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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十一章铁面阎罗

    三人默默无声,过好一会儿,黑袍人才接口道:不是三个,而是四个,秦公子其实也来了,只是后来又走了……。

    这人是正义四捕中的南捕柳不凡,其父就是当年的“呼雷剑客”柳昱,也称剑捕。

    铁正义那沧桑的脸上顿时又多了一丝惆怅:我本以为他不会再来这里的……其实我也想当面向他道歉的。”

    “怎料他又走了,…唉”。

    他突然一声轻叹。

    任谁都听得出这一叹之中包含了无数往事,是那样的无奈,辛酸,曲折。

    但他毕竟久经磨砺,神色微一变,往空椅上一坐,又恢复了常态。

    他目光一沉,缓缓道:三位千里迢迢来此,不辞辛劳,生擒那姓陌的淫贼,不只是帮了我的忙,更为江湖除去了一大害。铁某替天下受害之人谢过……。

    罢,拱手一礼。

    这三人虽然名动江湖,威镇一方,其年纪最大者也不过四十来岁,在铁正义面前也不过是晚辈,其江湖地位更不能跟铁正义相提并论。

    但铁正义就是一个虚怀若谷,毫无派势的人。

    这也正是他受江湖豪杰敬重的原因之一,因为每个人都愿意交一个跟自己平等的朋友,也只有平等互重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灰袍人、黑袍人、蓝袍人同时霍然起身,齐声拱手回礼道:不敢,不敢,……应该,应该。

    “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把铁小姐找回来……。”蓝袍人徐桑不自觉地加了一句。

    铁正义摇摇头道:这怪不得你们……是她自己不争气、鬼迷心窍……。

    风雪仇略一沉吟,又道:我们虽是抓住了一个可疑之人,但他到底是不是那姓陌的还说不定……。

    铁正义微微一怔,目光闪动:此话怎讲?

    风雪仇缓缓道:因为这人的穿戴打扮和化装后的陌寻花一般无二,但当我们抓住他之后,才发现他与传说中的陌寻花有着本质的不同……。

    柳不凡和徐桑对望了一眼,默然不语,似也有同感。

    铁正义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转,似有所发现。想了想后,颌首道:是真是假,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一验便知,我们既不能冤枉了好人,更不能让那姓陌的恶贼逍遥法外。

    他突然转头向门外道:来人,把人带上来……。

    瞬间,即有一名庄丁领命而去。

    约莫过了刻来钟,大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走进厅中。

    他穿戴十分朴素,面色微黑,像是樵山野夫,毫无起眼之处,但他那双细小的眼睛中却射出鹰一般锐利的光芒,他面露微笑,不停地与群豪挥手打招呼。

    然后,他径直走到大厅最里面站定,他正是铁正义的总管,人称“阎罗樵夫”的铁樵。

    那里显得极为宽阔,数丈见方的地方,只摆着一张高大的八仙桌,桌上空无一物,桌旁也无椅无人。

    离桌前数尺的墙上供着一尊佛象,慈祥庄严的佛像两边分别刻着两行大字:“铁面江湖,正义如山”。

    八个大字入壁数分,雄深钩挂,沉挫如铁。

    气势磅礴之中,一股浩然正气凌空而起,充溢着整个大厅,庄严而又肃穆。

    闹哄哄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落在那空空的八仙桌上。

    似乎那不再是一张供奉神位的简单木桌,而是一张代表着公平、正义、善恶分明的神圣殿堂。

    顷刻,大厅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众人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只见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左一右的架着一个人进来。

    中间那人是个少年,他体形消瘦,步履蹒跚。

    满身的破烂,沾满泥尘,更显得他瘦弱不堪,凄凉落寞。若不是两边有人架住,他早已摔倒在地,这人正是萧千一。

    此刻,他目光呆滞,面无生气,就像一只身受重伤的羊羔,在任凭狼虎的宰割。

    他心中纵然有万般冤屈,千种愤恨,但他已无力抗争……。

    厅中,数百双眼睛又随着他们的脚步、徐徐移至那庄严的佛像前。

    短暂的沉寂后,下面如炸开了锅,一阵骚动。

    有人轻叹道:这姓陌的小子其貌不扬,居然糟蹋了无数姑娘,真是罪过得很。

    “江湖传那姓陌的淫贼生就一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今日怎会这样?莫非……”。

    “那姓陌的,我跟他遇过几次,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就这副乞丐模样,还能寻花问柳,那些女人可全都瞎了眼睛”。

    众人窃窃私语,有痛骂,更有妒忌。声音虽然不大,但已入耳无遗。

    铁樵肃立在桌前,峙立如岳,就如一座瘦削的孤山,焕发出刚正不阿、坚如铁石般的气芒。

    果然不愧是“铁面阎罗”。

    他轻轻摆了摆手,全场陡然静下来……。

    他目光向大厅中微微一扫,轻咳两声,目光落在萧千一身上。

    然后缓缓道:各位,可曾认识此人?

    他一字一句浑雄沉挫,震人心神。

    群豪中立即有一部分人高声道:不认识他。

    铁樵微微点头后,又问道:各位以前是否见过此人?或是见过他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人群又高呼道:不曾见过。

    铁樵面无表情,突然口气一转道:这人,是否就是陌寻花?

    全场瞬间寂静,竟无人回答。

    好一会儿,才有部分人道:我看……似乎有点不像。

    又有小部分人道:我看可能是。

    双方呼喊之声络绛不绝,越喊越大。刚才还喝酒猜拳的人,瞬间各扏一词,互不相让。

    铁樵摆摆手道:认为此人不是陌寻花的人请讲出理由?

    台下立即有人道:那陌寻花之所以能成为天下万恶不赦的淫贼,除了他狡诈奸滑、武功玄奇之外,还因为他天生一副讨女人欢心的油头粉面……。

    “而与此人截然不同,所以他不是谷惜花”。

    此人四十来岁,长相威猛,一口气道来,洪亮有力。

    铁樵点点头道:温帮主之有理。

    这人正是坐拥江浙一带的万山帮的帮主温莱逢,他闻一笑,甚是得意。

    铁樵忽沉声道:认为此人就是陌寻花的,请给出依据。

    这时,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越众而出,大声道:姓陌的行踪诡秘,易容化装之术更是天下无双,所以天下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说不定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

    他微微一顿,声音陡然转厉:就在前几天,在襄阳城东我还与他遭遇过一次,虽然被他逃脱,但他这张脸,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铁樵点点头道:人证,物证俱在,依据不能说不充分。

    他目光缓缓一扫:还有没有其他英雄有不同看法的?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人接口道:他的面孔与陌寻花有点像,但从身材方面看来,没有陌寻花高大,其次从他神态、表情看来,有些慒懂、单纯,好像刚出江湖的那种。

    “与陌寻花狡诈奸滑、久经江湖的神情大不相同……所以,我敢肯定,他不是采花大盗陌寻花”。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近年来名噪一方的“香山秀才”章奇。

    他的眼光果然锐利,洞悉秋毫。虽是三两语,却已道出了二人本质上的不同。

    其实在场之人也有好多看出端倪,但不敢确定,现经章奇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不少人觉得之有理,随即出声附和。

    他们俱是江湖上大有名头之辈,想来不是信口开河。

    先前的那青年目露诧异之色,嘿嘿笑道:原来是章公子,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太过主观,就凭这个来否定他不是陌寻花,好像太过武断吧?

    章奇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金公子就凭他的相貌有些相似,就断定他是陌寻花,更是牵强……。

    金公子年轻气盛,也不甘示弱:何谓牵强?文兄的意思是,莫非要相貌不同与陌寻花的人,才是陌寻花么?

    章奇冷笑道:天下相貌相似之人太多太多,更何况,陌寻花易容之术天下无双,随时都可以变成他人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他化装成金公子的模样,难道你就是陌寻花?”

    这句话,沉重、极有杀伤力。

    金公子面红耳赤,霍然站了起来:强词夺理,看来文兄不光是嘴巴厉害,手上功夫也是不错的……。语气中已充满火药味。

    “承蒙金公子的称赞,还勉勉强强吧……你是不是想看看”?

    章奇声音陡地一冷,陡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