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所有的人目光却落在二人身上,因为他们觉得适才那个掌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掌柜而已。
先前那个头戴斗笠之人却望着黄衣掌柜的背影,眼睛一动不动,似在想什么……。
沉寂的大厅中,只有徐徐离去的脚步声……。
寂静间,突然有人嘿嘿笑道:“据说当年“无衣刀客”满门惨遭灭门之灾,,连个仆人都没有漏掉一个,今天居然有人冒充……”,
他话未说完,突“哇”地一声惨呼,代替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荆日身体踉跄不已,满嘴是血,近邻的人见状,连忙扶住他……。
荆日伸手从口中抠出一块猪腿骨,“呸”地一口吐在桌子上,顿时鲜血飞溅,猩红刺目。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在张口说话之时,一块猪骨飞入口中。
荆日可是江湖上的成名之辈,武功自非泛泛,居然躲不开这块飞来的骨头。
更让人惊骇的是,大厅中俱是武林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这块猪骨来自何处?
是何人所发?
正在众人错愕惊震之际,先前那个戴斗笠的人,轻轻叹道:“人人都说煮熟的鸭子会飞,想不到啃过的猪骨头也会飞……。”
荆日“呸”地又吐出一口鲜血,嘶声道:“你……?”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十几个人,齐齐站起,“唰”地亮出刀剑,将坐在角落的二人团团围住。
但那俩人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头都没有抬一下。
先前那个戴斗笠的人轻轻道:“你看这些人又想打架,你去教训教训他们……。”
另一个人戴斗笠的人,自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的,这时却叹息道:“若是我会武功,就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了”。他声音颓废,但声音清亮,似乎年纪不大。
先前戴斗笠之人截声道:“以我看,这厅中之人,没有一个人的武学能达到你这种境界。”
“正因为你身怀不俗,才有今日这地步……。”
另一人脱口道:“真的?”
他语声中夹杂着惊喜、疑惑、落寞。似乎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先前那人定声道:“不错,只可惜你虽有世所罕见的武学傍身,却无从发挥,所以看起来跟普通人毫无区别”。
他话音未落,陡地一道剑光飞来,挑落了他头上的大斗笠……。
一张英气逼人、面含轻笑的脸顿时闪现在众人面前,那令人妒忌的英姿,那令人心颤的轻笑……。
“酒色浪子”,
大厅中人人面色骇变,有不少人惊呼出声。
围困在他周围的人惊骇不已,连退数步……。
刚才挑落他斗笠的那个人更是全身一震,手一哆嗦,‘铛’地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人人噤若寒蝉。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忽地传来一串清灵的笑声;“他不过就是一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而已,你们怎么如此害怕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道何时,门外已站立着一个红衣少年。
只见他红衣红裤,犹如裹在一片云海之中,只露出他那白皙的双手以及长眉清眸。
红彤炫玉的脸,他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纯真无暇。
众人正在称奇之间,他已缓缓鍍步进来……。
突然,他脚步一停,目光落在荆日身上:“这姓荆的也太不识好歹了,人家明明可以要你的命,却只给你吃了一根骨头,你不仅不感恩,却还如此恩将仇报,大是不该……。”
他年纪虽小,讲起话来却一副傲慢之态。
荆日的一张老脸气成酱紫色,正想发作……。
但他久经世故,又有前车之鉴,虽是气得耳目生烟,但仍装着无动于衷,似乎没听见一般。
那红衣少年突然叹息道:“人,一旦吃了亏,胆子总会变小的”。
说着,摇了摇头,径直向角落走去。
一直面含轻笑的负青楼,脸上突然多了一点不自然,呵呵笑道:“你怎么来了?”
红衣少年嘻嘻笑道:“难道我不该来么?”
“来,我们好久不见,先握握手……”。
说话间,手已伸了过去……。
本来坐着的负青楼,却如触电般弹身,身形一移一缩,已完全避开,口中呵呵笑道:“请坐、请坐……”。
那红衣少年竟丝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往让开的椅子上一坐,目光紧紧地瞪着负青楼:“你不去明月楼寻花问柳,却来这种地方,岂不是不符合你的风格么?”
负青楼干笑道:“凡事都有厌倦的时刻,蜜蜂往花丛中飞多了,它也想清静清静。”
“天天大鱼大肉,腻了就想吃吃素……。”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呸”地一口唾沫打在桌子上。
然后转过头,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身上;“这屋中天气好得很,又没有下雨,你戴着这捞么子干嘛?”
“莫非是见不得人?”
他陡地伸手一抓,对方的斗笠已到了他的手中。
负青楼叹息道:“这是我的朋友萧千一,你又何苦为难他……”。
“我有为难他吗……”,
红衣少年恨怒一消,嘻嘻笑道:“谁说我为难他了,我还以为他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呢,所以才找他开开玩笑……。”
萧千一怔怔地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红衣少年,他不懂崩天塌地都神色不变的负青楼,为何一见到他,就神情不太自然,莫非他是……?
他正在默默猜测……。
负青楼目光一转,轻笑道:“只可惜,你来迟了,酒已经没有了,至于菜吧,你就将就将就吧……”。
红衣少年目光一扫负青楼,嘻嘻笑道:“我即非酒色浪子,也不是饭桶酒囊,又何谓来迟呢。”
说完,他缓缓扫了屋中众人一眼。
负青楼呵呵笑道:“我已经酒足饭饱……如果没什么事,那我要先走一步了……”。
他话音未落,已向门外走去……。
门外,风狂雨聚,他竟然没有一点迟疑,昂然向雨中大步行去……。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走到门口,漫声吟道:“风啸啸,雨茫茫,风雨同行断人肠……”。
余音犹在,而人影已消失在风雨中。
客栈中,在坐之人面面相窥,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一定会怀疑这两个人头脑有问题。
但是耳闻目睹之下,他们更是觉得离奇荒诞,有点不可思议。
正义庄,未将百数武林高手放在眼里的“酒色浪子”负青楼,为何一见到这红衣少年竟走得如此狼狈?
是畏惧?
还是另有隐情?
这红衣少年又是什么来历?
他们当然猜不出来,也没有人能告诉他们?
因为这一切已淹没在这风雨之中……。
萧千一怔怔地望着门外的凄风苦雨,孤独、失落又上心头。
门外,冷风如箭,刮入厅中,萧千一顿时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凉意。
他缓缓收回目光,下意识的目光一扫大厅。这才突然发现有好几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荆日那帮人。
只是此刻,他们脸上已换了一副面孔,个个面含阴笑,目露得意,阴晦之中,凶狠狂暴之气一览无遗。
萧千一情不自禁心头一震,荆日嘿嘿冷笑道:“我还以为这装神弄鬼的人是谁呢,原来就是几天前在正义庄杀人盗宝的臭小子,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身边那几个人立即附和道:“匡扶正义,除暴安良本是我们责任,今日岂能坐视不管?”
话音未落,几个人已刀剑出鞘,又将萧千一堵在角落。
荆日抹了一下口角,沉声道:“这小子虽然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但他是牛家庄的要犯。”
“我们暂时不要伤他性命,先将他拿下,交给铁老爷处置,也算是给铁老爷备了份见面礼……。”
其中一人哈哈笑道:“还是荆大哥仁慈宅厚……”,
笑声中,他身形一欺,已闪电般拧住了萧千一的手臂。
萧千一顿时感到一阵钻心之痛,冷汗涔涔而下……。
荆日得意笑道:“就这点本事,竟然还敢冒充无衣刀客的后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笑掉牙么……?”
“住手,放开他,”
门外徒然传来一声冷喝,声音不大,却清亮有力,竟有几分似曾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