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显神信仰在我国民间屡见不鲜,尤其在东南沿海一带,多见五显大帝庙宇。关于这位神仙与五通神的关系,民俗界向来争论不断,但普遍认为,此二位可能有某种继承关系。
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五通神尚位于瘟神之列。五位妖鬼分别呈人形、马头、虎头、公鸡头与乌鸦头,各自佩戴法宝,如宝剑、勺子、宝扇、火葫芦等。五兄弟所到之处,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到了唐宋时期,五通神的形象稍有变化。人们将它们想象为赏善罚恶的神明,你若诚心供奉,他便不吝赐福;你若忤逆不道,他便降灾讨恶。或许因为它威力无穷,老百姓对它的畏惧之心渐渐转为崇拜,由古代官家亲自出面,封他为五显大帝。加上民间说书人的渲染,他不仅有了名字,还有了不少故事。
时至今日,我国地方俗语还保留了关于他的传说。我们常说的“有三只眼的马王爷”,便是指他。
黑子为何选择马王爷的古旧形象作为其邪教符号,任谁也说不明白。
若非要联系彼此,恐怕只有马王爷那第三只火眼金睛,勉强算得上是黑子口中所说的“大脑开发”的终极效果了。
“总而言之,”严三说,“我们可以确定,这批人曾把s市郊区作为据点,活动了一段时间。这些天,我们三人分别检索了本地所有的生物科学家,排除掉所有绝不可能参与其中的人员后,得到了一份名单。”
严三把两张写满了密密麻麻人名的文件纸递给沙砾。“上面的人,均有一定嫌疑。十三年前,他们大多没有工作,但日子却过得不错。”
沙砾问:“上次拜托你的事,如何?”
“哦,你说黑子那个组织的资金来源?查到了。一部分来自外国邪教团体的支援,这个你刚才已经看到了;另一部分,由一些富有的信众提供。你们在c市碰到的那位彭家兴,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你说的那个温云公司,它确属皮包公司不假,但作为一个空壳,它也承载了资金流动的任务。黑子名下并非没有实业产业,我们曾查到有好几个国内鼎鼎大名的公司曾向温云汇款。”
“这些单位也参与了?”
“那不一定。兴许只是业务上的往来。你不必操心,这件事交给我了。”
沙砾收起厚厚一摞资料,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
众人起身,各回各家。赵老板领着沙砾夫妻回他家住,因为第二天他还有别的事,约好让柳四明天开车送叶秋去医院。
……
赵老板的别墅占地面积不小,在人多地少的s市显得尤其扎眼。路人都只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为大老板,但从没人打听到他的真实身份。房子宽敞,却很空旷,在冬天更显萧瑟。月光漂浮在后院的游泳池面,白晃晃就像一碗喝剩下的冰凉稀粥。
沙砾懒得询问他为什么不放水,因为他知道赵老板唯一的毛病就是嫌麻烦。
赵老板至今单身,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承认自己对女性依然感兴趣,可提到恋爱与婚姻,他就忍不住皱眉闭眼。
小六这些年承担了陪伴的职责,对比人类年龄计算,它也该有四十好几了。
踏上光洁的玻璃阶梯,赵老板把夫妻二人安顿在客房。
三面实墙包围着客房,一面玻璃墙上,映射出繁华都市的影子。红绿交错的光亮闪烁,在玻璃上显得模糊。远远望去,江水自港湾汇入大海,遥远的海平面与天空融为一体,难分彼此,组成漆黑的夜。
叶秋的瞌睡又来了,沙砾照顾她睡下,自己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起床上了厕所,又冲了个热水澡,觉得有些口渴,出门去冰箱拿饮料。
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没结婚,单身一人,为了个人兴趣,在s市打拼。一场偶然的邂逅,他结识了赵老板,从此便在他手下效力至今。这样的选择,对他而言,谈不上是好是坏。扪心自问,生活至少是快乐的,有意义的。
到了客厅,他才发现电视还开着,声音关得很小声,影像跳个不停。
赵老板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小六趴在他身旁,闭着眼睛。
听到沙砾的脚步声,小六首先苏醒,摇了摇尾巴。沉睡的赵老板一惊,也醒过来。
“啊……小五啊,怎么没睡?”他打个哈欠。
沙砾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呢?怎么不回房间?”
“习惯了。”赵老板翻身坐起,睡衣耷拉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好在屋里的中央空调暖意浓浓,不会有感冒的风险。
沙砾注视着赵老板的脸,怀疑起他的真实年纪。他曾看过赵老板的身份证,上面显示他今年该有三十二岁。可快满四十的李二哥又称呼他为“老大”,说不定那身份证是张冒牌货。
几年下来,他依然不清楚赵老板的年龄、家世、财富由来,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姓赵。麻烦事务所名义上要收集各种趣事和谜团,可最大的谜团,不就在身边么?
“这次过来……”赵老板点燃雪茄,慢悠悠说道:“除了躲灾,还有别的想法没?”
“当然是希望她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就这些?”
“最好能把黑子绳之以法。”
赵老板笑了,“那是最理想的结果。不瞒你说,这些年,我遇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像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沙砾把饮料瓶子捏在手里,看着电视画面发呆。
“我问你,要是孩子保不住,你会不会——”
“什么?”沙砾直视他的眼睛。
“……没什么。”赵老板躲开他的目光,“我只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她,”沙砾看了看客房的方向,“……我总觉得,她有好多事瞒着我。”
“这可不太妙。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道理谁都懂,可是……”沙砾仰头,猛喝一口饮料。冰凉的液体浸润喉管,刺激着胃部。“我相信她有她的理由。”
“不打算问明白?”
“她要愿意说,迟早会告诉我。”
“换句话说,如果小叶子肚里的孩子,已经被感染得……不那么健康了,你愿不愿意舍弃掉?”
沙砾不语。这问题他早该想到,或者说,其实早想到了,但潜意识里,却又一直回避。他不愿意做这样痛苦的抉择。
很多时候,答案只有两个,“是”,或者“否”。当你选择了其中一条道路,或许会发现它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难走。
可最痛苦的,就是抉择的那一刻。
沙砾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