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的时候, 林晓拎着一件包袱,请林福全交给张瑞和。
林福全笑了,“难为你还一直记得他。”
林晓失笑, 不忘叮嘱他, “大伯, 这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万一保不住, 您一定要将它砸碎。千万别让它落入别人手里。”
望远镜做好了,只是胜邪已经回了新陵边城, 估计要到明年开春才会过来。她不想等那么久。想早点将东西送到萧定安手中。正好大伯来了,让他帮忙转交,既安全又可靠。
林福全见她说得这么严重,心下猜测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我能打开看吗?”
林晓点头, “如果你保证不跟第二人说,看看也没关系。”
林福全一紧张就爱唠叨, 这毛病跟了他几十年, 听到这话, 立时打消念头,还是算了吧。回头要给泄密出去, 这侄女不知道怎么恨他呢。
“成,那我不看了。我会送过去的。”
林晓点头。
八月初二是喜鹊出嫁的好日子。
作为林晓第一贴心丫鬟,喜鹊不仅有林府送的嫁妆, 还要林晓额外给贴的二百两添妆礼以及一份特殊的礼物。
此时喜鹊在喜房中,林晓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双手递了过去。
喜鹊想要站起来谢恩, 林晓却将她双肩按了下去,“打开看看。”
喜鹊缓缓打开,只见里面摆放一对水色极好的墨玉手镯。光这玉的质地就价值不菲。
喜鹊一直打理林晓的首饰,怎能认不出这套首饰是荣华夫人赏赐的, “小姐,这如何使得?”
林晓按住她,“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也知道荣华夫人赏了我那么多首饰,光这种成色的玉镯就给了我四副。我平时也不爱戴这东西。送了一副给我娘,再留一副给七七,剩下一副给你,我自己留一副,将来成亲时戴。一人一副多好。”
“奴婢何德何能,您这礼也厚重了。”
林晓摊手,“你要当传家宝肯定要最好的。可皇上赏的东西,我得供起来,也不能给你,就只能用荣华夫人给的饰品了。你就收下吧。”
喜鹊双手捏着盒子,眼眶忍不住流下泪来,小姐对她实在是太好了。竟连这么好的宝物也舍得赏给她。
喜鹊激动下跪,“小姐,奴婢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林晓扶她起来,她执意不肯,非要林晓受了她三个响头才肯起来。
“好了,擦干眼泪,以后好好过日子。我能帮你的,也都帮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你千万别被《女则》《女戒》洗脑了。女人一定要爱自己,然后才能爱别人。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你自己,这世上不会有别人爱你的。”
喜鹊双眼含泪记下。
林晓忍不住红了眼眶,从此以后,她见喜鹊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
担心失了态,林晓借口出去,其他丫鬟过来送添妆礼,巧儿送了一对纯金垂珠耳坠,下面是上好的红宝。这是她特地去首饰楼买的。花了她半年工钱。
喜鹊没想到她会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要养妹妹,怎么能乱花钱。”
巧儿笑,“草儿就在府上吃饭,也不需要多少钱。我的工钱也攒了不少。咱们姐妹一场,对我毫不藏私。我心里一直感激你。”
喜鹊摇头,“我告诉你小姐的喜好,只是想让你更好伺候小姐罢了。并不是……”
“我知道。”巧儿嫣然一笑,“我还是感激你。”
在林府,对她最和善的是夫人。可夫人却要她伺候小姐。小姐因她偷过东西,对她人品多有质疑,反倒是喜鹊一直很敦厚,细心教她。
小姐现在对她这么好,也有喜鹊一半功劳。喜鹊当初教她,虽不是为她,可这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喜鹊想了想,还是接下了。等她成亲,到时候自己再送回礼便是。
喜鹊出嫁后,林晓特别不习惯。
每次她有事,头一个喊的就是喜鹊,可喊出声,迟迟没人答复,她才想起来喜鹊早就已经嫁人了。
李秀琴见她这样,担心女儿忧心,“要不然再给你拨个贴身丫鬟?巧儿一个人照顾你,到底有些忙不过来。”
林晓摆手,“不用了。就将灵初升成一等吧。我不喜欢有那么多人伺候。”
李秀琴看了眼外面。这灵初除了刚开始上房揭过瓦,一直安安静静,没闹出过幺蛾子,“那成,就随你。不过粗使丫鬟还是再拨一个过去。要不然你那院里也没人打扫。”
林晓点头答应。
她心情烦闷,带着巧儿和灵初去外面闲逛。
可今儿不凑巧,府城的道路到处都在翻修。林满堂修路的策略是先城里后乡下。
等把材料全部弄好后,他首先招了一批民工在府城各个街道铺路。一段一段地铺。
以至于林晓要去的几家铺面,前后都被封死了。店家见修路,干脆给伙计放了假,等路修好了再开工。
林晓想去的书肆没逛成,就只能折回来。
刚进府衙,就看到驿卒过来送信,林晓将人喊住,主动要看信。
驿卒刚开始不认识她,可守门衙役认识,就上前呵斥,“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咱们知府千金。给她也是一样的。”
驿卒吓得腿软,跪在地上求她,“小姐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林晓摆手,“不用。你起来吧。信给我就成。”
驿卒见她没有架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将信找出来递给她。
林晓看到是老家寄来的信,直接回了府衙后院找她娘。
“娘,老家来信了。”
李秀琴正在听郑氏报账。镖队还没回来。但茶叶已经炒好了。她这边已经撒出去不少钱。账上就快要空了。
李秀琴听到女儿声音,让郑氏先将账目收起来,然后理了理衣服,“拿过来,我瞧瞧。”
林晓将信给她,凑到她旁边一块看。
这信是林福全从长安捎回来的。信是刘青文写的。
原来此次乡试,刘青文高中解元,刘文麟考了第十二名。
“啧啧,我就说青文哥是天才。解元啊。比咱爹可牛多了。”
在国子监读了两年书,刘青文的知识水平直接上升好几个档次。
李秀琴自然也高兴,“你青文哥在国子监能高中不奇怪。那国子监有那么多名师大儒。倒是刘文麟居然能考第十二名,着实了不起。我听说他连个先生都没有。他这种应该叫自学成才吧?”
林晓点头,“应该是。他肯定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不过怎么说,这两人能中到底是件大喜事。
李秀琴立刻安排郑氏弄些贺礼托驿站送过去。
另一边,皇上终于收到了林满堂呈上来的茶叶。
葛有福按照林满堂吩咐将东西送到光禄寺。
按理说,不年不节送礼,很有可能摆上几个月,皇上也不会见到。
但皇上早在前几天,就收到暗卫呈上来的密信。
密信当中也提到茶叶,但是引起暗卫注意的却是林晓的望远镜。
这望远镜可不是凡品,能将几百步以外的东西清晰挪到眼前,这就是个神物。
林晓刚做成那晚,让巧儿和灵初都试戴过。这两人就是这么说的。
不是暗卫不想亲自感受,而是这广德郡主是个奇葩,她在自己书房装机关,而且还将望远镜锁在密码箱里,他的任务是监视林府上下,又不是偷东西。
不打草惊蛇是第一条。他愣是没敢打开。
皇上好奇望远镜是什么东西。他以为林晓也会献一个给自己,谁成想,他将林满堂献上来的东西都翻遍了,愣是没找到。
其实也不怪林晓没有第一时间献给皇上。就是这东西是军事用品,给皇上顶多算个玩物。
晚萧定安一步也不打紧。
皇上没发现望远镜,心中憋闷,安慰自己,她是给自己心上人,没想到他,就算了吧。
他视线落到这些陶瓷罐上,这么花俏低俗的器皿也亏林满堂有勇气献上来。
他打开一罐,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烹饪方法。
皇上便将东西丢给黄章,让他按照方法泡一杯过来。
黄章端着东西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将茶汤送上来。
看着底下清亮的茶汤,居然连茶叶都没一片,皇上微怔,“就这么喝?”
黄章点头,“是,就这么喝。林大人还特地说,不要将茶叶喝下去。”
皇上原以为这茶味应该会很淡,可他浅浅饮了一口,入口便是茶香,细细品尝,带着丝滑的甜香,那香味含在嘴里始终不散。
皇上嗜茶,但养生讲究平和,便是再好的东西都不可多食,尤其茶叶食用过多会让胃口变差、容易便秘、胸闷心悸等等,所以为了养生,他每日便只能早晚喝小半杯提神。
如果他用这种方法泡茶,那他以后岂不是一天能喝三回?
皇上立刻招太医过来。
太医捧起茶汤,观其颜色,又饮其味道,便捋着胡子道,“这泡茶法只取其魂,不取其叶,分量便减轻一多半,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皇上欣喜若狂,便冲黄章道,“以后便用云南献上来的茶叶吧。”
皇上便渐渐习惯这种新式饮茶法。
皇上是金字塔顶端的人,这天下人都盯着他的喜好。
他喜欢泡茶,后宫那些女人为了讨他欢心,便也学了新式烹茶法。没过多久,又流传到宫外。
那些达官贵人都是道听途说,根本不知道泡茶究竟怎么个泡法。拿家里的团茶试着冲泡,味道根本说不上有多好。
林家名品铺瞅准时机适时推出普洱茶,还来了句广告语“皇上都爱喝的茶”。
只要贵客登门,小二便泡上一壶上好的茶请客人试饮。
这名品铺可不是一般人敢进的。这里面的东西非富极贵,身上没有千八百两银子都不敢登门。
团茶说是喝茶,其实是连茶叶沫子一块吃下去。茶叶本身就有些涩味儿,再怎么加佐料,那股子涩味是去不掉的。
有许多人吃不惯那茶味儿,但为了附庸风雅,便只能咬牙吃下去。
可现在有了这泡茶法,而且这茶汤没有涩味儿,取了茶叶的清香,竟是越喝越爱,没多久,就在京城流行起来。
这普洱茶很快就被炒高。林满堂运过来的八百斤茶叶只一个月时间就卖个精光。
葛有福再接再厉,趁着这热度推了一波预订,先交定金,两个月后货到亲自送到府上。
大家算算日子,能赶在年前,到时候给上司送这么一份厚礼,也有面子。于是各府都派了管家过来定货。
没过多久,林家铺子排满了长队,一直排到街尾,成了奇景。
对面的岳福楼二楼临窗,两个文人看着对面吵嚷个不停,摇着扇子啧啧起来,“这些人都疯了吗?二两金的茶叶(一斤),他们也敢喝。要是团茶,咱们还能理解。可我看过那茶叶根本不费什么功夫。泡开了后是一整叶。估计从茶树上摘下来,晒两个太阳,就能泡了。都不费什么功夫。”
有人就笑他,“这你就不懂了。你可别小瞧这茶叶,制作起来不容易。宫里今年的茶叶采购单听说皇上一半都划给了这普洱茶。原先那几家贡茶皇商都卯足劲儿研制这新式茶叶。可无论他们怎么研制,这晒出来的茶叶,那味儿比普洱茶差远了。”
刚刚那人啧啧称奇,“看来这泡茶法要取代团茶成为京城新宠了呀。”
“新不新宠咱不知道。但我猜对面这铺子没少赚。”
“哎,比不得。从前都是岳福楼门前排长队,这次却调了个儿,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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