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樵轻轻一咳,全场所有的声音都为之压到,他强自压住渐盛的怒火:“你承认就好……不过我想知道,本庄虽然不是戒备森严,但每个重要出口都有岗哨,你又是怎么样绕过这些岗哨而逃出去的呢?”
那天夜黑风高,萧千一懵懵懂懂跟在那人后面,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闯出去的,又如何回答。
既然回答不了,他干脆选择沉默。
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人众中有一双别样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随目一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帮过自己的楚千秋,对方跟他目光一触,便缓缓移开。
萧千一冰凉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暖意,不由暗暗道:“楚兄对我有恩,我绝不能牵连到他……。”
铁樵见他目光变幻,眼中露出一丝讥笑:“现在你理竭词穷,无话可说了吧?”
萧千一愠怒道:“不错,我已无法可说,你杀了我吧。”
“想死么,没这么简单……,”
铁樵冷冷笑道,伸手一抖:“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语之间,他手中多了一支古色斑斓的长箫。
萧千一黯然的双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光亮:“这箫本就是我的,我当然认识”。
铁樵冷冷道:“不错,这箫是你的不假,但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见到这支箫,他眼前就浮现起舅父慈祥的面容,那个今生今世自己唯一的亲人……。
他忍不住想招手去要:“给我……这是我舅父给我的…。”
“你舅父?”
铁樵目光一震,又道:“你舅父叫什么名字?”
萧千一闻顿时一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舅父姓什么,更别说名字了……。
他仔细地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丝毫印象,不由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的是真的,可别人以为是他胡扯,根本没有人相信。
厅中,顿时一片嘲笑之声。
铁樵冷哼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从这箫上看出一二。”
“快说,你舅父现在哪里?”
萧千一全身一震,看来他们还想找舅父算帐,一念至此,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我已出来好久了,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意识当中,他绝不能让那个把自己养育大的人受到任何牵连。
“你真的不说?”
萧千一昂起头,斩声道:“少废话,要杀要剐,都随你们”。
铁樵目光一抖,厉声道:“呵……看你年纪小小,却鬼话连篇,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说真话的了?
几个武士越众而出,一条粗大的铁链子已缠住萧千一的双臂。
铁链一拉,萧千一已被吊在空中。
很快,有人抬来一口大锅,放在他的身下面。
锅中热油翻滚,青烟直冒,这是一种酷刑,名为:油锅生绞。
人一旦落入其中,触油之处,皮肉全腐……。
受过此刑之人,十有九亡,难得残生,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酷刑……。
看到油锅上袅袅冒起的青烟,铁樵冷森森的脸上冒起一丝笑意:“你如果将我刚才问你的话,真真实实的回答,现在还来得及。”
“否则,这油锅将是你的最终归宿,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
萧千一大声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可是你们却不信,叫我有何话可说”?
他身在空中,毫无依凭,就像只风筝飘浮在空中,瑟瑟晃动,生死由人。
而他的生命甚至比风筝还短促,只剩下一柱香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当生命只剩下一柱香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和感受……。
大厅中,一片死寂,时间在落叶的鸣咽中,无声无息的流逝。
“如果能再见舅父一面就好了……,”
最后的时候,萧千一心中特别挂念自己唯一的亲人。
但前尘往事尚未在萧千一的脑海中完全展现……。
铁樵已森然道:“时间已到,你说?”
“还是不说?”
萧千一摇摇头:“你们动手吧,我已无话可说”。
多灾多难的生命已让他失去信念,死亡的无奈已彻底破碎了他求生的曙光……。
铁链缓缓垂下,距离油锅越来越近,七尺、六尺、五尺……。
萧千一闭上眼睛,他已感觉到滚滚的热烟、油浪扑面而来……。
厅中,已有不少人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啊…顺…,”
突然间,数声惊呼响起,紧接着一片惨叫传来,萧千一霍然睁开双眼。
刹那间一怔。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他身上移开,疑惑的望着地面,望着那口大锅,不停的往后退……,目中尽是惊恐。
地上,热油滚滚,那些离油锅较近的人未曾注意之下,已被烫烧了双脚,适才的惊叫声便是由他们所发。
不过,他们很快被扶了出去,紧接着所有人都退出了大厅,不一会儿,厅中已被热油覆盖。
但厅中依然有两个人坐在那里,面色如常,任由热油在椅子下流淌,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们就是铁正义和铁樵。
两人的目光都望着那口大锅……。
锅很大,又是精钢制成,但此刻在锅底,却赫然露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孔。
圆孔整齐、平滑,显然不是偶然的自然破裂。
在场之人个个色变,要知这口锅坚硬异常,平时就是用铁锤砸穿它,也千难万难。而此刻却无声无息的穿了一个大洞,洞口还如此整齐,显然是人为。
但刚才厅中并无外人,众目睽睽之下,也未见任何人有过可疑的行迹。
那到底是何人所为?
但若是人为,这人岂非要在数十丈之外,无声无息的击穿这口坚固异常的铁锅,那这人的武功岂不是高到了夷匪所思的地步?
震骇之下,众人忍不住向大厅四周望去,触眼所及的全是石壁,对方总不可能有穿墙击锅的神奇吧?
瞬间,众人的目光又不自觉转向屋顶,但屋顶之上也没有丝毫可疑的迹象……。
很快,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萧千一身上,暗暗惊骇:莫非就是这个身被悬空的小子深藏不露,乘机做的手脚?
正在众人面面相窥,惊诧狐疑的之际。
一直未说话的铁正义,突然淡淡道:“阁下深夜来此,显山露水,想来非同一般。”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也好让铁某人尽一下地主之谊呢……”。
只听见屋顶瓦面上有人朗笑道:“我本不想打扰铁庄主的,但现在看来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未落音,人影一闪,一个人已轻飘飘落在大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