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陈道师思索片刻之后笑道：“既然他们想要暂借，那便借给他们也无妨。知识应当属于普罗大众，不应该由世家大族垄断，也当然不应该由我们垄断。”
陈道师猜测，这些隐秘的暂借之人应当是秦川的手笔，他所修行的功法海纳百川，当然是越多越好。
自己发起的改革除去普通人之外，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在这样风起云涌的动荡中，如秦川这般的老狐狸冷静地攫取着自己那一份利益。
关于这件事，陈道师当然不会想方设法阻止，毕竟这位秦川是自己的“朋友”，眼前的互惠互利不可能是坏事。
更何况，便是暗地里的人并非秦川，在得知其具体目的之前陈道师也不会阻止，他所说的话并非只是托词，知识不应当被敛藏，不应当被收入狭窄的黑盒子里，不应当成为一部分人保护自己权柄的工具。
只有世上的功法人人可以修行，才会更容易改善、进步，才能有更加璀璨的思想迸发出来，才会有人人如龙的大时代。
那人连忙应下，在普通修行者眼中，陈道师所说的话便是圣旨，没有什么质疑或反驳的余地。
走出城外时，原本的数十人已经到达了三百之数，密密麻麻的人群众星捧月，陈道师背负双手，走在最前方，秦白书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距离陈道师诛杀群妖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如今森林的外围，数量不菲地妖兽再度开始骚动，才走进森林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已经接连遇到了好几波妖兽的侵袭。
好在经过半个月过去，夸父城的实力也已经整体提升了一个档次，接连数次妖兽侵袭，其中最强大的一头修为甚至高达蕴灵境，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给陈道师。
其他人的修为进境当然比不上陈道师这样迅速，然而数十万人的量变将会产生质变，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断有人产生新的想法、找到新的道路，再加上道师每三日一次的讲道，在这样的气氛中，整座夸父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开始昂扬迈步。
“多亏了道师的教导，这样的场景，原先的我们便是想都不敢去想。”
道师是带来希望与光明的老师，将在漫漫长夜中高举知识的火炬，原本许多人并不相信，如今却不得不接受近在眼前的真相。
陈道师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
他不曾出手，当然也没有拿走战利品，哪怕有人诚恳地请求时也拒绝了，陈道师只拿走应该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不贪婪地要求更多。
凭借他如今的权势与地位，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庞大不下于世家大族的资源，甚至只需要一句话而已，然而他有自己的底线，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又行走一段路程，陈道师忽然怔然，他瞧见暗地里一道巨大的幽影缓缓压迫过来，恐怖绝伦的气息骇人心神。
“妖王！”
他面色微微一变，不止是妖王，还是无比强大的妖王。
从这样的气息来看，便是蕴灵境巅峰都有可能。
“小心！”
他告诫众人，眸光谨慎地环顾四周。
其余人听后纷纷催动灵气，面色紧张地望向四周，没有人敢忽视道师的话，既然陈道师都告诫众人小心，便一定将会有难以想象的恐怖威胁到来。
“数百人联手起来，并非不可以战胜蕴灵境巅峰。”
陈道师屏息以待，人类一方有自己与秦白书两位蕴灵境战力，除此之外，还有十余位开灵境，百余位筑基境，若是将这股力量拧成一股绳，并非没有战胜蕴灵境巅峰妖王的可能。
唯一糟糕的是，如此一来，自己的修为恐怕便要暴露了，若是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只有蕴灵境二阶，恐怕过往积累的威信将会下降许多。
“大敌当前，顾不得这么多了。”
陈道师面色冷峻，蕴灵境的灵气开始迸发，气息如同江河湖海，雄浑庞大。
陈道师所修行的功法毕竟是《大日经》，哪怕与世家大族珍藏的功法相比也半点不逊色，因此哪怕只是蕴灵境二阶，发挥出的修为也堪称庞大。
然而也只是“庞大”而已，与通玄境界修行者浩瀚几乎无穷无尽的灵气相比便要一眼可见地相形见绌，有许多人注意都陈道师的修为，都不自禁露出狐疑之色，只是大敌当前才没有询问。
前方狂暴的风声忽然呼啸，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浮现出来，那是一头巍峨的黑色巨蛇，高大数百丈，蛇信吞吐之间露出猩红的獠牙。
“妖王……”许多人见这一幕都脸色惨白，这实在算不上走运，如今森林外围的妖王少之又少，以往数次都没有遇上一头，偏偏这一次湿了鞋。
那种扑面而来的巨大压迫力令许多人惊恐战栗，止不住地想要逃窜，真正面对这样恐怖的怪物时，人类才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
人群之中，唯有陈道师不露惧色。
事实上，非但不露惧色，他脸上的神情反而有些古怪，情不自禁地惊咦出声：“是你！”
那条大蛇原本凶焰滔天，此刻俯视到地下渺小的少年身影之后，巨大的倒束瞳孔猛然收缩，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注视下，这头遮天蔽日的数百丈妖蛇忽然化作一道流光逃窜，原本凶悍的气势消散无踪，就像是……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道师……”
所有人都望向陈道师，一个个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哪怕早知道陈道师实力强大，可真正亲眼所见还是禁不住目瞪口呆，蕴灵境巅峰的妖王竟然毫不犹豫地望风而逃，这样的威严，恐怕连寻常的通玄境修行者都做不到。
在这座森林里毕竟是妖兽的主场，通玄境修行者便是可以战胜妖兽，也很难真正斩尽杀绝。妖兽是疯狂嗜血的动物，唯有在真正面对难以抗衡的巨大威胁面前，才会这样毫不犹豫地逃窜。
望着那巨大妖蛇的背影，陈道师禁不住一声苦笑，这世上的事还真是无常，竟然让自己遇上这样的巧合。
这头黑色大蛇，正是那日宴会之中，最强大的几头妖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