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天上掉下来个小祖宗（二）
周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口猛地一疼。
陈淑云愣了一秒之后，马上抓住周慕的胳膊，眼神迷离涣散。“等等！”
母亲犹豫了，周慕又何尝没有犹豫没有心痛呢？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周慕生来对于物质追求的那种责任感就强烈，生下来孩子就要给他最好的教育。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周慕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生活在缺衣少食的环境中。好吧，说缺衣少食真的有些过分了。总之，周慕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条件不成熟，即便自己心软生下来这个孩子，物质基础都没有，如何能给孩子更好的教育？
想到这些，周慕的鼻子一酸，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泻而下。
陈淑云也心酸落泪。抱着周慕，“好孩子，这个事儿是你跟家成的事儿，必须跟他好好商量，你自己做不了决定。也不好自作主张。”
周慕的心又软了。
说实话，她最喜欢孩子的。
可是，如今要在工作和孩子之间做选择，她依然不甘心就这么沦为家庭主妇。
陈淑云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医生反复保证只是胃炎，周慕问，那为什么老是恶心不想吃饭？晚上睡觉都难受的睡不着？
医生解释这属于严重的胃炎，导致的食管反流。等胃病稍微好点儿了之后。食管反流就会有所缓解。让陈淑云放宽心，耐心养病。
没有更严重的后果，周慕真是谢天谢地！
一路上，陈淑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你要是想要这孩子。妈不反对。现在身体就是老毛病了，等养好了我再帮你带。你还是安心上班。不就是现在不能入职吗。我觉得只要真心想要这孩子。也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妈能帮你的时候还是会一直帮你。只要我能走得动，看孩子都是小事儿。”
周慕感激母亲能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那些话。
只是通过吉吉，周慕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自己的孩子不管多困难还是要自己来养育。不管是老人还是保姆。都只能是辅助性的帮忙分担一些。不能作为主心骨去教育孩子。
心情有多复杂，精神和**就承受着多大的磨难。
——
在等待慕家成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周慕没有一点儿心思干别的事情。
陈淑云回家之后就买了各种各样的大补的食物。其实，潜意识里就已经要接受女儿怀孕了，要把这孩子留下来的想法了。而且，按照陈淑云对慕家成的了解。只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同意周慕那么决绝的做法。
陈淑云熬好了排骨汤，赶紧去周业房间叫他。周业自从颓废了之后。吃饭从来不按饭点走。饿了就跑出来找吃的，找到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也会在手机上点外卖。
周孟海白天上班，基本上看不见周业这些混账作为。而陈淑云是想管不敢管，话说轻了还不如不说。说重了，周业怼回来的方式多的去了。“我死了你们就安心了好吧。让我去死吧”这是周业对母亲陈淑云最常说的一句话。
“小业，今天妈妈炖了排骨你要不要吃？”陈淑云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周业。
周业没搭理陈淑云，却发现一直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周慕。“嗯？你怎么来了？”周业跟谁也不亲，就算是姐姐。也没有招呼上一句。
周慕白了他一眼，“我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家里吃个饭？”
周业自己去厨房盛饭，嘴里嘟囔着，“吃错药了，见谁怼谁。有意思吗？我可没惹你！”周业嘀嘀咕咕的端了一碗米饭出来。
陈淑云赶紧殷勤的给他拉出来一把椅子。“多吃点儿。小时候你最爱吃妈妈煲的排骨汤了。”
周业一怔，眼睛有一刹那的走神儿。接着又嫌弃的拿筷子往米饭碗里来回戳。
周慕没好气的道，“你愿意吃就坐好好好吃饭。不愿意该去哪儿凉快去哪儿。别在这儿碍眼！”
“我怎么着你了？”周业猛地起身，摔筷子，往餐桌上摔的筷子。“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是觉得我多余对吧？吃你点儿粮食就受不住了？干嘛生我养我？！”周业越说情绪越激动。指着周慕喊道，“你！你啊，从小到大别惯着我呀。别老跟我说，别担心，有事儿有姐姐呢！姐姐会照顾你呢！你照顾不了我一辈子。不能给我娶媳妇，不能给我买房子，不能给我彩礼钱。你给我从小到大灌输这些思想干什么呀？！你这不是害了我嘛？！先让我依赖你，再让我改？你们当我是电脑编程呢？！给一个指令就能执行？！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周业情绪一激动。周慕觉得气血攻心，脾气更加暴躁了。抬手扇过去那个巴掌的瞬间，周慕似乎清醒了许多。是她一直以来拿周业当儿子养的。为什么那天到了，周慕就只是通知他，告诉他，喂，你自己去闯荡吧。跟姐姐没有关系！
从周业的话里。周慕能体会出来他的这种怨怼从何而来。归根结底。不还是林珍儿的事情过不去吗？
“慕慕。”陈淑云见周慕手抬起来的时候，赶紧过去按下来了。“有话好好说。你就这一个弟弟！”
周慕苦笑，“到现在了还说这种话吗？”
陈淑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是，我是偏心周业多一些。也把他娇惯坏了，但是，妈妈的初衷是为了你们两个都好啊。”陈淑云说着，看向周慕，“妈 不爱你吗。不关心你吗？”
“是！你关心我。”周慕沉不住气，早就想跟母亲大吵一架了。从周业要结婚的时候，母亲想要她拿出来点儿钱的时候开始，周慕就想说了。身体最重要，委屈只是暂时的。周慕还能拎得清。但是，现在到了周慕跟周业有争吵的时候，妈妈又开始护着周业。周慕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了！她双眼瞪得大大的。怒火冲上了头。字字句句的道，“可是，你更关心这个儿子！你根本就是非不分！”
陈淑云愣住了。这是女儿第一次跟自己顶嘴。从前虽然她也对自己有意见，但是，从来也没有这么顶撞过自己。陈淑云顿时觉得胸闷气短，有一块大石头就死死压在胸口。喘气都困难了……更别说要说什么话来解释了。
就这样，陈淑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空了骨头一样，没有一点儿支撑就瘫软在地板上。
母亲瞬间变成这样，周慕难辞其咎。她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后悔。都活了这三十年了，之前也都是什么话都听老太太的，干嘛这个时候就忍不住了呢？
虽说母亲的体检结果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食管反流。不想吃饭。胃病就是一个长期的需要慢慢养护的慢性病。可是，周慕也伤了她的心。
周业吓得腿一软，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故意要给周慕难堪，奔过去，一把推开周慕。“你想干什么？！”
周业的力道不小，怎么也算得上是青壮年男子汉。
周慕身体一歪，头也重重的磕在了桌角上。但是，本来她应该会有半个肚子碰着桌角的，周慕却本能的弯身给肚子空出来一个大空隙来，她潜意识里想要保护好孩子的心思暴露无遗。
陈淑云有气无力的喊着。“你姐姐怀孕了。你好好说话。”
周业也是一怔。但是，态度丝毫没有转变，而是继续冷言冷语的道。“最近都扎堆怀孕吗？”
周慕额头磕出来一个血印子，陈淑云心疼的眼泪更多了。周慕先站稳了才去扶陈淑云，对不起这三个字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而是变成了，“先吃饭吧。”
陈淑云叹息一声，“你老是说妈偏心。其实，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疼你们姐弟都是一样的心疼。但是，疼爱两个孩子不是说分两碗水，我能把两碗水都装满。这些感情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如果真让你感觉到了妈妈偏心。那就是我做的不够好。”
陈淑云一直是个心性高的女人，也要强。周慕从小看着母亲一个人忙里忙里，独挑大梁。周慕羡慕不来，也觉得母亲为这个家付出了比父亲还要多的精力和心血。相比较，父亲只需要赚钱就可以了。母亲还要管着家里、地里，孩子老人……
没有一千只手，也得有五百双。
“我不该那么说您。”周慕低垂着眼帘，莫名的难受。
新公司的电话还是来了。
周慕接电话的时候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直说这孩子不要，然后请他们再给一个机会。一个月绝对能把个人私事处理的干干净净。
“喂，您好。是周女士吗？”电话那头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嗯。是我。”周慕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要问了，要问了。上午体检结果出来，现在才打来电话应该是在商量不用自己的事情了。
“您有时间过来吗？我们老总想跟您聊一聊。”那边的声音更显得怯弱了些。
虽然不明原因，周慕还是答应了。“嗯好。什么时间。”
“现在吧。”
周慕看看这个时候正好是午饭的饭点呢。
“吃过饭再去。”陈淑云毫不避讳的点醒女儿。
“当然了，选择权在您。老总插手人事的事情这可是头一次。这也是老总对您的重视。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跟您坦白，如果您选择孩子，可能会是一生的遗憾。”
“你胡说什么呢？你也是个女人。你心狠手辣那是你的事！别拉上我闺女！”陈淑云坐在旁边听不下去了。罗里吧嗦的给闺女灌输了些什么毒鸡汤。只能夺过来电话吼她。
周慕愣住了……
这些看似对自己的前途错误的决定。却是最关心自己的人给自己选择的一条问心无愧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