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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腊月初七, 宜会亲友,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刘瑜前月出京赶往北部,终于在今日得以领着众人归京。

    运河已经结了冰, 一行人皆是骑马或者乘马车,数十辆马车接踵而至,只怕有一两百人, 阵仗极大。

    严琅看傻了眼,姑姑说军中来了许多客人, 可没有说过有这么多人要来。

    刘瑜同身旁骑着高头战马,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的中年男子皆下了马,二人走到严琅面前。

    那中年男子是爽朗性子, 又是严家亲信旧部, 见着严琅便觉着亲近, 若非是顾及到官道上人来人往, 京城又不比军中,规矩极重, 他怕是要上手拍拍严琅的肩膀, “多年不见, 四少爷都长这么大了。”

    “一过就是十年了。”

    中年男子不住地感慨。

    严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刘瑜微微皱眉,轻唤了一声“四少爷”提醒他。

    他忙回过神来, 佯装镇定同来人打招呼。中年男人可是他父亲的部下,是他的长辈。

    他忙躬身请安行礼, “王叔, 一路辛苦,家中已经备下热汤水。”

    王陆顿觉亲近,不住地问, “公主可好,将军可好?”

    严琅“家中一切都好,有劳王叔惦记。”

    “只是今日兄长有公务在身,晌午才能赶回府中,没能亲自来。”

    柳言自是亲自去迎了马车内的女眷。

    一行人这才往城内去。

    走了两步路,严琅忽然想起一事。

    他低声问着刘瑜,“刘大哥,你可以同他们叮嘱过,入府之后莫在表姐面前提起小姑姑和小姑父之事?”

    他从前最不喜欢和上官玥一起玩儿的时候,也从不在上官玥面前提起父母来。

    刘瑜瞥了他一眼,没想到,只一月不见,他已经能考虑这许多了。

    刘瑜轻声开了口,“出京之前,公主同将军特意嘱咐过。”所以入京的这些人皆知道到了将军府便不要在上官玥面前提起此事。

    严琅放下心来,他可不想看着上官玥整日里眼泪汪汪的。

    大过年的,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更何况,小姑姑和小姑父去世了,也不会想看着上官玥为他们伤心难过。

    月华公主坐在待客的大厅内,时不时的让人去大门处探听消息,“快去瞧瞧,人都可到了?”

    上官玥坐在一旁,满是期待的等着。

    姨母说啦,这回来了好多小姐姐小妹妹,可以同她一块玩。

    她没有什么玩伴,浣浣如今也像是个大孩子了,整日里得了空也不到处乱跑,就安安静静的陪她读书习字,甚至也开始拿着小本子写字啦。

    三哥哥整日里要在外面忙到傍晚才能回来,回来以后才说上一会儿话,又被小白叫去书房议事。而小琅每日功课满满,闲下来的时候还要练刀法。

    姨母最近也忙着安排过年诸事。

    就只有她,如今竟然有大半的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想要去厨房做些小糕点,可冬天太冷,厨房里虽然点着灶姨母也不许她进厨房了。

    一个人真是太无聊了。

    她捧着脸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道新来的小姐妹们,会不会愿意同她一起玩儿。

    月华公主偏过头看她皱着一张小脸,“玥儿这是怎么了?”

    她歪头问道:“姨母,要是她们不爱和玥儿玩怎么办呀?”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忧,她是有些怯生的。

    月华公主笑着将她搂在怀中,替她整理了发钗,今日为着要见客人,她穿了一身新衣,虽是浅色衣裙,却处处显着精致,“怎么会?咱们玥儿是人见人爱的乖孩子,谁人会不喜欢?”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门房匆匆赶来回话,带着喜色,“到了到了,四少爷已经带着人走到巷口,柳总管点了人要去牵马卸车抬东西呢。”

    月华公主点了点头,亲手替上官玥系上了刚做的鹅黄色斗篷,牵住了她的手,朝二门处走去。

    此次入京女眷占了大半,有那军中老将妻女,年岁比月华公主还大些,算来算去,月华公主都要唤上一句老前辈,月华公主便想着去二门处迎一迎。

    二门处停了女眷的马车,奴仆正打了帘子接人下马车。

    她们走到二门时,女眷皆已经下了马车,听得仆妇传话公主亲至,那为首的老妇人忙领着众女眷就要磕头行礼。

    老妇人也是在月华公主小时候抱过她的,月华公主忙弯腰将她扶住,不让她真行了大礼,“老夫人快别多礼。”

    又忙嘱咐旁人莫行大礼,屋外寒冷,都进屋里说话才是。

    一行人浩浩汤汤朝院内走去。

    月华公主陪着老夫人走在最前头,多年不见,张老夫人颇为激动,握住了月华公主的手,“多年不见,公主可好?”

    “托您老的福,这些年都好,您老如今身子骨可还好?”

    老夫人精神抖擞,今日坐了三个时辰的马车,依旧不见疲倦之色,声音洪亮,“都好都好,这几年北部安稳,老妇平日里连个伤风咳嗽都不曾得。”

    “入京的路也好走。”

    月华公主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今年雪大,路不好走呢。”

    张老夫人走着走着,瞧见月华公主身侧走着一位小姑娘,小姑娘生的叫人一眼就能喜欢上,小姑娘同在北部长大的姑娘家全然不同,鹅黄色斗篷下的肌肤是白净细腻的像是新雪,一双大眼睛生的明媚清澈,看人时眼中似有流光,鼻子小巧,粉唇点点,是个极其漂亮出众的小姑娘呢。

    张老夫人刚一打量,便知这是从前将军府二姑娘的嫡亲闺女。

    上官玥正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身后众人,真如姨母告诉她的那般,来了好些小姐姐小妹妹。她们穿的衣裳也同她有些不同,瞧着更加飒爽利落,她觉着好奇便多看了好几眼。

    她偷偷打量着别人,殊不知自己也正被别人打量着。

    走在身后的姑娘们也悄悄抬头打量她。

    两方人目光碰了个正着。

    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回过头。

    一行人走进温暖的大厅,便有婢女带着人摆放椅子,偌大的房间霎时就坐满了人,瞧着都热闹。

    月华公主拉着张老夫人坐在主座,又吩咐人赶紧上热茶。

    上官玥依偎着月华公主坐着,也不好意思讲话,只看着一波一波的女眷们起身向她姨母行礼。

    年轻的姑娘们一起起身,按着年龄分作了两拨,年岁大的那一拨姑娘有五位,皆是十□□的年纪,带了几分羞怯给月华公主请安,年岁小的那六位姑娘却一点儿都不羞怯,爽朗大方,“民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月华公主笑着让她们起身,又轻轻牵起了上官玥的手,同年纪较小的那一拨姑娘们介绍,“这是我家的小姑娘玥儿,同你们年岁相差不大,让她领你们去暖阁玩儿,待在这里陪我说话倒是难免拘束。”

    姑娘们便看向上官玥,上官玥红着耳朵有些不好意思,月华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去吧,你领着大家好好玩儿。”

    她这才点头,“好。”

    小姑娘们一走,张老夫人方才开口,“没想到,二姑奶奶的姑娘也都长这么大了。”

    月华公主点点头,“可不是,上回见您,都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

    暖阁里,摆着大大的软塌,上头堆放着软枕,只软塌中间放着一张小几,上官玥这些日子常常待在这里,屋中陈设便是按着她的心意布置。

    今日因为有客要来,她还特意收拾了一番,桌上放着的杯盏皆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茶水糕点也都是她觉着最好吃的。

    她还没有同这么多姑娘们待在一起过。

    上回进宫那次不算,三公主同那些贵女们并不同她玩儿,三公主还叫她傻子,还说了她爹娘的坏话,还有姑娘掉入了水里。那日的经历实在称不上愉快。

    可是今日不一样,今日她是主人家,要好好招待客人。

    小琅昨日还同她说,今天要来好多人,他要代替不能及时赶回来的三哥哥招待男宾,而她就得替姨母分担招呼小姑娘们的责任。

    她便压制住了自己的羞怯,招呼着众人,“大家都坐吧。”

    姑娘们三三两两围着小几坐下。

    有那姑娘见她害羞,便主动开了口,“玥儿姑娘,这茶里是掺了蜜?”

    她忙回答,“嗯,是秋天时还后山采的槐花蜜呢。”

    她又怕对方喝的不习惯,便推了另一壶茶水,“你要是喝不习惯,这儿还有花茶,味道清淡些。”

    她有些苦恼,“府里没采购到羊乳,所以不曾备下奶茶。”

    早知道如此,她该再请王娘子去府外看看还有没有地方卖羊乳的,她在书里读过北部风土人情,北部人平日里牧羊,一年四季都爱喝羊乳煮的茶。

    那姑娘有些诧异,随即笑着摇了头,“我觉着这就很好喝了。”她话音刚落,便见对面那位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她一笑,觉着有趣。

    她们来时便被叮嘱过,将军府住了一位表姑娘,表姑娘摔伤了头,她们到了京城以后,务必要同表姑娘小心说话,莫惹她不高兴。

    她想,摔伤了头,便是傻子。同傻子相处,必定要处处小心忍让才行。

    今日这一见,却觉着表姑娘除了有几分不与年纪相符的天真,可人家除此之外,待人行事却十分顾及她们心思。

    这一群姑娘里,她年岁算大,已经快要十六,面容秀美带着几分锋利,穿着一身立领红裘衣,一头黑发梳成高马尾,只攒着一支极其简单的银簪,看着极其洒脱。别的姑娘们大概平日里都是听她的,她便开了口自我介绍,“玥儿姑娘,我姓王,名菲菲,你唤我菲菲就是了。”

    她说完,又朝着众人道:“你们也都同玥儿姑娘讲讲自个儿是谁。”

    “玥儿姑娘,我是单黎。”

    “玥儿姑娘,我叫胡元元。”

    五六个姑娘都依次做了自我介绍,这才相互认识。

    红袖又带着人端了干果了,轻轻附在上官玥耳旁说道:“姑娘,那位菲菲姑娘比你大,你唤一声姐姐,其余的姑娘都比你小,称一声妹妹便是。”

    她点点头,笑眯眯的依次唤过。

    都是小姑娘们,除了上官玥,其余几人皆是自幼军中长大,性子并不拘谨,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话。

    那叫胡元元的小姑娘,人如其名,脸蛋儿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下巴圆圆,瞧着讨喜又可爱,她捡起一颗松子仁吃过,方道:“京城同咱们北部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上官玥便看向她,“北部是什么样?”

    胡元元眯着眼睛,想了想,“北部现在也下着雪,雪变成了冰,将土都给冻住了,冬天从来都不会长花草,连家里养的小羊羔都是吃干草呢。”她是头一回入京,从北部往京城一路所见,从荒野凄凉行至草色萋萋,枝头鲜花绽放。

    上官玥忙点头,“我的家乡,冬天都不怎么下雪。”

    “玥儿姑娘的家乡不在京城吗?”胡元元有些糊涂了。

    上官玥笑的眉眼弯弯,“我家在安陵呢,是南方县城。”

    她虽说的一口官话,偶尔话音尾却带着几分南方姑娘口音的软糯。

    “只是外祖家在京城,我来外祖家玩儿呢。”

    王菲菲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刚才我听姑娘说奶茶,姑娘怎么会知道北部人常饮奶茶?”

    上官玥听见她问,便说:“你们来之前,我读过一本书,叫《塞上行记》,是介绍北部风土人情的。”

    北部是对大沅极北之地,同大戎与大食国相接的三座州府的统称。

    见大家都看着她,上官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接着说道:“书上写,北部寒冷,一年只得两季,冬日饮羊乳烹茶,食胡饼。”

    北部出了山海关以外百里,便是大戎的地界,大戎百姓称胡人。又因为与北部距离不远,衣食住行同大戎便区别不大。虽严家军中大多数并非当地土著居民,一住多年,习性便同当地人区别不大了。

    “菲菲姐姐你穿的便是胡服吗?”

    胡服虽样式有好几种,却又有同一的特点,无论四季如何,姑娘服饰,皆是贴身束腰的外衣,里头套着的不是裙子,而是长裤,又配以革靴。

    王菲菲点点头,“不错,我不爱穿裙装,常以胡服打扮。”

    “菲菲姐姐这样穿,可真好看。”上官玥忍不住羡慕,她虽有时淘气,会爬树摘果子,会下河摸鱼,可同她眼前见着的姑娘不一样,没有那份飒爽之气。

    “真的?”王菲菲眼前一亮,她来的路上可被她爹狠狠训斥了一番,说她为何不与旁人穿戴一样,入了京城做土包子。

    她忙点头称赞,“嗯!就像是前朝女将慕容兰。”

    王菲菲这下可是真喜欢她了,慕容兰可是她倾慕已久的对象,她的梦想便是日后入严家军上阵杀敌。

    别的姑娘家又开了口,“胡服穿着可方便了,就是爹娘说不好看,说要入京了,就得穿咱们汉人的衣裙。”

    上官玥歪了歪头想,才说:“大沅幅员辽阔,各地衣饰都不相同,我听说南越百姓一年四季都穿单衣,滇西的百姓爱戴银饰,可见每个地方的人穿戴都不尽相同。”

    “姑娘去过其他地方吗?”胡元元听得她说的笃定,忍不住好奇问。

    上官玥羞赧,“我只去过安陵临县,再有便是京城,相差不算太大。”

    “其余的,我都是看书知道的。”

    胡元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王菲菲忍不住打量了上官玥好几眼,果然是她来时太疏忽了,没想到别人家姑娘的傻气同她想得是不一样的。

    暖阁里的小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经互相混熟了。

    甚至王菲菲开了口,“等明日就得闲了,我教姑娘骑马。”左右她们要在将军府过了年关才回去,要待两个多月呢。

    上官玥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的骑术是我爹亲自教的,大食国的烈马我都能驯服。”

    “我们北部的姑娘就没有不会骑马的。”王菲菲豪气道。

    “菲菲姐姐,我也不会骑马。”胡元元弱弱举了手。

    王菲菲扶额,“那是因为你从小就怕骑马。”

    “还不是我小的时候,去喂马的时候不小心被将军的战马给踢了一脚。”

    上官玥好奇了,“你是说三哥哥的战马踏云?”

    她一向喊严玦叫三哥哥,将军府的人自然是知晓的,这群小姑娘愣了片刻方才知道她说的是谁。

    “嗯,就是将军那匹叫踏云的战马。”

    “那日军中休沐,我去军营里头探望我爹,见着一匹漂亮的大马,就想抓着草料喂它,谁知道它脾气太暴躁,不吃我喂的草料就算了,还差一点踹我。”

    胡元元说到这儿,就有些害羞了,“旁人都不敢上前救我,我爹又不在,是将军看见了,立马制住了踏云,救了我。”胡元元今年才十三岁,那一年险些被踏云踢的时候,才六岁。

    若非是记忆深刻,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学会了骑马。

    她提起严玦便停不下来,“将军可厉害了,踏云可是草原上最凶的一匹野马,它不小心闯入军营里,伤了好几个士兵,是将军出手驯服了它,还将它纳入军营里做了战马。”

    “可我瞧见踏云极其温顺?”上官玥有些迷惑,怎么元元妹妹嘴里说的踏云和她见到的踏云完全不同呢。

    王菲菲便道:“踏云只听将军一个人的,姑娘和将军是表兄妹,没准儿它也听你的。”

    上官玥便和胡元元一脸恍然大悟。

    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声响,隐约听见旁人的请安声,是严玦回来了。

    这里皆是女客,严玦只是来略略见过众人,又同几位长辈说过几句话,便匆忙离去,准备前往前院里见部下。

    他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从大厅走了出来,刚出了门在院子里走过了几步,便察觉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如今虽还是不能分辨旁人,除了视觉,其余感官却极其敏锐。

    他朝着那几道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几株树的树枝间,他看见了暖阁的窗户开了一道细缝,果真是有人在屋中窥视他。

    他停下了脚步,白昊知他如今还是不喜旁人暗中窥视,忙道:“主子,玥儿姑娘领着几位小姑娘在暖阁里头玩儿。”

    严玦哪里不知道,他刚刚就看见上官玥偷偷地冲他挥了挥手,只是她身旁还有五六个人的模样,他便转过了头,淡声回着白昊,“我知道。”

    “你让人将买的那盒枣核桃送去暖阁。”

    白昊忙点头,“是。”

    他们再没有停留,一路出了二门,去了前院。

    暖阁里的小姑娘们皆窝在了一起,躲在窗外朝外偷看,胡元元忍不住捧着脸夸赞,“哇,好几年不见将军,将军还是这么俊朗好看。”

    上官玥忍不住偷偷笑。

    王菲菲忍不住轻轻地敲了胡元元的额头,“矜持,矜持,哪有姑娘家说话如此大胆。”

    单黎虽然要安静些,可此刻却附和着胡元元说道:“我觉着元元说的没错,将军是越来越俊朗啦。”

    当年严玦还在北部时,那是多少未婚少女憧憬的对象,少年将军,又俊美非凡,穿着玄衣银甲,眉眼如刀,面色如玉,偶尔休沐时会骑马入城,北部姑娘皆是胆大不会害羞的,瞧见了他还不是红着脸朝他掷花。

    今日虽只偷偷看了这么一眼,却叫她们回忆起了当年,“不过我觉着将军瘦了好多。”比从前看着单薄,带着几分京中贵公子的风华,却更显的人俊朗无双。

    那叫妙妙的姑娘忽然惊呼了一声,“将军看过了!”

    众人屏气凝视着前方,果然将军朝她们偷看的这扇窗户看了一眼,随后便再不停留离开了院子。

    胡元元小脸通红,“将军肯定听见咱们说的话了。”若非不是,将军怎么会突然停下朝她们看过来。

    若是听见了,还,还挺不好意思的。

    单黎撑着头,看着窗外,她总觉着将军是看见了她们,却又不像是在看她们,像是只看见了一个地方。

    她有些迷惑,觉着自个儿大约是坐了半月的马车,人都糊涂了。

    王菲菲坐在一旁喝茶,瞧见小丫头们还在议论严玦到底有没有听见她们背后说话,忍不住摇头,同已经坐过来喝茶的上官玥继续说着北部风情。

    上官玥安安静静地听着,思绪却飘到了窗边,那边几个小姑娘靠着窗议论着严玦当年的事情。

    胡元元略带着遗憾,“要不是前些年将军在山海关受了重伤,这些年肯定也一直驻守在北部,肯定还记的咱们呢。”

    都是军中将士的家眷,不打仗时,也会常在军营或者是城里见着严玦。

    “将军那么忙,怎么会记着咱们这群孩子,若要说记得,也该是记得眉姐姐,将军在北部时,就眉姐姐能时常同他说上两句话。”单黎摇了摇头,她们几个年纪小,前些年严玦还在北部时,她们都不过是刚及严玦腰间的小孩子,严玦军中事务繁忙,就算休沐时瞧见过她们,可哪里又会将她们记住了。

    王菲菲摇了摇头,她不赞同,“眉姐姐只是帮着连婶子给将军送些连婶子做的衣裳罢了,哪里同将军能说到一处去。”

    胡元元忽然开口,“咱们一会儿见着眉姐姐,问问她,将军有没有同她说过话不就好了,若是将军同她说过话,不就表示将军是记得她的。”

    她说完了这话,便觉着自己说的极其有道理,额头却被王菲菲狠狠敲了一下。

    王菲菲年岁已经到了,她虽不喜繁文缛节,可她并不是不懂规矩,将军还不曾娶妻,甚至妾室都不曾有过,而眉姐姐今年十九了,还未嫁人,是个黄花大闺女。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被旁人拿来说嘴。

    “将军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单独同眉姐姐说话,你这个小傻子。”

    胡元元捂着头又想说什么。

    王菲菲又道:“私下里,将军也更不可能同眉姐姐单独说话。”

    “菲菲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听连婶子说,眉姐姐这回随着她二婶来,就是想见将军一面。眉姐姐肯定是喜欢将军。”

    王菲菲拿着果仁塞了胡元元一嘴,“好好吃你的东西,可别再胡说八道了。”

    上官玥拿着果仁的手就不是那么活跃了,连嘴里正吃着的杏仁也不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