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回忆起傍晚那通电话。
“花姐如实告诉我,所谓‘蛇叔’与‘花姐’,并非称谓,而是头衔。如咱们之前所料,这是有着明确继承关系的地下势力的两个头头。如今这位花姐,不过是从上一任花姐手中接过了头衔而已。”
叶秋提出疑问,“可在他俩之前,我们没发现c市之前有什么蛇叔与花姐。”
“那是因为在社会开放之前,地下组织的行动更加隐秘。上一任花姐,曾谋划了你们家乡最大的一起人口拐卖案,你该有印象。之后,她便逃去海外,至死没有归国。而上一任蛇叔呢?他似乎没有什么大动作,活了几十年,最终寿终正寝。这都是发生在90年代末的事了。”
“现在的花姐与蛇叔,是上一任的子女吗?”
“不是,”赵老板摇头,“和别的帮派不同,c市这个盘踞已久的地下组织,有着另类的继承原则。说得直白一点,他们更愿意选贤任能。下午花姐在电话里说过,她之所以被选为继承人,是因为她自身的特殊性。”
叶秋转动眼珠,“那场实验?”
赵老板欣慰点头,“没错。你要知道,上一任花姐逃去海外之后,原打算靠着拐卖人口赚来的钱度过余生,但她终于还是没能善终,被人在饮食中下毒,中毒身亡。有鉴于此,组织内部更愿意推举一个更机敏的人做领袖。”
“花姐能辨别毒素?”
赵老板刮了刮自己的鼻梁,“看来她没对你坦白啊……你不知道么?花姐最大的强项,就在于她的鼻子。她能在一百多玫瑰中,嗅到唯一一朵茉莉的花香。花姐继位以来,经历了至少十多次暗杀。可在杀手有所动作之前,她便能嗅到奇怪的味道,继而转危为安。”
“这大概,也是拜那场实验所赐吧。”
赵老板摇头,“不对。小叶子,你的思路反了。那场实验并未赐给你们什么东西。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们天生与众不同,才被挑选成为了实验者。你读过武侠小说没?故事里的大侠,往往是因为天赋很强,才被高手收为徒弟。那场实验,大概就像师父施展功力,帮助你们打通了任督二脉吧。”
叶秋叹气,“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这也在情理之中。”赵老板指了指她手里的纸条,“花姐已经确切嗅到了c市地下水的异常,她如今逃难离开了c市,并发誓要把老公找回来。这个号码,是她最新更换的,你要想联系她,就打这个电话。”
“我现在有必要联系她吗?”在叶秋心里,当务之急是配合丈夫破案。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肚子。那里,有一颗小心脏正跳动着。
“恐怕是有必要的。”赵老板不假思索答道,“因为有一个人,迫切需要找到你们。”
“我们?”
“对。你,小南,花姐,蛇叔……当年参加实验的所有人。”
“这人是谁?”
“还用得着我回答吗?”
叶秋后背开始出汗,脑子嗡嗡作响,“……谢春瑛?”
“除了她,还会有谁?”赵老板起身,“母亲今天下午同样联系了我。当她知道你就在我家时,开心得几乎欢呼起来。”
“她现在在哪里?!”叶秋不禁抬高了声线。不用说,她也希望能见到当年那位照料她起居的妇人。关于90年代那场实验,她想知道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北方。她如今年事已高,已很难站立。组织上离不开她,但也只能拜托她在幕后主持大局。”
“那她……那我们……”叶秋很少有这样吞吞吐吐思维混乱的时候。
“放心,她不日便要来s市。到了那时,她希望我们能找全当年的实验者,因为……”赵老板干咳几声,“至少在她看来,大祸临头的日子就要到了。而能挽救一切的,只有你们。”
……
柳四姐的工作向来完成得一丝不苟,这次也不例外。
事务所里,窗户紧闭,窗帘拉起,一片昏暗。所有人都看着墙壁上的投影,那是柳四昨夜偷拍下的徐修远留下的研究笔记。
沙砾早已看了好几遍,此时作为会议主持人,为大家讲解。
“首先,这份笔记并不全。四姐找到的,也就是这些。根据我调查来的消息,徐修远生前并非独自研究这份课题。和他合谋的,至少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儿子:徐俊杰;还有一个,身份暂时不明,咱们姑且称他为x。”
“他的儿子?”赵老板发问。
“对。徐俊杰昨天已经得知了父亲的死讯,眼下正从北方坐高铁赶回s市。我拜托徐求索向他打听过。徐俊杰承认,在两个多月前,父亲徐修远确实寄给了他一份奇怪的稿件。”
“所以我们只能等着徐俊杰回来了?”
沙砾叹气,“也只能如此。高铁速度很快,明天下午,他就能到家。”
赵老板摆摆手,“继续。”
“除此之外,徐俊杰收到的那份稿件,提到了这位神秘的x先生。徐修远在信里说,等到俊杰暑期回家,x先生会主动联系他。到时候,三份稿件合而为一,一切真相便会大白。而这——徐修远在信里这样说——是他留给儿子的救命之法!”
屋里人纷纷打起精神。
“要知道,”沙砾继续说,“徐家的心脏疾病,恐怕是早已有之的。虽然目前的医学技术尚无法检测出来,但徐修远与父亲徐友达同时死于心脏骤停,绝非巧合。根据这一点,徐修远判断自己的儿子将来也会患上心脏病,也属情理之中。若是这样,那么他专研父亲手稿的动机,便不是什么‘了结父亲遗愿’那么简单了,而是——救命!”
沙砾指了指墙壁上投影仪映出的内容,“这些,是徐修远的研究笔记,看起来更像是日记。咱们不妨读一读。我相信,读完之后,大家该对这件事,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了。”
墙壁上的文字,开篇就那样让人触目惊心。
徐修远的文字潦草而忙乱,似乎记述者本人在写下这些文字时,心情激动得难以抑制。
他是这样开头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父亲生前的实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害死了母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