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当时他真的死了?!”魏晋第一个开口,一脸震惊。
但卢姥一扬手,打断了他,示意在场的人不许说话。
这温柔的老太太发起威来,竟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
只见她也强撑着站起身,和秦姥面对面,一点不落下风,“黑子起死回生这件事,我信。但我怀疑的,是灵童转世这个说法。”
秦姥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连其他三位姥也吓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卢姥居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好啊,好啊!”秦姥近乎绝望般仰天大笑,“连田镇六个村子,从始皇帝传到今天,居然出了个叛徒!而且还是个领头羊!好啊!祖宗泉下有知,一定开心得很吧!”
“莫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卢姥毫不畏惧,“秦太公,我问你,灵童转世这个说法,是从啥时候开始兴起的?”
“啥时候?自打祖先镇压了凶兽——”
“呸!”卢姥啐了一口,“我看你果真老糊涂了。我活了七十三年,老实告诉你,在我四十岁之前,从没听过有什么狗屁灵童!”
“不可能!”秦姥一口否认。
“对,绝不可能。我们都记得,灵童的故事,是从小就听爹娘讲起的。”几位姥随声附和。
秦姥一指自己儿子,“儿啊,你说呢?你今年五十二岁了,爹是啥时候跟你讲起灵童的故事来的?”
秦副局认真想了想,“……我也记得,是记事起,就听过。”
秦姥得了儿子帮忙,得意洋洋,“瞧,我儿说他记事起就听过。大妹子,你四十岁那会——是三十三年前吧?我儿那时候也是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难不成他也记错了?”
卢姥不为所动,反而冷笑看着四位姥,“怎么?要变天了?你们打算怀疑我的记忆力了?”
这话一出口,四位姥们顿时面如死灰,没了反驳的力气。
小唐哑然,他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魔力。
卢姥乘胜追击,滔滔不绝,“秦太公,既然提到了祖宗法度,那我来问你们:六个村子的姥,分别都负责些什么?”
秦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不是好多代以前的事了吗?现在嘛……大家啥都管,并非只负责一样。”
卢姥来了劲头,“好家伙!果然,是你们把祖宗定下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啊!”她一指二村的樊姥,“老樊头,依着规矩,你们二村是干嘛的?”
樊姥结结巴巴,脸上更增几分痛苦,似乎痛风加剧。“二村,二村……修墙,阻拦凶兽……”
卢姥又问:“林妹子,你们三村呢?”
林姥把烟杆握在手里,已经没心思再抽烟,“……挖掘陷坑,坑杀幼兽。”
“徐姥,四村呢?”
徐姥一脸委屈,“我的好卢姐姐,你就别问下去了。这不是祖先的秘密吗?何必说给外人听呢?”
“我问你话呢!”
“四村……四村……”徐姥不情不愿,“改换天地,上第二道锁……”
卢姥满意笑了,“很好。我们五村的职责,是上第一道锁。我再来问问你们,以我承担的责任,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记忆出错吗?”
尽管局里没人知道卢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大家明显感觉到,秦姥的口气软了下来。
“大妹子,那照你的意思,我们都被骗了?”
卢姥反问:“三十三年前,有人往洞子里钻了一回。不仅没死,还真让他走通了。记得这人是谁吗?”
姥们的记忆力确实不佳,半天没回想起来。
秦副局却兴奋答道:“我记得!是黑子!”
卢姥点头赞许,“没错。好死不死,就是那个娃!灵童的事,我虽然不信;但祖先留下的另一句话,我却绝不怀疑。”
秦姥似乎精神恍惚,喃喃道:“穿洞之人,必有福报……”
“看来你还记得嘛,”卢姥哼笑道:“‘求福之人,必招灾厄;穿洞之人,必有福报;子孙万千,敬神畏神;妄窥神相,大凶难解。’这四句真言,传了几十辈,这才是真正由祖先留下的规矩!”
姥们面对祖宗遗训,不敢抬头,彼此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秦副局又一次插嘴问道:“这么说的话,黑子当年穿过了山洞,难不成得了祖宗妙法?”
卢姥重新坐下来,笑道:“妙不妙,我不知道。但你们一个个脑子都出了问题,我看哪,这法力还真是够强的。”
一旁的李局长终于无法忍受自己的办公场所变成封建迷信大会堂,强行说回了正题:“几位,要讨论什么祖宗妙法,请择日再叙。马上就要到抓捕时间了,我们必须去六村一趟。至于你们同不同意——”
卢姥看他一眼,“我们同意。”
李局大喜过望,竟没反应过来。“啊?真的?”
卢姥点头,“真的。但是,”她话锋一转,“话说在前头,蒙老头那边,我们帮不了你。他食古不化,看样子,是一定要和黑子站在一起了。别说我们五个,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说不通。你们既要去抓人,万事便要小心。至于其他五个村子,有我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有了卢姥这句话,李局精神大振!小唐头回见他对姥这么尊重,竟恭恭敬敬向卢姥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李局吩咐:“老秦,你送老太公回家休息。小万,这会天黑,你安排四位老人家去宿舍住。其他人跟我走!”
众人得了命令,纷纷行动起来。
小唐走在最后面,他注意到,在魏晋要出门时,卢姥突然一把抓住了他。
卢姥附在魏晋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接着,又从怀里掏出半块古色古香的玉佩,塞到魏晋手里。
魏晋看着玉佩,沉思良久。最终,他点头道谢,将玉佩揣入怀中,妥善保管。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卢姥又到底对魏晋说了些什么?到今天,老唐也没弄明白。
但,当时的情形已来不及让他多想。他再次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