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寂寥，夜风萧瑟，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声，便如夜中鬼魅一般让人心惊。脚下的树枝被踩的“咯吱”一响，便折成了两段。
“啊，楚公子，我害怕……”一道娇柔的女声在这寂静当中响起，她蹙着眉头抱紧了身旁人的手臂，紧张的连自个儿的身子都有些发颤。
楚风凝见佳人受惊，赶紧安抚道：“白姑娘，莫要害怕，不过是根树枝被踩断了，没事的。”
白子夜这才安下了心，抚了抚胸口道：“这儿好黑。”
楚风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树木，这分明不过是一片小树林罢了，但又如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们一般。不，或许不是指引，而是有人不让他们走出去。
他们在这片小树林当中已经迷失了许久了，自从下午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走出去过。任凭他们穿来穿去，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这里。
楚风凝看了一眼那颗樟树上绑着的一根白色的布条，那是他留下来的记号。原以为留下了记号就不会再走错了，没想到走了一个时辰，又回到了原地。
“追云公子和逐月公子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回来，楚公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出事了……”白子夜想到此处心中狠狠一揪，抓着楚风凝胳膊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楚风凝听罢摇了摇头，说道：“追云逐月二人自小习武，断不会出什么事，不过，恐怕如今他们也找不着我们了。”
他们比清风明月晚了一天才启程，路上也没有遇到清风明月，倒是撞见了强盗强抢民女一事。这位白姑娘就是他们救下来的，原来白子夜本是从洛阳去长安探亲，却不料路遇强盗竟将她抢走，那随身侍候她的丫鬟也走散了。
所幸遇上了楚风凝几人，才得以从狼窝脱了身。一个姑娘家上路肯定不安全，楚风凝便带着她一道去长安了。
“楚公子，我们何时才能出去啊？我看这树林有些邪门，怪渗人的……”白子夜又往楚风凝身上凑了凑，仿佛离他近些就安全些。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楚风凝看着白子夜那张与明月有着八分相似的脸有些出神，他未曾见过白子夜之前，也没想过世上竟还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
“楚公子？楚公子？”见楚风凝只看着她的脸出神却没有接话，白子夜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解的问道，“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嘛？”
楚风凝这才神游回来，忙答道：“哦，不不，是我见了姑娘就想到一位故人，对了白姑娘，你可有姐妹？”
“啊？”白子夜睁着眼睛，不解的眨了眨，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楚公子何出此言？我家中独有我一人，我母亲因为没有为我父亲生下个儿子常常长吁短叹。要我说啊，生男生女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血。”
对于这个问题楚风凝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没有说话。
倒是白子夜兴起了，又问道：“你说你的那位故人，是不是你心悦的姑娘啊？”
“这……”楚风凝有些尴尬，面上却不由得烧了起来，好在这是在夜里，也瞧不见他的面色。他在脑中想了想明月，分别两日，她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不过就是位故人罢了。”楚风凝说道，“倒是你，你父母便放心让你带着个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小丫鬟出远门？洛阳到长安，也是有些路呢。”
幸好被他看见了，如若不然，她可就要去强盗窝受罪了。
白子夜叹了口气说道：“楚公子，若是我跟你说了实话你可不要说出去啊。”
这漫漫长夜，虽身处诡异之地，但他们二人这般聊着，也就不那么害怕了。白子夜也渐渐安下了心神，放开了一直抓着楚风凝胳膊的手。
“好，我不说出去，你说吧。”楚风凝见她这般，不禁觉得好笑，心中却又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明月。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说来他对明月的感情他自己都并不是很明白，或许是那晚他们坐在山顶上看万家灯火时，或许是他握着她的手问她怕不怕，而她说有他在她不怕的时候，又或许，自从见到她抱住那个小姑娘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马头被斩下的那一刻。
他的心就沦陷了吧，就收不回来了吧。
长安人人都说他从不近女色，恐怕是有龙阳之好，便是与他从小交好的二位好友，还带着他去找过小倌儿。
但他不过是还没遇上对的人罢了，而如今他遇上了，但却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
白子夜叹了口气说道：“楚公子，其实我是逃婚出来，你不知道，我爹非逼我嫁给那个草包，不就是家中有几个臭钱吗？长得跟头猪似的，上次他还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丫鬟，你说，这种男人我能嫁吗？”
楚风凝正色道：“这人的品性也太恶劣了吧，若是单说这长相也不能怪他，但这品性的问题可就不能忽视了。你爹怎么能让你嫁给这样的人呢？你跟你爹说了这件事了吗？”
“就是我跟我爹都说了我爹就是不信啊，非让我嫁给他，我就只好收拾了行李跑了，都不知道如今闹成什么样了，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等他哪日想通了我再回去。”白子夜噘着嘴说道，一想起那些破事她心里就来气。
“若说起这事，也不能怪你，嫁人可是大事，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自己实在不喜欢，又怎能强迫在一起呢？强扭的瓜不甜，白姑娘，你逃婚是对的，若是就这样嫁给了那样的人，将来也会后悔。”楚风凝一直便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必然是要相爱的，若是两人之间没有爱，又何必苦苦纠缠这一生呢？
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他生在皇家，见多了许多无奈，也见过母亲因为父亲而暗自神伤，母亲性子强硬，眼中又容不下人，如何忍受的了父亲三妻四妾。
他虽管不了父亲，但却能从自己做起，他楚风凝这一生只爱一个人，将来他娶得女子必然是他这一生所爱。
“楚公子，看来我们真是相见恨晚呐。”白子夜见楚风凝与她站在同一个立场，赶紧坐正了身子说道，“我母亲总说我没个姑娘家的样子，整天逼我看那些《女戒》啊什么的，还说什么三从四德，烦都烦死了。”
“楚公子，你喜欢的姑娘是怎样的啊？”白子夜看了身旁的楚风凝一眼，说道，“我看楚公子不像是那种迂腐的人，想必心仪的姑娘也是那种英姿飒爽，敢爱敢恨的人吧？”
英姿飒爽，敢爱敢恨……
楚风凝想起她那般娇小的身子拿着那样一把大钢刀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眼中也渐渐变得温暖，就连语气也温柔了许多，点头道：“是啊……她很勇敢也很善良，她无惧无畏，她……实在是令人欢喜呐。”
白子夜一听，抚掌笑道：“我就说楚公子定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了，那我猜那位姑娘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位与我长得很像的故人，可对？”
楚风凝面上一红，抬眼看了眼前的白子夜一眼，却越发的觉得她们二人相似了，尤其是这双眼睛，在月光下盛满了温柔的眼睛。
“明月……”楚风凝眼神迷离起来，脑中的明月与眼前的白子夜开始重叠起来，他摇了摇头，这才将那奇怪的错觉赶跑。
眼前的白子夜与明月虽然长得很像，但绝非是一个人，他怎么会将她认成明月呢。
夜风有些凉，白子夜见他久久不回话也不催促，将衣襟拢了拢缩成一团。转首见楚风凝还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往他那里凑了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嘟囔道：“楚公子，你可有妹妹？”
楚风凝见她如此，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说道：“家中有个妹妹，淘气的紧。”
“那你啊，就把我当成你妹妹好了，楚公子，今日在这林中转了一圈了，我实在太困了，借你的肩膀一靠。”白子夜侧着头靠在楚风凝结实的肩膀上。
楚风凝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她弯弯长长的地睫毛颤了一颤。而她的手臂却将他整个人都环住了，他的鼻尖充斥着属于她的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