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儿子?”这倒是个新的方向!
“他在老家没有婚配,不代表他在外地没有妻室儿女。要说世上相貌一致的人,非父母与子女莫属了。如果黑子的计划足够长远,他就必须考虑到自己的身后事。一旦自己因故离世,谁来继续完成他的事业呢?”沈南又一次回忆起父亲的脸。
“不,”老唐提出异议,“我们的目的是要将‘犯罪的黑子’绳之以法。这名字只是个代号,管他是黑子本人,还是他的儿子,都无所谓!刚才你说有两个可能性,这一个暂且放在一边,还有一个是什么?”
“第二个嘛……”沈南狡猾笑道:“就得看咱们信与不信了。”
老唐苦笑,“见过那么多怪事之后,再古怪刁钻的可能性我也能接受。你尽管说。”
沈南指着本子上的记录,“刚才我提到c市发生了一起连续绑架案,其中一位受害者从他们的囚禁点逃了出来。这人名叫陈义强,自从他逃出生天后……”
沈南将那个被沙砾称为“撕裂”的故事讲给老唐听,老唐哑然,半天回不过神。
“你不必觉得不可思议。我们问过生物学家,世上确有一些寄生虫,能够模拟宿主的形态。换个角度考虑的话,‘拟态’本身就是大多数生物都掌握的本领。”自陈义强一案后,沈南查阅过不少生物学的相关书籍。“也就是说,自陈义强体内分裂出的‘新生者’,固然继承了他部分记忆和智力,但远远达不到陈义强一开始的水平。”
“寄生虫么……”老唐沉思,说道:“二十五年前那个夜晚,我们在蒙姥院子里见到的,不会也是——”
“自然也是寄生虫。”两人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恐怖的画面,“根据你的形容,蒙姥和其他尸体的体内,钻出了和黄鳝一样粗细的大虫子。这说明黑子一定让他们吞食了某些不干净的食物,导致他们成了宿主。”
“可我们看到的虫子,大概与这位陈义强体内的寄生虫,不是一码事吧?”
“这可说不准。”沈南认真分析道:“你们见到虫子的时间,是在二十五年前。兴许那会,黑子对寄生虫的研究并不完备。二十五年后,他终于集合了一大批专业的生物学家,在实验室里培育出了更加完美的样品?”
“你是说,如果二十五年前,那批虫子已然完美的话,那么,从蒙姥和村民们体内蹦出来的,就不是虫子,而是……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老唐一阵阵反胃,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
“也许,但,只是也许。”沈南没法下定论。“另外,我们在郭永福的大脑内,也取出了虫子。这件事说来很奇怪,如大拇指一般粗细的蛆虫,居然在他脑内存活了几十年。问题在于……他的脑袋没有丝毫开过颅的迹象,虫子是怎么钻进去的呢?”
两人陷入沉默,但想法却完全一致。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郭永福在洞窟中误食了某种东西,而虫子顺着他的口腔进入了体内,并一路爬到了郭永福的大脑深处。
光是想象,就让老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可能性。”沈南回到正题,“分裂。”
“分裂?像细胞一样?”老唐至少还记得中学生物课本的内容。
“没错。人也好,动植物也好,细胞都是会分裂的。没有细胞分裂,就没有肢体成长。单细胞动物常采用分裂作为自己的繁衍方式,简单来说,原本只有一个,依靠分裂,变成两个。毫无疑问,新生体和原生体长得一模一样。我们假设这种分裂现象也可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话,会发生什么?”
老唐犹豫答道:“一个人,分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对。前提是,原生体没有因分裂而死亡。陈义强之所以是失败品,除了新生体的智力低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的原生体无一存活。每次分裂,都会造成一次死亡。”
“黑子的情况属于哪一种?”老唐自认年老,已放弃思考,一味听沈南解释。
“他的情况最特殊。你和沈英飞在二十五年前,不是撬过他的棺材吗?”
“啊!你说那个东西!”
薄如蝉蜕的透明躯壳……
“那副躯壳,到底是什么?如今看来,至少在逻辑上,它有了存在的意义。它的出现,或许能印证这个推论,那就是:黑子穿越洞窟后,与郭永福一样,也获得了某种神奇的能力。郭永福能够看穿时间,而黑子则……能不断新生。”
老唐深呼吸一口,死死按压自己的额头。
沈南却不以为然,这些推论,早在昨晚听过老唐的故事后,他心里便有了谱。“我记得,昨晚你还提到,连田镇有几句所谓的‘真言’?”
“啊,对……那是姥们口口相传的俗语。”
“求福之人,必招灾厄……下一句是什么?”
“穿洞之人,必有福报。”老唐一跃而起,“原来如此!这两句话的意思是:那些想从神明处得到保佑的人,一定会因贪心而受到惩罚;而那些无意间穿过山洞的人,则会得到真正的福佑!”他兴奋莫名,不断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头顶的窗户,一会儿盯着地面目不转睛。“对了,对了,”他喃喃自语,“咱们不妨假设,在得到这股力量后,黑子便由衷佩服起那位神明的威力。为此,他创建了那个邪门的教派,并广招信徒。目的就是——”
沈南闷哼道:“目的绝不是散播福音。”
老唐一愣,“为什么?”
“世界上几个主要的宗教,其传教士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信神。黑子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害人之举。”
“当然!所以我们才认定他的教派是典型的邪教!”
“邪教招收门徒,无非有几个目的:敛财、性侵、掌权。这三样,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那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别的动机?”
沉默良久,沈南开口,缓缓道:“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