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行走在走廊上, 皮靴的底面敲打着地板,声音在走廊扩散开来,被无机制的石头墙壁反射, 听起来非常的清晰。
他思索着刚刚的事情,他不愿意去看那个少女的眼睛,那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做错过, 却被突然抓着脖子拎出来曝晒在太阳之下的小动物的眼睛。
他不后悔, 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做。但是…
他轻微的皱了皱眉。
首领说要吓一吓她。
他这么说的时候表情带笑, 看起来和同一个邻家的小女孩玩一样,但这命令的范围通常来说就是‘只要不造成明显的残疾就可以了’。那些刑具总有几个可以给她用的。比如说那个用来夹手指的木夹(她是个画家吗?)或者拔牙的钳子。
中原中也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太宰治在走廊的尽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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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消失挺久的了,总是过来报个到拿走自己要处理的文件然后就消失无踪, 神出鬼没的,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中原中也都要以为他在外面秘密的跟人家结婚了。
现在他站在那里,灯光照下来, 睫毛在皮肤上投下阴影, 眼睛黑幽幽的。
他笑了笑。
那个笑看起来挺温顺无害的, 却只是让中原中也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晚上好呀, 中也。”太宰治笑眯眯的对他挥了挥手。
中原中也被恶心的皱了皱眉,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说着, 他又注意到这条走廊直直的通往地下审讯室, 不可能存在偶尔路过的可能性。那么太宰出现在这里就只可能是冲着那个女孩子。
说起来, 这一次的抓捕任务本来应该是交给他的,毕竟太宰治看起来就很适合哄女孩子,只不过不知为何最后交给了中原中也而已。
他原本以为能够制造出那么大的骚动,让森先生决定‘无论如何也想要她’的女孩子会是非常强大的异能者, 结果却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就抓住了她,并且在下面的时候也很乖,简直让人产生我是不是抓错人了的迷惑感。
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在那女孩的表皮之下有些什么,就好像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自有暗潮汹涌一样,有什么东西一旦揭露出来,就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过来找她?”
“哎,怎么说…”
一提到地下室的少女,太宰治嘴角的微笑就变得有点暧昧不明了起来,他把手掌‘啪’的合在一起。
“说起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蛞蝓呢。”
“什么?”
“如果可以请你不要审讯她。或者更彻底一点,我希望杜绝即将施加在那女孩身上的一切伤害。”
“简单来说,我要带她走。”
“…你发疯了?”
中原中也的手习惯性的往摸向腰间,他脚下的地面也产生了蛛网状的裂痕,但是太宰治的动作却比他要快许多——他是从一开始还没有见到中原中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的。
他不紧不慢的把已经拉开了保险的手.枪举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嘭’,嘴里做着口型,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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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说你发疯了。”
一个完全没有伤害能力的异能,还有在黑手党之中只能算中下的体术,既然向他发出挑衅。
三秒钟不到,中原中也就把他按到了地上,一拳。两拳。三拳。他没有像太宰治一样拿起手.枪就射击,而是用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他的腹部。
拳拳到肉。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安,里面的脏器绝对破损了。
太宰治的脸颊贴在地板上,呼吸急促,每次呼吸都从嘴唇中溢出血。
他的牙齿扎进了口腔的皮肤里面。鼻子里面流出来的血把嘴唇上面那一片涂抹的亮晶晶的,但是不管怎么打,他黑色的眼睛还是这么看着中原中也,里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又落入了什么圈套。
他没搞懂是什么情况,现在太宰治躺在地上像一个烂沙包,中原中也在打他,他的拳头再往上一点,从柔软有脂肪保护的腹部转移到他头顶,只要那么一下,他的头就会像一块炸开的西瓜一样裂开。
但是他躺在那里,却莫名其妙的让人感觉他不是无法反抗的,他只是很宽容,愿意付出一些当作预付的报酬。
如果他想要站起来,他就可以站起来,他想要逃跑,他就可以逃跑,如果他想要杀掉中原中也,他应该也可以做到。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做得到。他的武力值在中原中也面前几乎为零,但又有什么不可能,难道掌控横滨最大权利的森鸥外有什么时候是亲自拿起刀枪冲锋上阵的吗?他恐怖在其他地方。
中原中也停手了。
他站起来,感觉到太宰治的视线还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是把手伸进一盆糖浆,抽出来的时候也带着黏答答的丝一样。
他嫌恶的皱了皱眉。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只丢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留下地上的少年一个劲的笑。
太宰治翻了个身,这个动作动到了他右口腔上面已经有点松动的牙齿,让他不禁疼的呲牙。
他在地上面像一块烂泥一样躺了一会,半点都不忌讳这副样子是有多么有损形象,然后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往前走,对着审讯室外面那道光滑的钢门端详自己的样子。
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想,一边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把脸上的血给抹掉,至于那颗牙齿,他把手伸口腔摇了两下,‘咔’一声,就毫不犹豫的给它拔下来朝身后一丢。
他的指尖摇摇晃晃的转着什么,定睛一看,那是先前被殴打的时候顺便从中原中也身上顺过来的审讯室钥匙。
他尽全力去整理自己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像一个走在路上莫名其妙的跟人家起了冲突的倒霉初中生,他又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他没想过要这个时候和她相遇的,他原本以为他可以把她藏起来的,谁都不知道,但是…嗯。
或者说这一幅场景他也并不是没想到,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放纵了而已,她总归是要知道他的身份的,不是吗?
但是也许可以再慢一点,让真白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伙伴,或者至少是站在她那一边的伙伴。
他可以全部都说真话:他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是这里最年轻的干部,但是同时也救了她,之后他还要接受惩罚。这些事情只要调整一下顺序,就很容易把太宰治变成了一个为爱而投奔正义的电影男主角。
问题是要不要这么做。
太宰治想。
他的眼睛低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指甲。
指甲有些断裂了,和真白在床上抱着他睡觉的时候露出的指甲没什么差别。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手指还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后来画的越来越多,盯着那本书的时间越来越久,就开始有点疯了。
她想伤害自己,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她开始习惯性的自残。走在家里面装作不小心(她自己也是这么相信的)拿腿去撞桌子的尖锐边角。
但不能总是走来走去,她要更简易获得的疼痛,拿刀划手臂这个行为还是太具有反抗心理了,所以说她只是做大家一般都做的事情,咬指甲。
他想着,把指甲上面的血在衣服上面抹掉了。
太宰治看着前面的门,门后是真白,门上面映着他身后长长的走廊。
究竟是要回去整理一下,给她一个最好的谎言呢,还是现在打开门,把所有的真相对她全盘托出。
他得做出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要选哪个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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