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听了李半仙的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品茶之道的确与人生一个样。茶需要仔细品味,人生的道路也需要斟酌选择,每走一步,都要踏稳了才能走过去。
冬冰柔声道,“师傅,你的茶叶能送给我一点吗?”
这茶叶可是李半仙历尽千辛万苦,才采回来的。别说送人,连她自己也舍不得经常喝。
“傻小子,你又不会品茶,就别浪费了我的好茶。”
冬冰小声嗫嚅,“师傅,不是我要喝。下个周末,我要与星语去看望她的爷爷,总不能两手空空去见长辈吧!我又没有贵重的礼品,就只好求你老人家借花献佛,送我一点茶叶作为见面礼。”
李半仙竖起大拇指,“会孝敬老人,是个好孩子。原来是要去拜见岳父母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傻小子也会见丈母娘!可是我的茶叶也所剩不多了,念在你一片孝心的分上,今天我就带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去采茶,让你们也知道这茶叶来得有多艰难。咱们现在就出发。”
李半仙背上竹篓,提着一把小药锄,三人有说有笑,走进了莽莽大山中。
黑子不知什么时候,跟到了他们的后面。它如同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忽尔舔舐一下冬冰的手指,忽尔拉扯一下星语的衣袖。有时窜出去很远,有时又会跃入茂密的灌木丛,不见身影。
星语不时用手抚摸着高大威猛的黑子,黑子一双流星一样的大眼睛,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李半仙每见到一种草药,就细心讲解着它的特性和功效。很快冬冰认识了千叶草、鬼针草、车前草、荨麻、白及……几十种药材的主治功能。
李半仙幽然说道,“大山里有无数的宝藏,它是我们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仓库。我年幼时,就是靠大山里的野果子充饥,才活了下来。”
“春天有笋子,夏天有葛根和野红薯,秋天有葡萄,冬天有仙人果。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翻山越岭,他们登上了一座海拔三千多米的大山,名叫仙人峰,传说几千年前有位道士在此修炼,最后升天成了仙人。
山巅古树参天,支繁叶茂,阳光穿过枝叶的间隙,斜射在地面上,如同撒下了万道金光,令人眼花缭乱。
李半仙领着他们穿过树林,来到仙人峰的东面。只见下面是几千米深的险崖峭壁,谷底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峭壁的中间生长着一棵高达几十米的大树,树身粗壮,树冠如同一把大伞,在险崖下面留下一片阴影。
李半仙指着险崖上的大树,一脸兴奋和激动,“这就是万年古茶树,我就是每年的春天,来这里采摘一些新芽,制作成人间仙茶。”
星语看着险崖峭壁上的茶王树,心想,要采摘到这种人间极品茶,真的比登天还难。她看到深不可测峡谷,全身不禁毛骨悚然,冷汗淋漓。
星语朝后退了几步,“冬冰,要采摘到这种茶叶,除非他真是腾空驾雾的仙人。咱们不要也罢,我爷爷也不会喝这种拿生命换来的茶叶。”
冬冰毫无惧意,既然连李半仙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都能采摘到仙人茶,他一个五尺男儿也能办到。
越是来之不易的礼物,越能表达他对星语的诚意,他拿出砍刀,砍了一捆粗壮的野葛藤。这种葛藤不但耐拉,而且耐磨,比麻绳还要经久耐用。
他把葛藤连接成一根上千米的绳子,一端紧紧捆绑在大树上,另一端系在他的腰上。
星语拉住他的手,一脸担忧,两眼脉脉含情,“冬冰,我求你了,你就别下去采摘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
李半仙安慰星语道,“小丫头片子,闭住你的乌鸦嘴。连我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妇,都能安然无恙采到仙人茶,何况冬冰还是一个剽悍勇猛的年轻小伙。我相信他定能采回人间仙叶。”
冬冰拥抱了一下星语,“师傅说得对,这点险崖峭壁算得了什么!我自小就在山中长大,这种险崖如履平地。你安心等我上来,一定让爷爷喝到仙人茶。”
冬冰说着转过身,背上竹篓,双手握住葛藤,犹如一只敏捷的猿猴,唰唰唰眨眼间的功夫,溜下去了几百米。
随着葛藤的越来越短,他终于来到了茶王树的面前。茶王树直径约有五六米,十多个成年人手牵手也围不拢。树根犹如一条条大蟒蛇穿插在岩缝里,树冠直冲云宵。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原根立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你东西南北风。
攀崖爬树是山里娃儿最乐意做的事。冬冰双手紧紧扣住树杆凸起的鼓包,两脚紧蹬树身凹陷进去的小洼坑。他全身一用力,犾似一个长臂猿,快速利索爬上了树冠。
由于正值春天,枝头缀满了金黄嫩绿的新芽。他坐在树杈中间,双手快如疾风,来回掐断着一棵棵嫩叶。
星语看着冬冰如同一只大猩猩,快速溜下了险崖,身影越来越小,最好变成了一只小燕子,燕子飞上了树冠,躲进了茂密的枝叶中。
她不禁为冬冰拧了一把冷汗,祈祷他平安无事。
李半仙若无其事,“星语,你别为你的小老公操心了,咱们山里人对于攀崖上树,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早已习惯了险恶的生存环境。”
茶王树生长在险崖峭壁,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更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摘新芽。星语轻声问道,“李奶奶,你是如何发现这棵古茶王树的呢?”
李半仙如同在回味一杯香甜的美酒,脸上荡漾着醉人的兴奋和激动。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像往常一样,一大清早就背上竹篓,扛上药锄,踏着晶莹的露珠,走进了十万大山之中。
我来到仙人峰上面,往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成百上千的猿猴,密密麻麻挂满了下面这棵大树。它们吚吚哇哇叫个不停,不时还要扯上一把树叶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咀嚼个不停。”
李半仙嘿嘿笑了笑,“猿猴是人类的祖先,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先人的草药医术,就是跟猿猴学来的。
猿猴像人类一样聪明能干,受伤了会找草药捣烂敷在身上,生病了,会找草药吃进肚里。”
“我看着猴子们稀奇古怪的行为,知道这棵古树的叶子大有文章。等猴群散去之后,我也像现在的冬冰一样,砍来一些野葛藤,做了一根长长的绳索。
我顺着葛藤,嗞溜一下滑到了茶王树的面前,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扑进了我的鼻孔,我从未闻到过如此醉人的香味。我小心谨慎攀爬到了树冠。摘了几片嫩叶喂进嘴里,味道苦中有甜,甜中有苦,别有一番滋味。”
“我刚把叶子吞咽进肚里,只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涌动,每一个血液细胞都充满了新的动力,刚才还疲惫不堪的身体,又变得神彩飞扬,劲力十足。
我又接连吞咽了一些新芽,原来的烦燥不安、惶恐不安,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顿时变得心若止水,波澜不惊。
我遇到了万年难见的茶王树,我采摘了一些新叶,炒熟晒干拿回家中,用开水一泡,味道更是妙不可言。”
从那年以后,每年的春天,我都要来到这里,采摘上一些嫩叶,制成干茶,留着自己慢慢品尝。”
星语看着李半仙神彩奕奕,容光焕发,多半是喝了这人间仙茶的缘故。凭着李半仙现在的身材,星语猜想李半仙年轻时,肯定是一位窈窕淑女,人见人爱的大美女。
“李奶奶,听说你从未嫁过人。倒底是为什么呢?”
李半仙听了星语的问话,心里如同翻倒了的五味瓶,酸辣苦咸甜,样样俱全。
她不想再回忆这段伤心而又令人难忘的往事。“既然一个人也能够活得潇潇洒洒,为什么还要找个臭男人来受罪。”
李半仙佯装怡然自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需要操心老人,也不需要照顾孩子,更不会遭到臭男人的辱骂冷眼。这种神仙一样的日子,过得舒畅而又惬意。”
星语明白李半仙肯定有难言之隐,肯定是曾经受到过男人的欺骗,因而伤了她的心。让她宁愿一辈子孤苦伶仃,也不愿再嫁人。
李半仙柔声道,“其实每个女人都不想单身,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而已。”
李半仙昨天晚上知晓冬冰对星语一片痴心,宁愿自己去死,也要心爱的人儿活下来。
“冬冰是个难得的好小伙,更是一个痴情种子,你要好好把握住他的心,千万别错过机会,像他这种男孩,世间少有。”
星语心里荡起一圏圈甜蜜而又幸福的涟漪,脸上红霞点点。幻想着未来令人心醉而又神往的幸福生活。
冬冰正在有条不紊,双手灵敏如猿猴,来回采摘着挂满枝头的新芽。蓦地,他看到一条两三米长的眼镜王蛇,高昂着三角形大脑袋,露出尖利的獠牙,吐着红红的长芯子,怒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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