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 宜会亲友,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刘瑜前月出京赶往北部,终于在今日得以领着众人归京。
运河已经结了冰, 一行人皆是骑马或者乘马车,数十辆马车接踵而至,只怕有一两百人, 阵仗极大。
严琅看傻了眼,姑姑说军中来了许多客人, 可没有说过有这么多人要来。
刘瑜同身旁骑着高头战马,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的中年男子皆下了马,二人走到严琅面前。
那中年男子是爽朗性子, 又是严家亲信旧部, 见着严琅便觉着亲近, 若非是顾及到官道上人来人往, 京城又不比军中,规矩极重, 他怕是要上手拍拍严琅的肩膀, “多年不见, 四少爷都长这么大了。”
“一过就是十年了。”
中年男子不住地感慨。
严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刘瑜微微皱眉,轻唤了一声“四少爷”提醒他。
他忙回过神来, 佯装镇定同来人打招呼。中年男人可是他父亲的部下,是他的长辈。
他忙躬身请安行礼, “王叔, 一路辛苦,家中已经备下热汤水。”
王陆顿觉亲近,不住地问, “公主可好,将军可好?”
严琅“家中一切都好,有劳王叔惦记。”
“只是今日兄长有公务在身,晌午才能赶回府中,没能亲自来。”
柳言自是亲自去迎了马车内的女眷。
一行人这才往城内去。
走了两步路,严琅忽然想起一事。
他低声问着刘瑜,“刘大哥,你可以同他们叮嘱过,入府之后莫在表姐面前提起小姑姑和小姑父之事?”
他从前最不喜欢和上官玥一起玩儿的时候,也从不在上官玥面前提起父母来。
刘瑜瞥了他一眼,没想到,只一月不见,他已经能考虑这许多了。
刘瑜轻声开了口,“出京之前,公主同将军特意嘱咐过。”所以入京的这些人皆知道到了将军府便不要在上官玥面前提起此事。
严琅放下心来,他可不想看着上官玥整日里眼泪汪汪的。
大过年的,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更何况,小姑姑和小姑父去世了,也不会想看着上官玥为他们伤心难过。
月华公主坐在待客的大厅内,时不时的让人去大门处探听消息,“快去瞧瞧,人都可到了?”
上官玥坐在一旁,满是期待的等着。
姨母说啦,这回来了好多小姐姐小妹妹,可以同她一块玩。
她没有什么玩伴,浣浣如今也像是个大孩子了,整日里得了空也不到处乱跑,就安安静静的陪她读书习字,甚至也开始拿着小本子写字啦。
三哥哥整日里要在外面忙到傍晚才能回来,回来以后才说上一会儿话,又被小白叫去书房议事。而小琅每日功课满满,闲下来的时候还要练刀法。
姨母最近也忙着安排过年诸事。
就只有她,如今竟然有大半的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想要去厨房做些小糕点,可冬天太冷,厨房里虽然点着灶姨母也不许她进厨房了。
一个人真是太无聊了。
她捧着脸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道新来的小姐妹们,会不会愿意同她一起玩儿。
月华公主偏过头看她皱着一张小脸,“玥儿这是怎么了?”
她歪头问道:“姨母,要是她们不爱和玥儿玩怎么办呀?”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忧,她是有些怯生的。
月华公主笑着将她搂在怀中,替她整理了发钗,今日为着要见客人,她穿了一身新衣,虽是浅色衣裙,却处处显着精致,“怎么会?咱们玥儿是人见人爱的乖孩子,谁人会不喜欢?”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门房匆匆赶来回话,带着喜色,“到了到了,四少爷已经带着人走到巷口,柳总管点了人要去牵马卸车抬东西呢。”
月华公主点了点头,亲手替上官玥系上了刚做的鹅黄色斗篷,牵住了她的手,朝二门处走去。
此次入京女眷占了大半,有那军中老将妻女,年岁比月华公主还大些,算来算去,月华公主都要唤上一句老前辈,月华公主便想着去二门处迎一迎。
二门处停了女眷的马车,奴仆正打了帘子接人下马车。
她们走到二门时,女眷皆已经下了马车,听得仆妇传话公主亲至,那为首的老妇人忙领着众女眷就要磕头行礼。
老妇人也是在月华公主小时候抱过她的,月华公主忙弯腰将她扶住,不让她真行了大礼,“老夫人快别多礼。”
又忙嘱咐旁人莫行大礼,屋外寒冷,都进屋里说话才是。
一行人浩浩汤汤朝院内走去。
月华公主陪着老夫人走在最前头,多年不见,张老夫人颇为激动,握住了月华公主的手,“多年不见,公主可好?”
“托您老的福,这些年都好,您老如今身子骨可还好?”
老夫人精神抖擞,今日坐了三个时辰的马车,依旧不见疲倦之色,声音洪亮,“都好都好,这几年北部安稳,老妇平日里连个伤风咳嗽都不曾得。”
“入京的路也好走。”
月华公主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今年雪大,路不好走呢。”
张老夫人走着走着,瞧见月华公主身侧走着一位小姑娘,小姑娘生的叫人一眼就能喜欢上,小姑娘同在北部长大的姑娘家全然不同,鹅黄色斗篷下的肌肤是白净细腻的像是新雪,一双大眼睛生的明媚清澈,看人时眼中似有流光,鼻子小巧,粉唇点点,是个极其漂亮出众的小姑娘呢。
张老夫人刚一打量,便知这是从前将军府二姑娘的嫡亲闺女。
上官玥正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身后众人,真如姨母告诉她的那般,来了好些小姐姐小妹妹。她们穿的衣裳也同她有些不同,瞧着更加飒爽利落,她觉着好奇便多看了好几眼。
她偷偷打量着别人,殊不知自己也正被别人打量着。
走在身后的姑娘们也悄悄抬头打量她。
两方人目光碰了个正着。
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回过头。
一行人走进温暖的大厅,便有婢女带着人摆放椅子,偌大的房间霎时就坐满了人,瞧着都热闹。
月华公主拉着张老夫人坐在主座,又吩咐人赶紧上热茶。
上官玥依偎着月华公主坐着,也不好意思讲话,只看着一波一波的女眷们起身向她姨母行礼。
年轻的姑娘们一起起身,按着年龄分作了两拨,年岁大的那一拨姑娘有五位,皆是十□□的年纪,带了几分羞怯给月华公主请安,年岁小的那六位姑娘却一点儿都不羞怯,爽朗大方,“民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月华公主笑着让她们起身,又轻轻牵起了上官玥的手,同年纪较小的那一拨姑娘们介绍,“这是我家的小姑娘玥儿,同你们年岁相差不大,让她领你们去暖阁玩儿,待在这里陪我说话倒是难免拘束。”
姑娘们便看向上官玥,上官玥红着耳朵有些不好意思,月华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去吧,你领着大家好好玩儿。”
她这才点头,“好。”
小姑娘们一走,张老夫人方才开口,“没想到,二姑奶奶的姑娘也都长这么大了。”
月华公主点点头,“可不是,上回见您,都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
暖阁里,摆着大大的软塌,上头堆放着软枕,只软塌中间放着一张小几,上官玥这些日子常常待在这里,屋中陈设便是按着她的心意布置。
今日因为有客要来,她还特意收拾了一番,桌上放着的杯盏皆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茶水糕点也都是她觉着最好吃的。
她还没有同这么多姑娘们待在一起过。
上回进宫那次不算,三公主同那些贵女们并不同她玩儿,三公主还叫她傻子,还说了她爹娘的坏话,还有姑娘掉入了水里。那日的经历实在称不上愉快。
可是今日不一样,今日她是主人家,要好好招待客人。
小琅昨日还同她说,今天要来好多人,他要代替不能及时赶回来的三哥哥招待男宾,而她就得替姨母分担招呼小姑娘们的责任。
她便压制住了自己的羞怯,招呼着众人,“大家都坐吧。”
姑娘们三三两两围着小几坐下。
有那姑娘见她害羞,便主动开了口,“玥儿姑娘,这茶里是掺了蜜?”
她忙回答,“嗯,是秋天时还后山采的槐花蜜呢。”
她又怕对方喝的不习惯,便推了另一壶茶水,“你要是喝不习惯,这儿还有花茶,味道清淡些。”
她有些苦恼,“府里没采购到羊乳,所以不曾备下奶茶。”
早知道如此,她该再请王娘子去府外看看还有没有地方卖羊乳的,她在书里读过北部风土人情,北部人平日里牧羊,一年四季都爱喝羊乳煮的茶。
那姑娘有些诧异,随即笑着摇了头,“我觉着这就很好喝了。”她话音刚落,便见对面那位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她一笑,觉着有趣。
她们来时便被叮嘱过,将军府住了一位表姑娘,表姑娘摔伤了头,她们到了京城以后,务必要同表姑娘小心说话,莫惹她不高兴。
她想,摔伤了头,便是傻子。同傻子相处,必定要处处小心忍让才行。
今日这一见,却觉着表姑娘除了有几分不与年纪相符的天真,可人家除此之外,待人行事却十分顾及她们心思。
这一群姑娘里,她年岁算大,已经快要十六,面容秀美带着几分锋利,穿着一身立领红裘衣,一头黑发梳成高马尾,只攒着一支极其简单的银簪,看着极其洒脱。别的姑娘们大概平日里都是听她的,她便开了口自我介绍,“玥儿姑娘,我姓王,名菲菲,你唤我菲菲就是了。”
她说完,又朝着众人道:“你们也都同玥儿姑娘讲讲自个儿是谁。”
“玥儿姑娘,我是单黎。”
“玥儿姑娘,我叫胡元元。”
五六个姑娘都依次做了自我介绍,这才相互认识。
红袖又带着人端了干果了,轻轻附在上官玥耳旁说道:“姑娘,那位菲菲姑娘比你大,你唤一声姐姐,其余的姑娘都比你小,称一声妹妹便是。”
她点点头,笑眯眯的依次唤过。
都是小姑娘们,除了上官玥,其余几人皆是自幼军中长大,性子并不拘谨,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话。
那叫胡元元的小姑娘,人如其名,脸蛋儿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下巴圆圆,瞧着讨喜又可爱,她捡起一颗松子仁吃过,方道:“京城同咱们北部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上官玥便看向她,“北部是什么样?”
胡元元眯着眼睛,想了想,“北部现在也下着雪,雪变成了冰,将土都给冻住了,冬天从来都不会长花草,连家里养的小羊羔都是吃干草呢。”她是头一回入京,从北部往京城一路所见,从荒野凄凉行至草色萋萋,枝头鲜花绽放。
上官玥忙点头,“我的家乡,冬天都不怎么下雪。”
“玥儿姑娘的家乡不在京城吗?”胡元元有些糊涂了。
上官玥笑的眉眼弯弯,“我家在安陵呢,是南方县城。”
她虽说的一口官话,偶尔话音尾却带着几分南方姑娘口音的软糯。
“只是外祖家在京城,我来外祖家玩儿呢。”
王菲菲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刚才我听姑娘说奶茶,姑娘怎么会知道北部人常饮奶茶?”
上官玥听见她问,便说:“你们来之前,我读过一本书,叫《塞上行记》,是介绍北部风土人情的。”
北部是对大沅极北之地,同大戎与大食国相接的三座州府的统称。
见大家都看着她,上官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接着说道:“书上写,北部寒冷,一年只得两季,冬日饮羊乳烹茶,食胡饼。”
北部出了山海关以外百里,便是大戎的地界,大戎百姓称胡人。又因为与北部距离不远,衣食住行同大戎便区别不大。虽严家军中大多数并非当地土著居民,一住多年,习性便同当地人区别不大了。
“菲菲姐姐你穿的便是胡服吗?”
胡服虽样式有好几种,却又有同一的特点,无论四季如何,姑娘服饰,皆是贴身束腰的外衣,里头套着的不是裙子,而是长裤,又配以革靴。
王菲菲点点头,“不错,我不爱穿裙装,常以胡服打扮。”
“菲菲姐姐这样穿,可真好看。”上官玥忍不住羡慕,她虽有时淘气,会爬树摘果子,会下河摸鱼,可同她眼前见着的姑娘不一样,没有那份飒爽之气。
“真的?”王菲菲眼前一亮,她来的路上可被她爹狠狠训斥了一番,说她为何不与旁人穿戴一样,入了京城做土包子。
她忙点头称赞,“嗯!就像是前朝女将慕容兰。”
王菲菲这下可是真喜欢她了,慕容兰可是她倾慕已久的对象,她的梦想便是日后入严家军上阵杀敌。
别的姑娘家又开了口,“胡服穿着可方便了,就是爹娘说不好看,说要入京了,就得穿咱们汉人的衣裙。”
上官玥歪了歪头想,才说:“大沅幅员辽阔,各地衣饰都不相同,我听说南越百姓一年四季都穿单衣,滇西的百姓爱戴银饰,可见每个地方的人穿戴都不尽相同。”
“姑娘去过其他地方吗?”胡元元听得她说的笃定,忍不住好奇问。
上官玥羞赧,“我只去过安陵临县,再有便是京城,相差不算太大。”
“其余的,我都是看书知道的。”
胡元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王菲菲忍不住打量了上官玥好几眼,果然是她来时太疏忽了,没想到别人家姑娘的傻气同她想得是不一样的。
暖阁里的小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经互相混熟了。
甚至王菲菲开了口,“等明日就得闲了,我教姑娘骑马。”左右她们要在将军府过了年关才回去,要待两个多月呢。
上官玥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的骑术是我爹亲自教的,大食国的烈马我都能驯服。”
“我们北部的姑娘就没有不会骑马的。”王菲菲豪气道。
“菲菲姐姐,我也不会骑马。”胡元元弱弱举了手。
王菲菲扶额,“那是因为你从小就怕骑马。”
“还不是我小的时候,去喂马的时候不小心被将军的战马给踢了一脚。”
上官玥好奇了,“你是说三哥哥的战马踏云?”
她一向喊严玦叫三哥哥,将军府的人自然是知晓的,这群小姑娘愣了片刻方才知道她说的是谁。
“嗯,就是将军那匹叫踏云的战马。”
“那日军中休沐,我去军营里头探望我爹,见着一匹漂亮的大马,就想抓着草料喂它,谁知道它脾气太暴躁,不吃我喂的草料就算了,还差一点踹我。”
胡元元说到这儿,就有些害羞了,“旁人都不敢上前救我,我爹又不在,是将军看见了,立马制住了踏云,救了我。”胡元元今年才十三岁,那一年险些被踏云踢的时候,才六岁。
若非是记忆深刻,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学会了骑马。
她提起严玦便停不下来,“将军可厉害了,踏云可是草原上最凶的一匹野马,它不小心闯入军营里,伤了好几个士兵,是将军出手驯服了它,还将它纳入军营里做了战马。”
“可我瞧见踏云极其温顺?”上官玥有些迷惑,怎么元元妹妹嘴里说的踏云和她见到的踏云完全不同呢。
王菲菲便道:“踏云只听将军一个人的,姑娘和将军是表兄妹,没准儿它也听你的。”
上官玥便和胡元元一脸恍然大悟。
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声响,隐约听见旁人的请安声,是严玦回来了。
这里皆是女客,严玦只是来略略见过众人,又同几位长辈说过几句话,便匆忙离去,准备前往前院里见部下。
他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从大厅走了出来,刚出了门在院子里走过了几步,便察觉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如今虽还是不能分辨旁人,除了视觉,其余感官却极其敏锐。
他朝着那几道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几株树的树枝间,他看见了暖阁的窗户开了一道细缝,果真是有人在屋中窥视他。
他停下了脚步,白昊知他如今还是不喜旁人暗中窥视,忙道:“主子,玥儿姑娘领着几位小姑娘在暖阁里头玩儿。”
严玦哪里不知道,他刚刚就看见上官玥偷偷地冲他挥了挥手,只是她身旁还有五六个人的模样,他便转过了头,淡声回着白昊,“我知道。”
“你让人将买的那盒枣核桃送去暖阁。”
白昊忙点头,“是。”
他们再没有停留,一路出了二门,去了前院。
暖阁里的小姑娘们皆窝在了一起,躲在窗外朝外偷看,胡元元忍不住捧着脸夸赞,“哇,好几年不见将军,将军还是这么俊朗好看。”
上官玥忍不住偷偷笑。
王菲菲忍不住轻轻地敲了胡元元的额头,“矜持,矜持,哪有姑娘家说话如此大胆。”
单黎虽然要安静些,可此刻却附和着胡元元说道:“我觉着元元说的没错,将军是越来越俊朗啦。”
当年严玦还在北部时,那是多少未婚少女憧憬的对象,少年将军,又俊美非凡,穿着玄衣银甲,眉眼如刀,面色如玉,偶尔休沐时会骑马入城,北部姑娘皆是胆大不会害羞的,瞧见了他还不是红着脸朝他掷花。
今日虽只偷偷看了这么一眼,却叫她们回忆起了当年,“不过我觉着将军瘦了好多。”比从前看着单薄,带着几分京中贵公子的风华,却更显的人俊朗无双。
那叫妙妙的姑娘忽然惊呼了一声,“将军看过了!”
众人屏气凝视着前方,果然将军朝她们偷看的这扇窗户看了一眼,随后便再不停留离开了院子。
胡元元小脸通红,“将军肯定听见咱们说的话了。”若非不是,将军怎么会突然停下朝她们看过来。
若是听见了,还,还挺不好意思的。
单黎撑着头,看着窗外,她总觉着将军是看见了她们,却又不像是在看她们,像是只看见了一个地方。
她有些迷惑,觉着自个儿大约是坐了半月的马车,人都糊涂了。
王菲菲坐在一旁喝茶,瞧见小丫头们还在议论严玦到底有没有听见她们背后说话,忍不住摇头,同已经坐过来喝茶的上官玥继续说着北部风情。
上官玥安安静静地听着,思绪却飘到了窗边,那边几个小姑娘靠着窗议论着严玦当年的事情。
胡元元略带着遗憾,“要不是前些年将军在山海关受了重伤,这些年肯定也一直驻守在北部,肯定还记的咱们呢。”
都是军中将士的家眷,不打仗时,也会常在军营或者是城里见着严玦。
“将军那么忙,怎么会记着咱们这群孩子,若要说记得,也该是记得眉姐姐,将军在北部时,就眉姐姐能时常同他说上两句话。”单黎摇了摇头,她们几个年纪小,前些年严玦还在北部时,她们都不过是刚及严玦腰间的小孩子,严玦军中事务繁忙,就算休沐时瞧见过她们,可哪里又会将她们记住了。
王菲菲摇了摇头,她不赞同,“眉姐姐只是帮着连婶子给将军送些连婶子做的衣裳罢了,哪里同将军能说到一处去。”
胡元元忽然开口,“咱们一会儿见着眉姐姐,问问她,将军有没有同她说过话不就好了,若是将军同她说过话,不就表示将军是记得她的。”
她说完了这话,便觉着自己说的极其有道理,额头却被王菲菲狠狠敲了一下。
王菲菲年岁已经到了,她虽不喜繁文缛节,可她并不是不懂规矩,将军还不曾娶妻,甚至妾室都不曾有过,而眉姐姐今年十九了,还未嫁人,是个黄花大闺女。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被旁人拿来说嘴。
“将军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单独同眉姐姐说话,你这个小傻子。”
胡元元捂着头又想说什么。
王菲菲又道:“私下里,将军也更不可能同眉姐姐单独说话。”
“菲菲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听连婶子说,眉姐姐这回随着她二婶来,就是想见将军一面。眉姐姐肯定是喜欢将军。”
王菲菲拿着果仁塞了胡元元一嘴,“好好吃你的东西,可别再胡说八道了。”
上官玥拿着果仁的手就不是那么活跃了,连嘴里正吃着的杏仁也不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