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和尚双眉低垂,面色肃凝,随即双手合什低佛道:“阿弥陀佛,萧施主之名已经在江湖上沸沸扬扬,武林中人人皆知,贫僧岂敢枉。”
“只是今曰适逢其会,偶遇施主……所以,贫僧不得不维护武林道义。”
他抬眼瞥了萧千一一眼,又继续道:“这是敞派少林寺的“七绝伏魔阵”,萧施主也不要太掉以轻心。”
七绝伏魔阵乃是少林寺中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若遇到内力极强的绝世高手,能将七人的内力合众为一,击败对方。
若是遇上剑术、刀法等高人,又能相互配合,天衣无缝,各个进击。
可以说是少林寺的镇派武学,一向不轻用,只有遇到极为厉害的人物才使用。
萧千一虽然从未听人说过,但他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此阵非同小可。
再仔细一看,只见七人俱是四十到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和尚。从他们站立如石的情形看来,显见个个都身怀不俗。
但是此时,他们个个都面重如铁,已经手手相连、围成一圈,纹丝不动。
萧千一正看得诧异、又好奇之际,那七个和尚又齐齐向前跨进一步,掌掌相叠。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丈余来远,萧千一已明显感到四周涌来的力量,巨重如山,他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他突然意识到不妙,正欲扣紧身手中的长剑,那七个僧人同时闪电向前跨进一步……。
萧千一顿觉四周有如巨山般的压来,全身一紧,如被铁箍钳住……。
他手臂一震,长剑“嚓”地掉在雪地上。
他很想弯腰捡起来,但身体无形中被定住,四肢竟然动弹不了分毫。
短短的数寸之遥,竟成了鸿沟天堑,可望而不可及。
顿时,萧千一已惊到面无血色,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已经输了。
输得不明不白,却又输得不可抗拒。
其中一个眉浓眼小的和尚欺到他面前,闪电般在他身上拍了几下,随后又拿出一条粗大的绳索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然后将他推到云空和尚面前,垂手道:“请师叔发落。”
云空和尚细细地打量了萧千一一番,沉声道:“此人恶名昭昭,天下皆知。其中是非曲直,自然是由天下人公判。”
“我们不妨先将他带回少林寺,听候掌门人处置。”
“是”,
眉浓眼小的和尚一手提着萧千一,跃上马背。其他和尚纷纷跳上马背。
长鞭一扬,马蹄溅雪,正欲飞弛而去……。
“且慢”,
一声断喝陡地自风雪中传来,就如一声出人不意的滚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人还没有听清声音来自何处,就见苍茫的风雪中淡影一划,一个白衣人已贮立在马前,挡住去路。
将刚刚奋起的马蹄声,硬生生逼停……。
八位少林僧人,面色顿变,齐齐凝目,打量来人。
只见他没有戴帽,没披风衣,凌冽的风雪中,衣着甚是单薄。
但他长衫胜雪,洒脱如兔鹤,非但没有半点畏寒之气,神情眉宇之际,更有一股焕发风云的豪迈之气。
尤其是他一袭雪白的衣衫,迎风飘动,衬托着一望无际的白雪,更显得风华绝俗,纤尘不染,惊为天人落凡尘。
一时间,双方都在打量着对方,目光相对,默然无声。
天地间,只有扉扉的风雪天籁,迷漫在人的心头,既森寒,又彻骨。
众和尚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萧千一却面现喜色,怔怔地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个傲立风雪的白衣青年,他张开嘴:“负兄……。”
他正想诉说什么,心中一股热流窜上喉咙,他仅吐出而个字,便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空和尚怔了怔,跳下马,仔细打量了来人一番后,拱手道:“贫僧乃少林寺弟子,法号云空,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那白衣青年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此时也正落在萧千一脸上,一动不动。
双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四目相对,一种重逢的喜悦浮上眉梢,两人相视而笑。
似乎天地间只有生死情谊、铁血兄弟。而身外的一切,似乎都远去,已忘记。
那八位少林僧人一见两人的情景,心里已明白了几分。
云空和尚见对方不理不睬,心中已不耐烦。但好歹他也是个名刹的出家人,心中涵养极深。
他长眉微皱,重重一声冷哼。
白衣青年目光一闪了闪,侧过头来,缓缓收道:“少林空字辈已仅存五位,大和尚莫非就是掌管少林罗汉殿的云空,少林方丈的三师弟?”
他不答反问,如数家常。
云空和尚等人面色又是一变,这本是少林寺的内部机密,从不涉外透露。
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却说得一丝不差,但他毕竟是久经风雨,神色微微一震,又复正常,徐徐道“不错,贫僧正是……却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白衣人轻轻道:“在下负青楼”。
“负青楼“三个字,足可以令天下武林人个个色变。少林僧人等人也不例外。
云空和尚神情顿了一顿,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原来施主就是近几年来风靡大江南北的酒色浪子负青楼。”
负青楼弹了弹衣袖上的雪花,面含轻笑:“不敢,不敢,微有薄名而已。”
云空大师眉毛微皱:“负施主赶风冒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负青楼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落在萧千一身上,他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负某前来,只因为我这位好兄弟。”
云空怀大师虽然明知对方的来意,但闻还是不禁面色一变,双手合掌沉声道:“阿弥陀佛,这位萧施主与黑血传人大有关联,身负无数血债,贫僧已决意带他回少林寺。”
“所以,只怕要令负施主失望了。”
他肃然的面色中,透出一股坚定之意。
负青楼闻仰天长笑不已,笑声穿透云宵,如天际吟龙,震得远近裹雪的古木、琼枝簌簌作响,雪末溅飞。
云空大师冷肃道:“负施主好惊人的內力……莫非老衲的话有什么不对?”
负青楼长笑一敛,朗声道:“岂止不对……而是大错特错,错上加错。”
云空大师虽涵养极好,闻也忍不住愠声道:“施主逞口舌之利,妄无凭……若是想在老衲面前信口开河,没门。”
他长眉一挑,目光灼灼,威芒毕露。
负青楼淡淡地看着他:“想那黑血传人来无影,去无踪,有谁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在未弄清楚真相以前,任何人都无权说某人是黑血传人。”
“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潜隐其中的黑血传人。”
云空大师目光轩动:“负施主语偏激,太过于狂妄……倒有几分似黑血传人的风格。”
负青楼目含笑意:“大和尚的话颇有几分道理,负某是不是黑血传人,确实难说……但有一个人决不是黑血传人。”
云空大师不解道“谁?”
负青楼一指萧千一道:“就是他。”
云空大师冷哼道:“为何他不是,我看他最像黑血传人。”
负青楼不以为然地笑笑,悠悠道:“想那黑血传人杀人无数,却没有人知他来自何处?藏于何处?武功定然是高得不可思议。”
“各位若是遇上他,只怕是大命不保,怎么还可能容你们轻而易举地将他五花大绑呢…。”
“所以,你们能绑之人,绝对不是黑血传人。”
他语犀利,道理通透,大大有理。
云空大师满脸通红,竟无反驳,只是一味地冷哼。
负青楼又接着道:“况且黑血传人二十年前已大肆为祸江湖……而这位萧兄弟那时也不过才出生。”
“显然,年纪上大不相符。”
云空大师神情冷肃,沉声道:“这只不过负施主的一面之词,就算他不是黑血传人,也是与之有关联的人……老衲还是得把他带走。”
此一出,那七个和尚“唰”的飞身下马。
人影闪动,一眨眼间,已经将负青楼围住,个个疑神聚息,似欲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