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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女儿红

    自从将许凤娥超度后,南阳王的身子骨就好了许多,经过太医的调养,如今气色也好了。

    平时也能下地走走了,就是先前那阴胎的阴气太重,过到了他的身上。若是想要全都恢复,还是要再过些时日。

    明月早就垂涎于长安的酒,今日早早的就溜出了王府去寻酒喝。听师傅说长安最有名的酒当属女儿红,而关于女儿红还有个故事。

    女儿刚出生的那天,父亲便要埋下一坛酒,那酒中装下的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酿出来的送嫁时的喜悦和不舍。

    这酒只埋十多年,待到女儿长大成人身着嫁衣出嫁的那一天,父亲就会去把那坛酒挖出来,与前来道贺的人一起喝。

    明月不知道她爹有没有为她埋下这样一坛酒,她对她眼前的这坛飘香的酒比较感兴趣。

    “这个酒便是女儿红?是谁家嫁了女儿拿过来的吗?”明月凑近坛口,眯缝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奇的问道。

    店小二说罢一愣,随后笑道:“姑娘想岔了,这酒虽是女儿红但却并不是民间所流传的嫁女儿才喝的女儿红。这我们掌柜的便是想拿出那么多女儿红,也没那么多女儿啊。”

    明月的眉头一皱,又看了一眼挂在酒楼进门处的那块牌子,说道:“那上头不是写着女儿红的由来了?就是女子刚出生那天埋下的,出嫁那天挖出来的。若如你所说,那你们酒楼就是在骗人咯?”

    店小二听罢苦了一张脸,解释道:“也并不能这样说啊客观,这酒虽没有女婴刚出生的第一声啼哭,但别的都有的,也酿了足足十五年,这女子十五岁也及笄了,该嫁人了吧。”

    明月见他耷拉着脑袋,一脸无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酒闻着香,也就不再纠缠那般多了,便说道:“那好,我就先喝一碗看看到底怎么样。”

    店小二笑着给明月倒了一碗酒,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赞道:“姑娘真是海量啊,别说,来我们酒楼喝酒一个人点一坛酒喝的还真不多。”

    明月端着酒碗的手一停,挑眉笑道:“不多?那就还是有咯?说来听听?”

    “男子我便不说了。”店小二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明月耳旁轻声道,“这女子啊,只有一位,那就是从前我们酒楼对门的那家店的老板娘。”

    明月听罢后往外头一看,她正坐在窗边,一眼便见到了那家店的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长安豆腐花。

    “卖豆花的?”明月收回目光问道,“倒是有趣,一个卖豆花的女子竟然如此海量。”

    这回还未等到店小二的回答,便听到她身后传来一个清澈温柔的声音:“你一个道姑竟然也如此海量,更是有趣。”

    明月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僵。待到反应过来准备将手中的拿碗酒一饮而尽时,却早已被清风拿了过去。

    他看着碗中水一般清澈的酒,摇了摇头给她斟了一杯茶说道:“百物皆是空,水乃空之源,还是喝水吧。”

    明月看着茶杯当中还漂浮着的些许茶叶,皱着眉头又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那碗酒,说道:“这不是水……这分明是茶。”

    清风温柔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乖,都说茶水茶水,若没有水那茶便是茶叶,何来的茶水?”

    明月见他有如此一说,赶紧接道:“都说酒水酒水,酒也是水,水也是酒,酒中有水,水中有酒。来吧,把那碗酒给我拿过来。”

    “小二,还是上一碗清水吧。”清风拿她没了办法,早知她伶牙俐齿便不该与她说这些。

    谁知这明月不光嘴巴厉害,手脚也快的紧,趁着清风回头与店小二说话之际,赶紧将面前那坛酒都抱到了身前。

    正准备畅饮之际,却发现那酒坛子里面,竟然有一缕头发!

    端着酒坛的手一顿,不需清风的阻挠她自觉将酒坛放下了。清风正要开口训她,却见她一脸凝重,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明月摇了摇头,指了指坛子说道:“你自己去看看。”

    “这里面竟然有头发,莫非女儿红当中还要放女子出嫁时剪下的一缕发?”清风狐疑的看了一眼这酒楼,只见这当中热闹至极,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这里的不妥。

    明月的脸色有些凝重,回想了一下后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听过这种说法,若是这酒中放一缕头发也太恶心了吧?谁还喝得下啊?便是那第一声啼哭也不过是假的罢了,又不是真的把啼哭声装进……”

    她的话还未听完,只见清风侧耳贴在酒坛上细细一听,耳边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刚开始只是啼哭声,过了片刻却是一个女子呼唤情郎的声音。

    源郎……源郎……

    清风的面色一变,明月见罢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你且去听听。”清风指了指酒坛子。

    明月心中本就已经有了计较,听他有此一说大概也能猜出其中定有猫腻。说来她身为道长这些年来见过的奇事也是数不胜数,这件也并不算什么。

    但她的耳朵刚贴近便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便是一个女子哭喊着叫道:源郎……莫要丢弃我……莫要丢弃我……

    明月将身子从酒坛边移开,思索了一下说道:“看来这是一个痴情女子和负心郎的故事。”说完后又朝另一处忙的热火朝天的店小二吆喝道,“小二,快些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店小二以为明月又要问关于女儿红的事情,无奈道:“哎哟客观,您就别难为小的了,这女儿红啊真没有当天出嫁的……”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明月打断了,明月走到他身旁,看着他那张还带着几颗雀斑的脸,轻声问道:“这女儿红当中还会放头发吗?莫不是也是你们酒楼的规矩?”

    店小二原本准备的说辞在此时全都没了用武之地,面色一白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笑道:“客观您真爱开玩笑,便是那啼哭声都不过是噱头罢了,酒里面又怎会放头发进去,若是来吃酒的客人们看到了还不得砸了我们酒楼啊?”

    明月听后一笑,指了指酒坛说道:“你去看看里头有些什么。”

    店小二狐疑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明月,凑过去看了一眼酒坛里面,却只见清澈见底的酒水之下竟然真的有一撮长发。

    他的脸色一变,但他们酒楼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出现过这种事,此时遇上了他只觉是明月在跟他开玩笑,不禁笑着说道:“客观,您就莫要跟小的开玩笑了,这酒里好好地怎么会有头发呢?”

    他原以为今日是遇上无赖了,虽看明月的穿着并不像那种人,但也有可能是哪家的富千金在府中待的闷了来寻个乐子。但他一看明月的头发全都束了起来,何况哪有女子会因为这种事情去剪自己宝贵的头发。

    他的额上不禁沁出了汗水,连拿着抹布的手心也有了些许薄汗。他哆嗦着道歉:“不好意思,二位客官,既是如此,不如我给你们换一坛酒吧。”

    明月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今日我们只要这一坛,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吧。”

    店小二本也不过是在酒楼打杂的,既然提出的建议被拒绝了,也就只好叫掌柜的出面摆平了。点点头赶紧走到了柜台前朝掌柜的耳语了几句。

    掌柜的是个年过四十的大肚子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紫色锦绣烫金边的衣裳,看着倒是一脸福气像,此时他听了店小二的叙述后赶紧搓着手走到明月的跟前,说道:“今日的事实在是抱歉,我会好好责罚那些酿酒的师傅的,竟然这么不小心。二位,这事若是闹大了也不好看,不如今日的酒钱我请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都开始颤抖,却还是保持着商人那种皮笑肉不笑。世上利来利往,商人唯利是图。

    明月也觉着这话是不太对的,但此时见到这掌柜的,脑中却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掌柜的,要我不声张也可以,但你就不想弄清楚这酒坛里为何会有头发吗?”明月上前一步问道。

    掌柜的听罢赶紧点头道:“我回头一定好好彻查此事,看看到底是哪个做事不用心的竟然把头发都放进去了。”

    明月知道他还以为这头发不过是酿酒师不小心掉进去的,只好开口道:“掌柜的,你附耳听听。”

    掌柜的见她有此一话,只觉得诧异,但这过失本就是九楼的,他也只哈听从明月的安排了。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道:“这酒坛有什么好听的,里面有没有人说话……”

    而正是此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子凄惨的叫喊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叫出那个名字:源郎……源郎……

    掌柜的面色一白,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打在了桌子上,缓缓晕开。

    只见他颤抖着嘴唇说道:“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