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不好的预感（五）
周业帮慕家成开的门，也是在周孟海的呵斥下才去的。现在的周业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事……
慕家成进门的时候，除了周业开了门之后进了自己的屋里继续打游戏，周孟海和周慕都围在陈淑云的床边上。
陈淑云闭着眼睛，沮丧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周孟海宽慰她，“快吃点东西吧。老这么靠着不行的。”
慕家成进门的时候，一向对他很重视的岳母也没有抬一下眼皮。如果是往常，陈淑云看见慕家成进门，一定会在她叫她“妈”之前，甜甜的招呼一声，“呦！家成来啦”。
可是，现在没有。
只有周孟海淡淡的看了一眼慕家成，周慕连转身都没有。慕家成立刻嗅到了危机的讯号，招呼了一声，“爸。”
周孟海淡淡的道，“回来了。”
“嗯。事情一结束我就马上赶回来了。妈没事吧？”
周孟海起身，出了门。慕家成看见他进客厅之后从门后面的一个包里摸出来一盒烟……
慕家成赶紧追了出去。周慕也没拦着。
周孟海一个人在楼下抽烟，慕家成也是愁眉不展。
“爸。”他走近周孟海叫了一声。
周孟海眯着眼睛吞了一股烟圈儿，“跟慕慕没事吧？”
慕家成一怔，没敢回答是或者不是。
周孟海道，“从小看着我闺女长大，也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
“我知道，爸。”慕家成跟着伤春悲秋起来。
周孟海平时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对孩子们的爱却没有因为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都丝毫的改变。不过，在周慕看来，家人在周孟海心里的排位顺序是：老婆陈淑云，外孙吉吉，女儿周慕，儿子周业。
周业再不争气，在周孟海的心里也是有排位的。而慕家成或许在岳母的心里还能有点儿地位，但是，在岳父的心里……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但是，面上的事儿你还是得做好。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女人也不是全是为了家庭和孩子生活的。我的女儿是个事业心重的人。能为了你放弃工作，现在又有了二孩，还照顾这个家里的老老小小。什么苦差事都让我女儿干了。”周孟海猛吸一口烟，也不不知道是烟熏的眼睛酸，还是本来心情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上，他的眼底有些潮湿。盯着慕家成道，“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完美了？”
“不不，不是的爸。”慕家成俨然变成了一个受气包，只能任由周孟海来回拿捏，“我做的不好，都是慕慕在宽容忍让，我也知道最近她受委屈了。我心里也同样不好受。所以才着急回来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帮忙？帮谁的忙？”周孟海一怔，眼神儿迸发出一股火花，瞪着慕家成看。慕家成一脸茫然，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又说错了什么话了。只好呆立在原地等着岳父大人的教诲。这时，周孟海又点燃了一支烟，本来慕家成随着他出来是为了让他少抽烟的，现在看来倒是慕家成给他增加了心里负担了？周孟海继续说道，“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要是你来干，我让慕慕去给你帮忙。”
慕家成顿时明白老丈人到底生的什么气，“我不是这个意思，爸！照顾家庭这是我的义务。而且您跟妈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我都铭记于心，丝毫不敢怠慢。我就希望咱们全家人都能好好的。我辛苦点儿多赚点钱没什么。这真是我心里的想法，再说了，我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呀？”
周孟海淡然的瞥了一眼慕家成。“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个有担当的人。要不我不会同意我闺女嫁给你。”
“谢谢爸！”慕家成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渗出来一丝的汗。
周孟海叹息一声，找了个台阶的地方蹲下。看慕家成那窘迫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唉，我看你最近也挺忙的。回去吧！”
“那我妈怎么办呢？”慕家成也担心着岳母呢，虽然不是亲生母亲，但是，岳母陈淑云却是慕家成眼里最合格的母亲了。不管是照顾家里人，还是在外面应对一些人情来往，陈淑云都是一把好手。表面上看周孟海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其实，事实却是陈淑云才是周孟海的主心骨。没有了主心骨的顶梁柱还能顶多久的粱？
所以，慕家成比谁都清楚，要是岳母就此倒下，这个家就真的散架了！
就算是不念往日岳父母对自己的恩情，为了老婆，为了吉吉，慕家成也得全力看护好陈淑云，让这个家再次正常起来。
周孟海故意问道，“哪个妈？”
慕家成笑，“您别硬撑着了，烟都抽了好几根了。缓缓吧。”慕家成顺手把周孟海的烟给掐了。
周孟海苦笑，“唉，周业啥时候能长大？你说周业啥时候能长大？”
“人都会长大的。只是你们一直把他当孩子看。”
周孟海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家的事儿以后你们都别管了，我和周业来跑腿儿。工作我也不干了！我就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妈！”
慕家成一怔，“这怎么成？我和周慕也能照顾妈。”
“别说，别说了。”周孟海突然摆出手势，“你们守护好你们自己的小家就可以了！”
“咱们是一家人啊，爸！”
“是！”周孟海自顾自的点点头，没有喝酒，却有了几分醉意，“但是……但是你妈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知道吧？你知道这……”周孟海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承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那种不能承受的悲伤让周孟海哭的时候肩膀都在抖。这是慕家成第一次见岳父哭成这样子。其实，是第一次见老人哭……
以前慕家成觉得周孟海就是个大老粗。不懂得感情释放，直到现在陈淑云病倒了，周孟海真正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周孟海的强势原来都是凌驾于陈淑云能给他管理好大后方这块基石上的。慕家成从没有看见过两个人携手到老还能相濡以沫的画面，因为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后来王晓梅找的这个叔叔，慕家成只见过两三面，所以，根本谈不上感情。就连周叔叔跟母亲的黄昏恋，在王晓梅遇车祸的瞬间都化为泡影了。呵呵，你问慕家成有没有看见过一对年少的夫妻白头到老相濡以沫的画面是什么感想？
他肯定不知道。
但是，现在瞬间明白了。
周孟海和陈淑云的关系，就好像是一个人身上的左手和右手，右手干活再便利，失去左手的时候也会不得劲儿。
周孟海和陈淑云就是这个家的左右手。
“我不能让你们小辈再牵扯进来了。不能影响了你们的正常生活。我的女儿必须要过的开心！”周孟海一直在小声碎碎念。“我们会回老家做手术，回老家疗养。”
“爸，你在说什么呀。你这样让慕慕怎么想？又置我于何地？”慕家成跟着心碎。这样的画面，不难受是假的。但是，老的已经老了。小的还需要他这棵大树做依靠。
所以，必须坚强，也只能坚强！
“我手里还有十七万。够你妈一期手术费。回家我会把网点房卖了。”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周孟海早就为未来规划好了一条路。既不用连累女儿跟着受苦受累，也不会把陈淑云这个相识于微的妻子丢下不管。“我不是狠心的人，就算是身无分文，我也得救你妈！”
“我知道。”慕家成已经红了眼眶。
“好了，回去吧！回家吧！”周孟海刚准备起身，可能是起的有些急了，差一点一头呛到地上。幸好慕家成及时的抱住了他。
这样的身体状态，本来就是病人了。让一个病人去照顾另一个病人？
于情于理，说的过去吗？
慕家成微微叹息一声。抬眸却看见周慕盯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