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眨眼即过, 周小五带着几位好友坐船前来重德县。
有个青衣长衫的男子问周小五,“周兄弟,听说重德县穷得很, 往年参加县试的学子不足十人,那县令真的请得动这么多人当先生吗?你莫不是被他骗了?”
周小五背着包袱,“蓝兄, 周某家徒四壁, 他能骗我什么?”
青衣男子一怔,好像也是。
船工听他们怀疑县令,有些不快, 就好奇问道,“诸位是来咱们重德当先生的吧?”
那几位读书人听船工这话, 也好奇了, “你也知晓此事?”
船工有些自豪, “当然。咱们重德县前些日子就挨家挨户通知,只要将菜地改种果树, 家里的孩子就可以免费到学堂读书, 不仅不用交束脩,还包笔墨纸砚甚至中午还有一顿饭。大家都抢着带孩子报名哩。”
几个读书人面面相觑, “这得花不少钱吧?重德县不是很穷吗?”
船工也纳闷呢, 自打县令来了之后,就大肆采买, 他是打哪弄来的银子?
有人似乎想到什么, 神神秘秘道,“我听人说就是重德县的县令在江边发现的沙金。咱们知府才带人去江边淘金的。而且知府大人还给了他不少金子。兴许他就用金子来建学堂呢。”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说明周小五遇到的不是骗子。
下了船,几位读书人四处打量周围的百姓。他们衣着本色土布, 好几处都打着补丁,但精神面貌却相当好,每个人不是挑着水就是挑着菜,忙个不停。
到了县衙门口,发现前方空地有不少百姓正在排队卖菜。而收菜的人赫然穿着衙役制服。何着重德县的衙役还兼职卖菜。
他们压下心头的疑惑,问县衙门口的衙役,“这位差爷,在下是邻县童生周小五,应大人之约,今日前来拜访。”
大利仔细打量这几人,前面这人衣着朴素,却是穿的长衫,听他谈吐就知道这是读书人,想到昨儿二叔的嘱咐,他试探问,“你们可是来应征先生之位?”
周小五点头,“是。”
大利笑了,“那成,我带你们去找大人。”
说着,领他们往里走。
林满堂正在二堂盘算账目,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当即抬头,“进来吧。”
大利进来,“大人,外头有五位读书人说是前来应征先生的。”
林满堂恍然,合上账本,仔细收拾好,出了厅堂见客。
几人见面自是互相介绍,林满堂示意大家落座,“我们这边有一百六十二个学生,会分成五个班,其中有三个孩子之前读过书,你们教的要深一些。我想根据各位的学识来安排课程,几位不介意我出题考考你们吧?”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站起来,“大人只管考校,学生莫敢不从。”
林满堂点头,让大利领他们到隔壁书房。
周小五之人跟着大利到了一间空房,没过多久,那衙役又送来两张考卷。
第一份是启蒙内容。第二份是四书五经,考的都是最简单的截搭题和释意,并不难。看来大人只是想考他们的基础知识。
大利送过后,就直接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问,“哎,怎么没人监考啊?”
周小五一边研磨一边回答,“兴许他还想考咱们的人品。”
这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再说话。
林满堂回了二堂,召了关青前来,问他学堂那边督促的怎么样了?
关青一五一十回答,“半个月前就得您吩咐开始建造学堂,水井打好,房子也盖好了,但桌椅板凳还没弄好。一次定了一百六十多套,木匠速度慢了些。不过木匠那边已经在加急了,说是再过十天就能全部完工。”
林满堂点头,“既然还没弄完,那就让这些先生跟学生熟悉起来。一开始的字都很简单,每人拿一个沙盘,照着练字也是一样的。你去通知一下,把学生先送到学堂。待会儿,等他们考完试,我让他们去上课。”
关青讶然,“这么快?”
“没办法不快。”林满堂揉了揉眉心,“没什么比教育更紧要的事情了。”
关青点了点头。
林满堂看了眼外面,“庄文还没回来吗?”
前几日,林满堂让庄文去趟山谷查看,直到现在还未归,该不会出啥事了吧?
关青摇头,“还没有。”见大人没什么要问,他便告辞离开了。
林满堂又盘算了会账,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溜溜达达到了隔壁。
看了眼天色,林满堂轻咳了下,“再过一刻钟收卷?”
几人怔了下,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卷了。要知道无论县试还是府试都是天黑才收卷,他这才一个多时辰就收卷,时间也太赶了吧?
有些人将那些痛得滚瓜烂熟的全部填上,不确定的就空在那儿,准备慢慢想。
现在听到只剩下一刻钟,也不敢耽误提笔就写。
匆匆忙忙写完,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几人陆续交了卷子,林满堂让顺安带他们去学堂,“过些日子,书桌和凳子才会送来。你们先跟孩子们熟悉一下,教他们最简单的识字开始吧。”
几人拱手应是。
看到他们每人提着包袱,林满堂又提醒顺安,先送他们去学堂后院,让他们放下包袱。
顺安点头应是。
周小五几人跟着顺安出了县衙,又往学堂方向走。
将包袱放下,到了学堂,孩子们已经在教室等候了。
周小五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定格在孩子们的发型上,叫住顺安,“这位小哥,这里怎么都是姑娘?”
“是啊。姑娘也一样要识字。咱们重德县一视同仁,不分男女。”顺安淡淡一笑。
周小五怔愣了下,想到彩云那个难缠劲儿,头皮一阵发麻,故意板着脸进了教室。
教了一会儿,周小五发现,这些姑娘虽也敬佩他,却并没有彩云那种□□献殷勤的意思,她们每人都很认真写字。
周小五暗暗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林满堂将五个人卷子批改后,根据他们擅长的科目给他们定了所教授的科目。
五个人,有五个班,每人负责一个班,教的学生不仅限于一个班,可能是两个班或是三个班。
做完后,林满堂让顺安将闺女叫过来。
林晓随意编了两个麻花辫,打着哈欠来了前衙,敲了敲门,见屋里没客人直接进来了,“爹?您找我有事儿?”
林满堂点头,“来,帮我排下课程表。”
林晓拉了张椅子坐下,哈欠连天。
林满堂见她这么累,“怎么?还没弄好?”他有些疑惑,“罗盘和指南针不是挺像的吗?”
“还差一点儿。”林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用水浮磁针始终没办法让它指向正南,总是偏离了点方向。”
林满堂知道闺女精益求精,可是古代就这条件,宽慰她,“差不多就得了?其实没必要那么精细。”
林晓无语,“爹,在海上偏离一点方向都有可能回不来,当然是越精细越好了。我已经把罗盘划分成二十四等份,看看是不是每次都偏离同一个角度。现在正在做实验。”
林满堂听出闺女的意思,以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百分百无误,所以只能从中找出规律,他又问,“秦祭酒那边呢?他还没消息吗?”
林晓笑道,“前些日子刚送来信,信中说他弄了指南鱼。”
林满堂头一回听说这个,“指南鱼是什么?”
“用一块薄铁打成长二寸,宽五分,外形像鱼,把烧红的铁片放在子午线的方向上。烧红的铁片内部分子处于比较活动的状态,鱼头蘸入水中,鱼尾留出一些,这样可以让铁分子快速固定下来。把碗放到平坦无风的地方,指南鱼漂在水面,鱼头的方向就是正南。”
林满堂又是听了个天书,他懂不懂,就问最关键的,“那这个方法跟你的相比哪个管用?”
林晓摊了摊手,“半斤对八两吧,都不太准。但是如果按照历史进程,当然是磁针更管用。毕竟后世用的可都是磁针。”
林满堂深以为然,“对,磁针才是最准的。那你做完这个,就回去研究你的磁针吧。”
林晓点头,开始安排课程。
她花了两刻钟就做好了课程表,见她爹正蹙眉看着账本唉声叹气,“您怎么了?”
“钱真不经花啊。我投出去这么多,至少要明年才能回本,实在太慢了。”林满堂啧啧,“还有修的那条路,至少要五十年才能回本。”
说起这事儿,林晓也是好奇,“爹,为什么不用水泥呢?这样你可以省掉一大笔钱。”
“省个屁啊。”林满堂也是无语,“你写的水泥配方:石灰石 67-75% ;粘土 10-15%;铁矿 0.5-1.5%;煤 8.5-11%。石灰石和粘土都好弄,可里面要煤炭和铁矿,咱们就不说这两样东西重德县根本没有。就是我费尽心思弄来了,可这花费也不低啊。”他掰着指头算了一笔账,“九十里路,道理蜿蜒曲折,怎么也得两百里。你想想得要多少铁和煤炭。那可比直接从山上砸石头贵多了。”
云南省山多,石头算是便宜的。要是换成铁和煤炭,就得从外地运,价格至少得翻三倍。
他没告诉闺女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好的东西都得先紧着大城市,因为给大城市修建可以快速回本,而小城市却要几十年才能回本。
他这金子要不是白得的,根本舍不得花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林晓恍然,“好吧。”
看来她爹这官当得也不轻松,处处都要精打细算。
“您现在还缺钱?”
林满堂点头,“缺啊,这不是要给各家全换上瓦顶吗?这边天热,到了夏天容易发生火灾,早点换上瓦顶,也省得我带人扑火了。”
之前定了八十万个瓦槽,现在那几家窑场加班加点帮他做。现在都没工夫做瓦片了。但是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他寻思先让瓦槽停一停,先做瓦片。
林晓恍然,随即拧了眉头,“房子容易着火,那你让村民们改种的果树,会不会也着火?”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满堂看着闺女,“我竟然把果树给忘了。”
茅草顶可以换成瓦顶防火,果树不能用这个办法啊,林满堂拧眉沉思,“咱们只能派人时刻守着,不允许带明火到果。白天还得让百姓时刻盯着,如果有一棵果树着了火,及时扑灭,那就不会烧到其他果树。”
重德县很少有风,没有风,火势蔓延速度就会慢很多。
林晓也想不到好主意,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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