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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苑上,北烈阳苦恼不已,北月、北山,没一个让他省心。花千树哈哈大笑道:“北烈阳,任你勇猛刚烈,却用不到你妹妹弟弟身上。”
笑声未止,天空中飞来一道倩影,水朵朵一身盛装,凭空而立,含笑看着花千树。花千树身形微动,已闪到窗外,两人目光相接,再也无法移开。
花千树道:“朵朵,别来无恙?”
水朵朵笑道:“我很好,就是有点想你。”
花千树慨然道:“朵朵,我带你夜游大荒城。”两人一飞冲天,瞬间便没有了踪影,花千树的声音随风而至:“北烈阳,明日再与你饮酒。”
北烈阳走到窗前,面对着暗夜,轻轻翻了翻白眼。说起别人来,总是振振有词,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的柔情难舍。这天下,哪有真正刚烈无情之人?
苑秋霜道:“烈阳兄,今日之事,接下来要怎样?”
北烈阳暗叹一声,转头道:“那间商铺,你愿意送,便送给北山吧。北山,你若愿意留在大荒城,那便留下来。”
北山一蹦多高,差点撞到屋顶,待落到地上,北山跑到北烈阳身前,道:“大哥,谢谢你,放心吧,我在大荒城,必能建功立业。”
北烈阳摇头道:“建功立业,现在提还早,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北山见大哥说得郑重,道:“大哥,你说。”
北烈阳道:“其一,此次大荒城事了,你要和我先返回族内,征得父母和大祭司同意后,再来大荒城。”北山点头称是,他还没有成年,这样的大事,需要父母点头才行。
北烈阳继续道:“其二,每年祭祖之日,你要赶回黑雾森林,祭拜角人族先祖。”
北山肃然道:“那是自然。”
北烈阳凝视着北山,缓缓道:“其三,魔潮将至,凶险异常。你若遇险,不要派人找我,角人族实力低微,无法到大荒城助你。”
大荒城目前由人族占据,以眼下角人族的实力,没有飞舟,想要穿越数千里丛林,来到大荒城,比登天还难。北山愣了一下,默默点头,瞬间眼圈红了起来。
荒雅看得心酸,劝道:“小山,你不用难过,你大哥不愿让族人涉险,这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你若有难,千里万里,我们也会来助你。”
南浔在一旁,频频点头,北烈阳面沉似水,一声不吭。
北山挺起胸膛,慨然道:“大哥,两位姐姐,你们放心吧,我已经炼体一级了,能照顾得好自己。”
北烈阳心中翻滚不已,道:“拿酒来。”大荒苑有人搬过一坛美酒,为几人倒上,北烈阳一饮而尽。酒是好酒,却与当日花千树拿出的酒相差甚远。
北烈阳喝完酒,转身下楼,边走边道:“北山,你留下来交割商铺,然后与天马一同回住所去。”
说完,北烈阳在前,荒雅和南浔跟在后面,三人举步下楼,走入大荒城的暗夜里。
北山如做梦一般,慢慢醒悟过来,自己十二岁,就要一个人在大荒城了。北山正在沉默,苑秋霜笑道:“北山兄弟,这是商铺的法契,上面有初祖的神印,你且收好。”
说着,苑秋霜将一片硬纸塞到北山手里。北山道:“这法契有何用?”
苑秋霜道:“法契就是商铺的凭证,大荒城外,是真正的丛林,无法无天。大荒城内,乱则乱矣,有些事情,却要遵守碧水平原的规矩。”
北山这才知道,人族世界的律法森严,即便深入丛林,也依然有其效力。北山正在感慨,忽听苑秋霜道:“北山兄弟,天马吃的酒肉,刚刚你们喝的美酒,诚惠灵石十枚,你怎么付账?”
北山张大嘴巴,半天才说出话来:“苑姐姐,这些难道不是你们请我们吃的吗?”
苑秋霜笑道:“当然不是,宴请你们的千树师兄走了,你有话找他去讲。我已经赔上了一间商铺,可不能再让人吃一顿白食。”
北山皱眉道:“你说的有理,可是我没有钱,你去找我大哥要灵石如何?”
苑秋霜道:“你大哥凶巴巴的,我怎敢去找他要灵石,你没钱也可以,算你欠我的,你记住便是。”
北山摸不到头脑,又不忍一走了之,犹豫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算我欠你十枚灵石,他日我有钱了再还你。”
苑秋霜道:“你记住这笔账,告辞。”说完,苑秋霜转身便走,只留下北山一个人,站在大荒苑顶楼,面对着窗外发起呆来。
葬龙窟内,震动不断,花天童纵声大笑,笑中带哭。明明是岐兰五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变为花天童。马家修士不敢稍动,看着此人在眼前又笑又哭。
过了一刻钟,葬龙窟内平静下来,花天童大叫道:“花大、花二,还不醒来,更待何时?”地上的岐兰三丑和岐兰四丑在呼喊声中慢慢站起。
花天童信手一挥,两人的容貌慢慢变化,最终变成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两人向前施礼道:“公子,我们走出葬龙窟了吗?”
花天童道:“花大、花二,辛苦你们了,这几日我们便走出葬龙窟,跟我走吧。”说完,花天童眉锋一挑,冷声道:“我们在葬龙窟守了五百年,如今重宝出世,你们要争一争吗?”
马驰不知道花天童修为深浅,暗暗计算一番,道:“重宝出世,师兄若是要取,小弟愿附骥尾,师兄若是看不上,我便去取来玩玩。”
花天童大笑道:“好词,没想到你还念过书,跟我走吧,让你们见识一下葬龙窟的玄妙。”
花天童举步向前,花大花二紧随其后,三人迅速远去。马驰犹豫片刻,暗下决心,既然到了此地,岂能半途而废?此时花天童三人已经走远,马驰率领众人,沿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花天童一边走,一边微微冷笑,这些人全无准备,便在葬龙窟内乱闯,是嫌命长吗?如今重宝即将出世,正好将他们当做那些怨龙灵的血食。
花天童一边急速向前,一边想着刚才马驰说的话,原来自己在葬龙窟内,竟困了这么久。想到五百年前,自己以玉棺封住幼弟,然后带人进入葬龙窟,恍惚之间,已是沧海桑田了。
想到幼弟,花天童心中一痛,父母猝然而逝,留下年幼的弟弟与自己相依为命。那一日,两人正在说话,疾风骤雨,有闪电入室,击中幼弟,幼弟就此陷入昏迷。
花天童四方寻医,却毫无收获,无奈之下,只好去拜访了水连城。水连城一番查看,长叹而退,花天童心如死灰,抱着幼弟,黯然离开江海盟,路上却遇到了石念沙。
花天童早就想结识石念沙,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身处困顿,却无意撞上。花天童此时没有结识美女的心思,只是行尸走肉般疾行不停。
石念沙声如银铃,在花天童心里回荡了数百年之久:“我是石念沙,你便是花天童师兄吧?你怀里抱着的,可是你的幼弟?”
花天童道:“我是花天童,怀中抱着的,正是我的幼弟,他被闪电击中,一直昏迷到今天,这几日气息越来越弱了。”
石念沙道:“花师兄莫急,依我看来,你的幼弟还有一番际遇,不过要多耗一些时间。”
花天童眼前一亮,急道:“要用多长时间?”
石念沙道:“我也说不准,应在数百年之间。”
花天童此时没有唐突美人的顾虑,冷声道:“石念沙,你又何必消遣人。数百年间,我幼弟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谈什么际遇二字。”
石念沙正色道:“花师兄,我说的只是心中所感,你若不信,那也依你。不过我劝师兄一句,既然你此时已经死心,不妨试上一试。”
花天童见石念沙说得郑重,心中一动。石念沙聪慧貌美,在人族中声名远播,她是空灵之体,直觉最是敏锐。转念间,花天童又有些犹豫。
前几年,水连城盟主首次**之日,忽然冒出一个名为秋不二的男子,当场突破望天境。水连城追问之下,石念沙弟弟石墨开口,说此人是石念沙的丈夫,在场之人无不吃惊愤怒。
危急时刻,石念沙现身讲经堂,承认秋不二就是她未来的丈夫,众人叹息不已。事过之后,秋不二忽然消失不见,留下石念沙一人,形只影单,几乎成了人族修士的笑柄。
石念沙毫不在意,日子过得依然悠闲自得。其弟石墨却一改往日疲沓之风,早晚用功不辍,数年之间,已经进阶望天境,甚至到了飞天境关口之外。
连丈夫都认错的人,可以信任吗?花天童沉思良久,忽然抬头,看到石念沙的目光,清澈如水、又深不见底,心中忽然涌过一丝愧意。
自己的幼弟只是个孩子罢了,命在垂危,石念沙有什么好欺骗自己的?想到此处,花天童施礼道:“念沙师妹,请你不吝赐教。”
石念沙嫣然一笑道:“花师兄,我听说道花派有一块传世寒玉,被制成一口玉棺,你不妨回去求借此棺,将你的幼弟封印其中,日后必有一番际遇。”
花天童之前听说过此事,道花派有一口玉棺,却不知能否借到。有了希望,花天童振奋起来,再次施礼道:“多谢念沙师妹。”
石念沙摆手道:“成与不成,还未可知,花师兄不必客气。刚才一直没有问起来,你幼弟叫什么名字?”
花天童脸上涌起悲戚之色,叹道:“我幼弟之前的名字,不提也罢。他一心想改名字,说了一个,太过古怪,我不同意。正在争执间,便有雷电入室,将他击昏过去。”
石念沙叹道:“竟然还有如此波折,师兄不要伤心,快回道花派求借玉棺吧。”
花天童道:“我幼弟若是能活命,此生用他自己改的名字便是。我绝不会阻拦,叫什么都由他。”
石念沙越发好奇,道:“你幼弟新改的名字叫什么?”
花天童道:“花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