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处伫立着一块几十米高的石头,石头上题写着;溪河水道四字,石头旁有一条深深的水道,水道中的水似乎来自于山泉,清澈极了,沿着人工开凿的渠道向远处蜿蜒流淌,流经各家各户的门口。
云溪镇是一个由村子逐渐发展起来的小镇,但里面仍保留着原来的村庄布局。就连传统的用水渠道都还保留着,洛充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水渠的源头,猜测立了石头的这处只能算个中段的支流口,主干的水经过这一处然后流向不同的方向。
等到洛充走到第四处位置,也就是他所谓的那个爷爷家时,早已临近饭点,家家的烟囱口都飘起炊烟,在袅袅炊烟中他终于找到了爷爷的家。
可还真是又偏僻又简陋,称其为天边的破旧小屋都不为过。
祝余也发现了镇子的诡异之处,他便化作虚拟之体,在暗中跟踪着洛充来到了镇子中。
洛充一路走来,见到门前小屋的门被敞开一条缝,一位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门后探出脑袋,朝着他叫道:
;哎呦!乖乖!孙子你终于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了!
被亲切的称为孙子的洛充有些无语。
这个像是捡便宜捡来的爷爷倒是与他想的有些出入,比他所想的更加没大没小。
例如现在这个便宜爷爷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直直的打量他,最后高兴地得出结论,啧啧称赞道:;果真有我年轻时候的气概啊!
得了,还是个没皮没脸的。
出于尊老的美德,又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洛充还是喊了一声爷爷。
便宜爷爷笑着应了一声,赶忙招呼着他进屋。
洛充隔着两步路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刚才他就觉得很奇怪,直到看到那个便宜爷爷又朝他和蔼的笑了笑,他才知道那个奇怪的点是什么——老人的笑容十分的僵硬,就如同肉和皮分离开了一样。
屋里的木桌上摆了五六个盘子,盘内是普普通通的几个家常菜,看色相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去。只是意识到那个诡异的地方,洛充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老人独自在一边忙活,嘴里还不停的叨念着:;孙子你难得来,别客气啊!吃完饭,你不妨去隔壁几家看看。哎!我记得隔壁阿野那个小子从小跟你玩的挺好的,你们还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呢。
洛充对这些话不置可否。有一句倒是贴合了他的想法,他本打算编个理由去镇子里逛逛,老人这话一出他连编理由的工夫都省了。
老人盛了碗米饭放在洛充的面前,拉着他入座。拿着筷子的手在几盘菜中穿梭着,给他的碗里频频添菜,活生生的一个疼爱孙子的慈祥长辈形象。
见洛充一直戳着那团米饭,没有想要动筷的意思,老人问道:;不合胃口?瞧我都忘了,你小子肯定吃惯了城里的大鱼大肉,改明儿我叫阿野替我杀只鸡给你做顿好的。
;不用,挺好。
为了打消老人的顾虑,洛充随意吃了一口菜,嚼了嚼并没有吞下去。正打算趁着老人不注意的时候吐掉,门外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过了饭点,不免有些人喜欢吃完饭以后乱逛。住在附近的一个叫做阿生的人就总喜欢吃完饭绕过自家后面的小径去走走。
今天中午,阿生的妻子难得的做了一桌的好菜,他也不免多喝了两杯。
饭后,一如往常,他晃悠悠的走在小径上,心里腹诽着喝多了就是容易晃悠,看不清东西。
这不,他刚才就被一块;石头给绊倒摔在了地上。
阿生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抬脚踢开地上的那块;石头,他的视线瞬间与地上的那块;石头翻白的眼睛对上了,愣了一下,那一刻阿生吓得酒醒了,他瞬间惊叫起来:;死人了!死人了!
那声惊叫很快的吸引了不少的人来围观。洛充听到动静,趁着便宜爷爷走出去凑热闹的时候立刻把菜吐了出来,随后又跟着走了出来。
;怎么啦?这么慌慌张张的。
;洛老爷子,你还不知道吧。张家的那个张大壮居然死了!大家都赶着去看看情况哩。
;哦,死人了啊。老爷子表现得十分淡定,转身看到正走出来的洛充,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身边,说道:;阿充啊,你替爷爷去看看情况吧。爷爷老咯,走不动啦。不去也没事,咋们继续吃饭啊。
这话里明明就是巴不得他去看看的意思,既然他挑明了要他去看看,而他又有这一打算,就顺了老头子的意思。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老爷子似乎并不限制他的行动,还每次都顺着他的想法给他提供机会。洛充下意识去看自己的那个便宜爷爷,后者笑眯眯的与他来了个对视。
洛充应道:;好。
洛充跟着其他人来到现场,一条窄小的小径竟围满了人。从人群的缝隙中看了一眼,他很快的就认出了地上的尸体。正是早上他所乘的那辆马车的车夫,竟没想到才半个时辰未见就死在这儿了。
张大壮死的很奇怪,脖子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眼圈翻白就像是活活被人直接勒死的。身上并没有其他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奇怪的是他的左手少了一截食指。
张大壮是张家张老太爷的大儿子,张老太爷下面有三个儿子,纷纷都已经成家立业,只是只有张大壮这一房给力,给张老太爷生了个大胖孙子,张家也是云溪镇里少有的大户人家,真可谓三世同堂。
张大壮为人还算宽厚直爽,也没在外结交什么仇人。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道:;不会真的是那个疯女人干的吧。她许愿了?
;那女人唯唯诺诺的,怎么可能敢啊。听说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围观过早上的热闹的,即便只有少数几个没见过,这件事也早已在坊间传了个遍。仿佛张大壮的死正好印证了刘大娘的那句话——;你不得好死。
人们嘴里说着那疯女人不可能会干这种事的话,可心底里早就怀疑起来。
试想一个杀过人的疯女人与自己毗邻,是多么令人脖子发凉的事情。于是众人打算着去镇口的刘大娘家瞧瞧,顺便去探探风。
人们三五结伴的散去,最后只剩几个被叫着留下把张大壮的尸体搬到张家去的男人。
几个人费力的搬运起尸体,踉踉跄跄的往张家的方向走去。
洛充还站在哪儿,突然眼尖的看到一张红色的纸在张大壮被抬起的那一刻,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
洛充捻起那张只有一指宽的红纸,摆弄在手里。在他的认知里,这红纸就是人们许愿用的工具。
似乎这里的人对许愿这种事并不陌生。
再细看,他发现红纸的边缘有一圈烧焦的痕迹,就像是火苗刚刚窜上纸的边缘就被人踩灭了。信徒传统的许愿方式无不只有一种——就是在许愿的时候,将红纸烧掉。
而红纸并没有被烧掉,也就是许愿并没有成功,这张红纸是从张大壮的身上掉下来的,也就是说张大壮许愿了,只是在他许愿的时候正巧被别人撞见并打断了。
而他又是怎么死的呢?那圈勒痕也太奇怪了,要真如人们所说是刘大娘恶意谋杀,她一个普通女人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除非,刘大娘真的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向神许愿要了张大壮的命,而且还许愿成功了?那么她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想到这里,思路变得清晰起来,好奇心迫使洛充有了探寻下去的动力。他捏了捏红纸塞在衣服里,决定去刘大娘那里看看。
刘家的院子里十分的宽敞和干净,可见刘大娘时常打扫这片区域。
众人商量了一会,派了几个代表进去,他们一进屋就见屋子里挂着几条长长的白绫,屋子的案桌上摆放着两张画像、两个烛台和一个铁盒子,镇子里的人都知晓刘大娘的丈夫和儿子死得早,对这案桌上的供奉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只是他们见刘大娘莫名其妙的穿着一身丧服,心中都想着她莫不是真的杀了张大壮感到愧疚,穿这一身丧服好心给他祭奠一下。
这一想简直让人脊背发凉。
;刘大娘,你这莫不是……
一提到这,刘大娘那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搭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道:;我那可怜的儿啊,我……我在祭奠我那可怜的儿啊,我的儿你怎么、怎么能离我而去呢……
众人一听,冷汗直流。他们确信刘大娘的儿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刘大娘如今这意思就像她的儿子刚刚死去一样。
洛充到门口的时候,那几个人正尝试着转移话题。他听见其中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刘大娘,你可知张大壮死了?这事可与你有关?
奇怪的是刘大娘迅速的收起眼泪,转而面目变得兴奋起来,那团起来的老树皮让她的脸看起来十分的狰狞。她疯颠颠的笑着:;这人罪有应得,死的好啊!
她夸张的举起左手,另一只右手掩藏在丧服底下,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这举动倒是让洛充看清了她手上的细节,他发现刘大娘的左手竟是少了两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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