
王岩一案了结,严玦抓人的动作竟也停下,朝臣不解缘由,纷纷猜测着严玦是不是私下又在查谁,下一个遭殃的人又会是谁?
朝臣们又在三日后,收到消息,洵帝要为废太子张泽元开办一场法会,朝臣都要参加。
椒房殿中,摔了整整一套茶具的张皇后依旧怒气十足。
“皇上怎么可以如此?”
让她的儿女去跪一个被废的太子,她如何肯。
阮女官忙安抚她,“娘娘,这些日子严将军为废太子翻案,查到了王岩身上,必定勾起了皇上对废太子那份父子之情。”
“一定是严将军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这才想起要为废太子办一场法会。”
“您何不就忍忍,相爷不是说了吗?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王岩身上,严将军是查不下去了。”
“只要熬过这些日子,皇上必定不会再对废太子有怜悯之心了。”
张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城儿过来。”
阮女官便让人去传话,只是很快人就回来了,“皇上吩咐让二皇子先行去往老君观,二皇子已经出发了。”
张皇后抓起手边物件儿就想往下砸,只是刘公公匆忙进来,神色慌张,“主子,不好了,宁贵人她身下见了红,眼见着就要不好了。”
张皇后神色一滞,压下了怒气,带着人匆忙前去长宁阁。
阁中是宁贵人凄惨的哭喊声,阁外跪了满满当当的人,张皇后气不过,进去便踹了一人,“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吗?”
宁贵人贴身宫女颤颤巍巍的哭诉着,“贵人早晨起来时,就有些不好。”
“奴婢忙让人去了太医来。”
“可是贵人说,她想要在外头走走,奴婢便陪着她就在院中走了走,可还没走多久,贵人尖叫了一身,随后奴婢就看见贵人身下流了血。”
张皇后一脚踹去,“宁贵人腹中的皇子若是有事,你们别想活着走出这长宁阁,都得给他陪葬!”
阮女官领着人将长宁阁所有人都带去了偏房问话。
张皇后进了正房,正房中血腥味甚重,一盆一盆染得通红的血水从内室端出来。
她看着眼晕,险些就要跌倒。
宁贵人的哭声渐渐低下,终于没了声响时,张皇后也觉着自个儿的心凉透了。
她走进了内室,内室里跪着满满当当的人,而床上,她的亲侄女瞪着一双眼睛望天,却是已经没了生气。
她心中惊起惊雷,不敢相信昨日她还亲眼见过,好端端的人现在就死在了她面前。
似有哭声在她耳边响起,“皇后娘娘,宁贵人薨了。”
她不敢相信,铺上前去,去握宁贵人的手,那双手却已经冰凉。
“珊儿!”她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是她亲手将自己十五岁的侄女送上了洵帝的床,她有过不忍心,却也觉得侄女受宠对侄女来说并不是坏事,这世上,女人都要嫁人,嫁给别人哪里有入宫为妃来的更好?更别提皇上宠爱,怀上了龙子,只要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无论侄女有多么刁蛮任性,她都能忍下,左右她是皇后,多一个血脉相同的孩子,对她而来是好事。
她也甚是厌烦侄女的娇蛮任性,可是她没有想过要侄女死,便是想过,也不是现在,侄女还怀着孩子的时候。
她痛不欲生,精致妆容也挡不住脸上的恨意,“去查!到底是谁害了我珊儿!”
就在洵帝开口要为先太子李泽元办一场法会的时候,长宁阁宁贵人一尸两命,张皇后发了疯彻查后宫要为宁贵人报仇,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前朝。
安阳侯府很快就有人入了宫,是张皇后的哥嫂,也是宁贵人的父母,在宁贵人尸首前哭的不能自已,“我苦命的女儿。”
张皇后坐在上首,静静地听着阮女官回话。
“太医还在查宁贵人的死因。”
“贵人的膳食和长宁阁各处都已经检查过,并没有下毒的痕迹。长宁阁所有人都已经盘问过,贵人这些日子吃用的也极其正常。”
“他们皆受了重刑,只怕不敢说谎。”
阮女官说完这话,却有几分犹豫。
张皇后看出了她的犹豫,蹙眉冷声道:“讲。”
阮女官便道:“只有一件事特别,昨日贵人从椒房殿出来时,在路上时遇见了二皇子、还有张三姑娘,别的人再也没有遇见。”
张皇后脸一沉,“你的意思,珊儿的死同城儿和采薇有关系?”
“微臣不敢,二殿下素来不喜宁贵人,这些年更是甚少同安阳侯府来往,宁贵人又是皇上的妃嫔,二殿下见着她皆是绕道走。只有昨日,张三姑娘入宫给您请安,二殿下要送她出宫,这才遇见宁贵人说了两句话。”
阮女官又道:“此事同二殿下并无干系,只是还有张三姑娘呢。”
“昨日,宁贵人因着上回上官玥入宫之事,当着二皇子的面同张三姑娘发了好大一通火。”
“张三姑娘素来在乎颜面,又是在二皇子跟前被宁贵人训斥,您说她会不会怀恨在心,便暗中使了什么法子,害了宁贵人?”
张皇后怒斥一声,“住口。”她安阳侯府虽与相府隔了好几代的亲缘,可这些年两府间彼此照应,便连她坐稳这后位,她也有意要自个儿儿子同张采薇联姻。
两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采薇如何能够做出害了宁贵人一事。
阮女官住了声,张皇后彻夜难眠。
只是洵帝得知了此事,并没有其它表示,甚至都不曾来看过宁贵人一眼,只让张皇后自己处理。
张皇后哭红了眼,站在太和殿前,看着紧闭的宫门。
宫人拦住了她,只道:“皇后娘娘,您还是请回吧,皇上今个儿要为了明日的法会沐浴焚香,谁都不见。”
她恨红了眼,却也只能愤然拂袖回了椒房殿。
太医彻夜检查宁贵人的尸首,终于有了结果。
“如何?”
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方道:“若是臣查的没错,宁贵人种的是麝香之毒。”
阮女官忙问,“贵人怀着身孕,长宁阁从不用此物,如何会种这毒?”
“长宁阁虽没有,可若是旁人以麝香为香料,带在身上,贵人闻见了也会有滑胎的风险。”
“若是贵人身侧有人香囊之中用了麝香做香料,旁人不察也是有的。”
张皇后惨白着一张脸,挥退了太医。
后宫之中,搜查了许久,连那许久没人去过的冷宫枯井,都已经查过,并没有搜查到麝香的影子。
听完了所有人的回话,张皇后沉思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来人,去请张三姑娘入宫。”
*
相府里,张采薇看着阮女官,错愕不已,“娘娘是怀疑我害了宁贵人?”
她心中又惊惧又有怒气,她这些年小心奉承张皇后,没有一日不尽心的,皇后娘娘竟然会怀疑是她对宁贵人下了毒手?
她素来能够保持镇定,可此刻却再也没有办法,“我可以对天发誓,宁贵人的死同我没有干系。”
阮女官冷漠着一张脸,“三姑娘,到底有没有干系,您都得同我入宫一趟,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张采薇镇定了心神,“我入宫之前,要见一见我祖父,还请阮女官稍等。”
阮女官皱了眉,张采薇这是要拿相爷来示威皇后不曾?她压住了火气,道:“便请张姑娘速去速回。”
张采薇一入张相书房,便哭哭啼啼将事情都给说了,“祖父,孙女儿万万不敢对宁贵人下手可,可是如今皇后娘娘竟怀疑到了孙女儿头上。”
“可见皇后娘娘同咱们并不是一条心,不然怎么会谁都不怀疑,只怀疑孙女儿呢。”
“祖父,您可以一定要救救孙女儿。”
张相听完,只让她入宫去,别的事情他还要再想想。
他想得比张采薇要深远的多,猝不及防间就出了宁贵人这回事,到底只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他还没有想清楚。
只是张皇后随意让他孙女入宫去盘问这回事,让他心中有了怒气。
这些年,张皇后能在后宫立足脚步,云阳侯吃喝piao赌样样精通,却在朝堂上毫无建树,张皇后靠不了娘家,靠的还不是相府!
如今死了个宁贵人,竟然就怀疑到了相府头上?
张皇后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轻了相府。
有那奴仆匆匆入了书房,手中还握着一封信,“相爷,明心道长那边将书信给了退了回来。”
张相脸一沉,“东西呢?他可收了?”
奴仆苦着脸,“不仅银票没收,明心道长还将咱们之前送去的所有东西都给退了回来。”
“他还说,他如今身在皇上左右,若是同相府亲密往来过甚,于相府于他而言,皆不是好事。”
奴仆说话声越来越小,在张相的注视下,最后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张相终于开口问道:“严家那边如何了?”
“自皇上提起要为废太子办法会之后,严玦就去了老君观,再没有出来过,他那些侍卫也都没有动。”
张相松了一口气,“王岩那边可都处理好了?”
“已经都处理好,按照您的吩咐,王家妇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很好。”
奴仆又道:“相爷,严玦大张旗鼓抓了那么多与四年前废太子一案中有关的人,可只有王岩定了罪,定的还不是同废太子有关的罪名,您说,他手上真的有证据吗?”
张相沉思了片刻,方道:“证据,他哪里会有证据。”
“退下罢,继续盯着严家。”
“大戎使臣那边,让人传话,便说我要与呼延赫私下一见。”
奴仆应声退下。
张相闭着眼睛,静静地想着事。
*
张采薇咬着牙站在椒房殿中,眼中蓄了泪,“娘娘,采薇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宁贵人下手呀。”
“采薇同宁贵人自幼相识,又是姐妹,便是偶尔会有争执时,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采薇将她看做妹妹,如何能让害了她性命,更别提她还怀有身孕。”
她哭的真切又委屈,张皇后心中怒意渐消,只道:“本宫传你入宫,只是因着那日同宁贵人相见的人都已经审问过一回,总要问问你,你别害怕。”
“采薇明白,只要娘娘肯相信采薇,采薇就放心了。”张采薇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又拿出了帕子,擦着眼泪,“采薇心中也很难过,宁贵人年纪比采薇还要小些,是谁这么狠心,会害了她性命。”
却又有宫人入殿,“娘娘,白芷有话要同您禀报。”
张皇后皱了眉,“让她进来。”
白芷低着头,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