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时间,他们吃好了中午饭,随便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紧张忙碌起来。
李老实如同一个专家,他指挥着众人把各种工序做得有条不紊,精致牢固,即使装甲车从上面开过,砖窑也会固若金汤。
秋菊也想参加劳动,替大伙搬运石块,冬冰苦口婆心劝住了她,“娘,这些活计还不够我们做,你只要为我们做好一日三餐,我保证为你烧制出一座金山银山。”
秋菊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替冬冰揩拭着脸庞的汗水,她语重心长,“冰儿,你还是一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累坏了自己。”
冬冰用拳头捶打了一下结实的胸膛,“娘,我已经长大了!能够为你遮风挡雨,能够让你安度晚年了!”
冬冰就是一个天生的大力士,虽然他还不到十六岁,却长得肩阔腰圆,五大三粗,个子比同龄人高出了一大截。
秋菊满脸笑容,儿子遗传了父亲的良好基因,不但聪颖过人,而且还有一颗朴实善良的心。
秋菊挑起箩筐,满心欢喜向村里走了过去。要是冰儿真能烧制出砖瓦,就能够自己赚到学费,即使她离开了人间,儿子也能够走出大山。
秋菊越想越越开心,她忍不住哼起了山歌,“好山好水好风景,新房新郎新气象。莫愁前途无知音,天下人间有真情……”
秋山扛着一把锄头走了过来,“阿姐,你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怎么还唱起山歌啦?”
自从冬冰的父亲去世后,秋菊就很少开心过,近来她又被检查出了胃癌晚期,她更是度日如年,心如刀剜。
她最担心的事就是自己死了之后,没有人供冰儿念书。她弟弟秋山也是家徒四壁,连自己家的七个闺女都从来没有进过一天学堂,更不会让冰儿去念书。
秋菊夜夜苦思冥想,可是也想不出让冰儿继续上学的好办法。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更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节衣缩食十多年,也只攒下了一万多元,这点钱只够冰儿上高中的费用。要是冰儿考上大学,还得需要许多钱。
秋菊整日思索着这件事,她寝食难安,可是山里人家最缺少的就是钱。她也想不出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今天李老实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她心中的所有烦恼烟消云散。“阿弟,冰儿要修复砖窑,烧制砖瓦,你赶紧去帮忙吧!”
秋山随口说道,“我已经听招娣说了,现在就是去帮助冰儿挖土担水。”
秋菊忽然脸若寒霜,“阿弟,你给我老实交代!我患胃癌这件事,你倒底告诉谁了?”
秋山最怕秋菊变脸,“阿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呀!你的话就是圣旨,我敢随便乱说吗?”
秋菊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决不能走露半点风声,要是你说露了嘴,我轻饶不了你。”
秋山连连点头,“是了,我的傻大姐!你就是担心会影响了冰儿的学习,我一定守口如瓶。冰儿建好了砖窑,你就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秋菊用指尖杵了一下秋山的肩膀,“赶紧干活去了,要是真能赚到钱,也不会亏待你!”
秋山摇了摇头,“我根本不会要你的钱,我自小被你养大,就算是我的一点报恩吧!”
“别再婆婆妈妈的了,都是一家人,还说啥子报恩的话!冬冰将来有出息了,咱们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了。”
秋山最敬佩的人就是秋菊,最害怕的人也是秋菊。虽然秋菊从来没有打骂过他,但是他自小就非常惧怕秋菊流泪的双眼。
他很少看到过阿姐露出开心的笑容,今天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阿姐也会开怀大笑。
听说秋菊家要建砖窑,村里很多的壮年男子都来帮忙,人多力量大,还不到下午就修建好了砖窑。
李老实又指挥着众人,挖了一大坑粘土,还打扫出来一块堆放砖坯的院场。
太阳已经落山,乡亲们扛着锄头、铁锹各回各家,院场里只剩下了冬冰和李老实。
李老实让冬冰砍来几棵粗大的竹子,做成了简易的水槽,把附近的溪水接到了土坑里。
“冰娃,水既不能放得太多,也不能放得太少,要刚刚合适。水太多了就会变成稀泥,砖坯无法成型,太少了又没有粘性。”
李老实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向他详细述说了做砖坯的精验。
冬冰记住了李老实的每一句嘱咐,“大爷,你与我一起回家吃饭吧!”
李老实摇了摇头,他起身离开了砖场,大步流星回家去了。
烧制砖瓦不但需要许多木柴,由于土坯不能暴晒在太阳下面,还得修建一幢遮凉篷。
冬冰抬起斧头,又开始忙碌起来,他砍倒了一片茅竹,首先得盖起一个大帐篷。
秋菊缓缓走了过来,“冰儿,赶紧回家吃饭了!明天再接着做吧!”
冬冰一边用砍刀修剪着茅竹的枝杈,一边回答道,“娘,趁现在天还没黑,我再做一会儿吧!”
秋菊一把抢过冬冰手里的砍刀,扔到了地上,“你再不听娘的劝说,娘就不让你烧制砖瓦了。”
冬冰慌忙说道,“娘,你别生气了,我这就跟你回家。”
秋菊一脸和蔼可亲,“冰儿,你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只知道蛮干!要是你把身体累垮了,谁来照顾你?”
他俩踏上了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秋菊苦口婆心,“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一定要学会自强自立,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有一天娘真的死了,娘也才会走得安心!”
冬冰急忙用手蒙住秋菊的嘴巴,“娘,你至少可以话一千岁,你寿比南山不老松!”
秋菊心里一阵辛酸,别说一千岁,要是自己能再活十年,她也心满意足了!她想亲眼看到儿子学有所成,亲眼看到儿子成家立业,儿孙满堂。
她有时也会幻想医生说的全是满嘴胡说八道,或许是机器出现了故障,才会拍摄出这些假图片,化验出一些假报告。
可是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咯血次数越来越频繁,血流量也变得更多。她明白自己陪伴冰儿的时间已经不多,她必须在短暂的时间里,教会儿子独立生活的能力。
想到这些,秋菊的眼眶里流出了几滴豆大的泪珠。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上帝才把一个生命体降临到人间,就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归期。
冬冰心里一阵纳闷,觉得母亲所说的话南辕北辙,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冬冰用衣袖揩拭着秋菊脸庞的泪水,“娘,咱们建好了砖窑,就能够赚到很多的线。你应该高兴才对嘛,怎么反而流泪了呢?”
秋菊佯装笑脸,“傻儿子,娘是太高兴了才会流泪,你终于能够养活自己,能够赚钱了,娘心里激动,就流泪了。”
冬冰隐约觉得秋菊有很深的心事,“娘,你心里肯定有不开心的事,我已经长大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可以为你分担痛苦,为你消除烦恼。”
秋菊破涕为笑,“冰儿,娘能吃能喝,又有你这样聪明懂事的好儿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梦里都会偷着乐,哪里还会有不开心的事嘛?”
既然母亲不愿意说,冬冰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母亲肯定是为了自己学费的事,才会烦恼不安,才会愁肠百结。
冬冰回到家里吃过晚饭,他趁秋菊熟睡了,又一个人来到了砖窑,开始紧张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他先在地上挖了几十个深坑,然后载上两米多高的竹桩,再把横梁放到竹桩上,用野葛藤固定好横梁。
天刚蒙蒙亮,冬冰终于搭建好了一个数十平方米的简易屋架,只要在上面随便铺上一些茅草,就成了一个砖坯遮凉大棚。
秋山牵着大黄牛,秋菊背着一个竹篓,他们姐弟俩也来到了砖场。秋菊看到这个宽敞的屋架,就知道冬冰肯定一夜没睡,她拉住冬冰的手腕,“冰儿,你吃过早餐后,就赶紧回家睡觉。”
冬冰狼吞虎咽吃下了几个大馒头,“娘,现在已经是夏天,大雨说来就来,咱们必须争分夺秒把砖坯生产出来,否则就会全化成了泡沫。”
秋山把大黄牛赶到土坑里,让大黄牛踩踏粘土,这是山里人家做砖瓦的土办法,粘土必须让黄牛踩踏均匀,才能做出规格的砖瓦。
秋山也劝说着秋菊,“阿姐,年轻人有的是精力,不睡几晚上也无关紧要,你就让他挥霍多余的青春吧!”
秋菊不容分说,她拉着冬冰就往家里走,“冰儿,要是你再不听娘的话,就算是能烧制出一座金山银山,娘也不会让你吃苦受累。”
冬冰无可奈何跟着秋菊回到了家里,秋菊把他推进了卧室,大声斥责,“冰儿,不睡到中午,不允许你起床。”
秋菊说着拉上了房门,她还不放心,又找了一把铁锁锁上了门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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