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 十几个王爷殒命。他们心里默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知道皇上的态度, 没人再敢触皇上的霉头。
皇上特地办了场宴会邀请各位王爷到皇宫一聚。
席间皇上对众皇叔表示歉意。
王爷们不敢拿大, 纷纷表示不介意, 只要皇上后继有人就是好事。
皇上笑道, “还是皇叔体谅侄儿的难处。不过让皇叔们千里迢迢跑来,朕也过意不去。前段时间有几位官员犯事被贬, 官位空了下来, 林侍郎这边提出让皇叔们的儿子担任。朕也同意了。”
这话一出,在座之人都愣住了。
这些年皇室一直把王爷当猪养,不准不让他们接触政事, 还不让他们与朝臣结交。为何现在同意让他们的儿子出来当官了?
林满堂也很震惊, 因为这提议根本不是他说的。他又不是宗人府的官员, 哪里知道这些王爷有几个儿子, 他们的儿子又擅长什么。
可皇上都这么说了, 他也不可能打皇上的脸。
“福王世子敦厚纯善,听说极善书画一道,国子监空出来的教谕正适合他。”
“定王叔第三子自小喜爱古书, 翰林院正要编一本全书, 很适合他。”
“……”
几位官位都被安排妥当, 而众位王爷也从中品出味来了,这些官职都是清水衙门, 没什么实权。
皇上还是忌讳皇亲与朝臣接触。可这次王爷们并不介意。
清水衙门也好啊,总比富贵闲人来得好。
几位王爷心甘情愿跪下来谢恩。
皇上示意他们起来,“要是他们官做得好,朕也会予以重任。反之要是仗着自己是皇亲, 就胡作非为,朕绝不姑息。”
“那是自然。”
三日后,这些王爷带着从京城买的东西陆陆续续回了封地。皇上带着文武百官亲自相送。
回去的路上,皇上特地叫了林满堂随侍御撵。
“可是怪朕?”
林满堂自然不会怪罪,皇上有意卖他一个人情。让这些王爷不要嫉恨他,他自然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皇上嘴角含笑,“只要你尽心竭力为朕办事,朕绝不会亏待你。”
林满堂点头应是。
皇上看了眼后面,尉迟恭脚步蹒跚跟在后头,他叫了黄章,示意给尉迟恭安排一顶小轿,“尉迟大人年事已高,可千万不能累着。”
林满堂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黄章与尉迟恭说了几句话后,尉迟恭朝着这边又跪又拜,还用袖子抹泪,显见是感动得不成。
林满堂心里一跳,这皇帝别的不突出,收买人心这招倒是使得炉火纯青,别看只是小小一件事,对于尉迟恭来说却是他最需要的,也是皇上对他的尊重。没看到周围许多大臣一脸羡慕嘛。
他正暗自想着,就听皇上发出一声低叹,“尉迟大人到底老了。要是他再年轻二十岁,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了。”
林满堂没说话。这皇帝确实可怜,当了十来年傀儡,好不容易登上皇位,国库又空了。
皇上看了眼林满堂,“林侍郎愿意当第二个尉迟大人吗?”
林满堂想也不想就摇头,“尉迟大人铁面无私,微臣比不上尉迟大人。”
言外之意,他私心重,做不到尉迟恭这样无私。
皇上倒是很赞同他这话,“你私心确实很重,但你也有你的过人之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至少尉迟大人不会挣钱,你会!
林满堂抽了抽嘴角,皇上这是夸他吗?他怎么觉得皇上这是在蛊惑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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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秀琴正带人修缮房子。
虽然户部那边已经补了损失,但是林家家底摆在那儿,账面上的余款并不多,李秀琴只能先修福瑞王府小半部分。
不过好在这宅子质量过关,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多,他们家的钱财勉强够用。
但是李秀琴想要盖套新宅子就不太现实了。
林晓想借她娘钱,先把宅子盖起来,李秀琴坚决不同意。她还欠着钱庄几万两呢,再借,何时才能还呢?
她可不想让其他人说她女儿是个倒家贼。哪怕女婿不计较,也不能这么做。
林晓拿她没办法,就只能由着她。
这天李秀琴带着下人去对面打扫房子,林晓在家闲着无聊,想起好几天没去撸小老虎,手都痒痒了,吃完饭就走进那院子。
她突然到访似乎惊了下人一大跳,胜邪更是结结巴巴,“夫人,您怎么来了?”
夫人这几天不是一直跑去对面修缮房子吗?今天怎么没去?
林晓见他额头冒汗,一脸心虚的样子,“我怎么不能来?”她拧眉,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小老虎死了吧?”
胜邪摇头,“没有,没有。它们好着呢。不信您瞧。”
他叫下人将笼子掀开,就见两只小老虎已经睁开了眼,正萌萌地看着她。
林晓眼神立时化了,接过下人准备的吃食喂它。
母老虎在边上一动不动,由着她喂食,看到她撸小老虎也没有动弹一下。
林晓撸够了,刚起身,就听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呜咽声,她眉心拧紧,“什么声音?”
下人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胜邪。
胜邪干笑,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上前回禀,“夫人,没什么,估计是那些畜生发出的声音吧?”
林晓觉得不太像,再加上他刚刚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摆明有事瞒着自己,林晓错身走过去,依稀看到角落那个棚子下有一团东西正在蠕动。因为光线太黑,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林晓问旁边的下人,“什么东西?”
那下人根本不敢回答,林晓有些失望。
茅草下,那东西不停摇晃笼子,动作越发激烈,终于笼子上的茅草被它抖落,它扒拉掉眼前碍眼的头发,紧紧盯着她看。
原来竟是一个人,浑身脏兮兮,他四肢百骸都被捆绑,嘴上也被绑起,像个牲口似的,被紧紧困在一个笼子里。
林晓一眼认出了他,“李天应?”
李天应狂点头,眼泪和鼻涕一块流下,嘴角隐隐有血丝流出。
“你这是?”
她正要上前为他解开,就听身后传来胜邪的声音,“夫人,他是国公的仇人。是国公下令将他关在这里的。”
林晓回头,就见胜邪眼神阴鸷盯着李天应,而后又恭恭敬敬朝她施了一礼。
林晓看了眼凄惨的李天应,“他怎么会在那里?”
她娘说过,是李天应推荐她娘入宫为娘娘看病。后来司礼监的太监说他在萧府。
她以为萧定安结果了李天应,一直没敢问。
没想到他没有杀了李天应,竟然把人关进笼子里。
胜邪闷声道,“皇上答应不杀他,却将他安置在国公府,国公对他恨之入骨,就让它日日与野兽作伴。”
林晓默默叹气,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万一他死了,皇上那边怎么交代?”
胜邪哼道,“刚开始国公也有这个担心,可经过属下观察,这老道命硬着呢,被猛兽吓了好几回,硬是扛下来了。”
“可他一直脏兮兮的?就不怕生病吗?他到底年龄大了一些。”
胜邪摇头,“国公吩咐每十天给他洗一回澡,看一回诊,不会让他生病的。”
林晓也不好再说什么。
胜邪跪在林晓面前,“夫人,您是国公的妻子,之前为了您,国公哪怕对他恨之入骨,明知道他在云南府愣是没有动他。属下知道您心善,可您能不能将您的善心分一点给国公呢。他有仇不能报,心里的苦谁能理解。”
林晓想到自己曾经许过的诺言,到底转身走开了。
李天应在她身后呜呜叫着,发出好大一声响,她硬是没回头。
胜邪默默松一口气。
晚上,萧定安一回府,守在前厅的胜邪就将这事告诉了他。
“夫人没有要放他出来?”
胜邪摇头,“但属下看得出来夫人很关心那老道。”
萧定安定定看着眼后院,示意他回去歇息,自己迈步回了后院。
掀开帘子,萧定安刚开始还担心她会向自己求情,没想到看到他回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神色如常冲他打招呼,让他先去洗漱。
萧定安洗漱完毕,走过来,才发现她正在画图。
“这是什么?”
林晓笑道,“我娘不是修缮房子吗?她让我帮忙装机关。上次大火,要不是我装了机关,那些贼人还抓不住呢。我娘让我再装一次,最好是防火的。”
萧定安有些惊愕,“防火?很难吧?”
房子之所以会着火就是因为房梁是木头。再加上屋里的家具、帷幔等等。木头是极容易着火的。
林晓摊了摊手,“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毕竟她又不可能将房梁拆了全部换成铁的。”
她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多装几个水管,万一着火,只要第一时间拧水管开关,管子里有水,就可以扑火啦。”
他们灭火不及时,也因为水井只有两处,离得太远,来回太费时间。
萧定安惊叹她这主意好,“那这水管日常能用吗?”
“当然能用。”林晓想到前世的自来水,又不忘补充,“还可以提供热水呢。”
萧定安想象不到,“那你好好做。”
林晓点头,又画了几笔,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萧定安靠过来,见她打算睡觉,嘴贱问了一句,“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林晓抬头,不明所以看着他,“什么?”
萧定安抿了抿嘴,一声不吭,林晓便猜到他说的是李天应的事,她想了想,“我只是觉得提起这件事就会让你不快。如果为他求情,那就是在你伤口撒盐。再说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虽然我跟他确实有点关系,但是我跟你更亲。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食言。”
萧定安暗暗松了一口气,搂着她躺下。
林晓枕在他肩膀,听着他的心跳声,“如果你折磨他能让你心结放下,那这事就值得。但我觉得你好像并不高兴。”
萧定安声音有些沉闷,“我答应过皇上不杀他。”
“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也不是让你放过他,我只是想让你放过自己。你每次看到他,都会回想你家人死得多惨,只能一遍遍折磨你自己。李天应也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他现在连死都不敢死。”
“他活该。”萧定安恨声道。
“他确实活该,他最不该的就是让你一直耿耿于怀。”林晓搂着他的脖子,“你活得不快乐,我也心疼,你姑母心里有个疙瘩,也不好受。既然改变不了过去,那就别让阴影一直伴随着你。咱们要展望未来。”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大地陷入沉睡,屋内只有女子清浅的呼吸声,他睁着双眼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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