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一心中暗暗嘀咕:“我哪里是什么少侠,不过是你们认错人而已”。
但既然来了,也不能失礼,他也连忙拱手回礼道:“两位不必客气”。
他凝目细望,这两个少年面红齿白,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剑眉朗目,清秀俊逸,年纪似乎还在自己之下。
但二人神情洒脱,似乎已经历过无数风浪,酌定从容,尤其是双清亮的眼睛中,隐约绽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敏锐和世故。
但萧千一却感觉不出他们有什么特别,他见这二人跟自己年纪差不多,顿生亲近之感,不由含笑轻声道:“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两人含笑看着萧千一,眼珠各自一转,左边那个稍胖一点的少年嘻嘻笑道:“我们只是鄙庄的下人,无名无姓,怎敢跟萧公子称兄道弟呢?”
萧千一正想说些什么,右边那个少年接过话头道:“鄙家主人早已在厅中等候多时,萧少侠请随我们来。”
“请”……”。
他躬身做了个手势,人已当先向庄内行去……。
庄内很大,放眼望去,青石曲道,水漾细马……。
看得萧千一暗暗赞叹不已,但他脚步匆匆,目光所及,不过是走马观花,庄园一角的景色而已。
此时夜色初淡,虽未全黑,远近已有三两处灯笼亮了起来。
很快,不过片刻间,庄内已是灯火万点,红通通一片,摇逸在红楼绿树之间,煞是好看。
但萧千一却毫无兴致,心中竟十分忐忑不安起来……。
也不知穿过多少条石径,拐过几处弯角,穿行哪些长廊……。
终于来到一处宽旷的广场,顺目望去,广场十分宽阔,可容纳数千人。
广场四周全部都是巍巍的大殿、楼宇。一眼望去,耸立起伏,就像一个超级大的四合院一样。
此时,广场四周已是人山人海,虽是天色已黑,但广场中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可以远远地看清楚每一张脸上细微的变化。
广场的左边,搭建着一个高若数丈的舞台,舞台很宽大,上面飘着红绸,挂着大红灯笼。
远远看去,流光溢彩,场面醒目,气势宏大。
在舞台的正前方,有一排虎皮大椅。椅子上并排坐着数十位都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虽然装扮不同,衣着各异。但坐在那里,都是龙踞虎势,神情威仪。
显然,他们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首领,便是威震一方的江湖高人。
而在他们身后丈余处,则坐着一片黑压压的武林人士,不下好几百人。
他们当中,既有各大门派的弟子,也有各大小帮会的首领。
反正,能走进钱塘世家大门的人,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名门大派、就是一方枭雄。
如此人员众多、聚在一起的盛会,确实百年难得一见。
而能主持这盛会的人,当然是武林中绝无仅有的人一一钱塘世家的老爷钱九。
虽然是宾客满座,但全场却出奇的安静,每个人静静的望着前方舞台,神情庄严而肃定,似乎在等着什么?
“嗯,等一等”,
在前面带路的那少年回头轻声道,随即脚步停了下来。
他目光一溜全场,突然拉住萧千一的手道:“跟我来”。
说着,已经大步向舞台方向走去……。
萧千一心中微微一慌,心“咚…咚…咚”狂跳,尽管他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已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这时,舞台的屏风后面,一个蓝袍人大步行出,迎面向萧千一走了过来……。
他,五旬左右,身材高大,额光嘴阔,举手投足之间,威仪毕露。
萧千一心中一震:“这位莫非就是……”?
他一念未了,那蓝袍人已走到近前,抱拳道:“萧少侠移驾前来,钱某薄面有光。”
萧千一暗忖道:“此人德高望重,声名显赫,却如此多礼,确实非同常人,不可多见”。
一怔之下,也急忙回礼道:“晚辈萧千一,承蒙前辈错爱,在此叩见前辈及天下英雄。”
心中却无奈道:“你们认错人了”。
蓝袍人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少年人一番,神色突然一黯,缓缓道:“想当年,令师纵横武林,除魔荡寇。无不披扉……威震天下,想不到,后来竟遭不测……。”
“今天,老天爷有眼,二十年后。钱某又见到了故人的高足,实乃欣慰平生呀……”。
他语之间,十分动情,已不知不觉拉住萧千一的双手,缓缓往前排的虎皮大椅走去……。
那里正好有两个空位,钱老爷拉住萧千一一并坐下。
顿时,全场一阵无声的骚动,数百双眼睛都转了过来,惊异的目光全落在萧千一身上。
他们不明白,何以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山野少年,居然能与声名赫赫的各大门派的掌门平起平坐?
竟然在这群雄毕聚的武林盛会上,成为钱老爷的座上贵宾?
这不能不让他们震惊。
钱老爷看在眼里,淡然一笑,突然又缓缓站了起来……。
他目光一扫全场。徐徐道:“钱某今天向各位引见一下,这位少侠便是当年天下第一高手“无衣刀客”的门徒萧少侠”。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群豪先前的不屑和惊疑瞬间转被恭敬、钦羡所代替。
齐齐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坐在上面虎皮大椅上的人,无一不是现今江湖上的顶尖角色。
此时也相继欠身,面色肃然道:“原来是萧少侠到此,我等老眼昏花,怠慢怠慢”。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
众人见钱塘世家的钱老爷如此器重这个少年人,自然也是把他当成无衣刀客的弟子,深信不疑。
在天下英雄面前,如此露脸,何等殊荣?
但萧千一却啼笑皆非,他本想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身无一技的普通人”。
但如果这样,岂不是让天下英雄难堪?
况且,就算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一念到此,他只得连忙站起身来:“晚辈萧千一叩见各位前辈英雄,在下年轻识浅,失礼之处,尚请各位多多包涵……。”
他虽是连连向四面拱了拱手,但心里极为紧张,目光都不敢直视全场……。
因为他生平,还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
他只觉得那数百双眼睛就像数百丈利箭一样射过来,令他如坐针毡……。
他突然领悟到,一个人若是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好事。
钱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然后轻轻咳了咳,目光一扫全场,朗声道:“今天,天下各路英雄全聚集于此,乃武林一大盛事,钱某在此谢过”。
说着,一拱谢四方。
周围群雄纷纷起身回礼,气氛顿时热烈……。
钱老爷接着道:“今日之会,再现四十年前的盛况……。”
“我记得,四十年前,也是在此时此地,群雄义聚之后,便铲除了为恶武林的黑血屠夫。”
全场一片欢呼之声,掌声如雷。
钱老爷的声音陡地一沉:“近来,黑血屠夫死灰复燃,他的传人重出江湖,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不少正义之士已遭魔爪血腥…………。”
他语声一顿,陡然升高,铮铮如铁;“今天,我们重聚此地,就是想再现当年雄风,合力彻底铲除这一个滥杀无辜,为祸武林的祸患,各位愿意么?”
“可有信心?”
“愿意……。”
“有信心……”。
全场,千口如一,喊声雷动,震耳发聩……。
过了好一会儿,余音绕空,才慢慢静下来。
钱老爷突然拉起萧千一的手,走上那红绸飘飘的大舞台……。
萧千一极不愿意,几次挣扎,无奈钱老爷的手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令他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
很快,就站到了舞台上。
面对着数百群雄,让他这个从小在深山野林长大的孩子紧张不已。
钱老爷侧过头,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害怕。
然后,他目光全场环视一扫,眼中威凌渐厉,沉声道:“今日,武林精英尽聚于此,共商大计,真是武林之幸事……。”
“只是上一次盛会的参与者,现都已经日渐凋零,尤其是当年的武林十大高手相继仙去,实在是让人唉叹……。”
语之间,无尽伤怀,伤感之溢于表,全场一片嘘叹之声……。
钱老爷望了望四周群豪,突然一扫面上的惆帐之色,声音一振:“但今夜,我们依旧是群豪聚集,精英盛会……我们何不借此机会,从青少年英雄中,再推出十位武艺出众的高手,接替当年的武林十大高手……。”
“这样既可激发武林士气,二来也可以为扫荡为祸武林的“黑血屠夫”集聚了中坚了力量,不知道各位英雄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