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黑金旗帜里,还有一面扎眼的红旗,上写着:“济元堂”。
凤炙轩赞叹道:“皇叔,这济元堂是宣平侯家的产业吧?苏大小姐终于将娘家的东西收回来了。”
“有本王在,她想收什么都没问题。”
“说的也是。”凤炙轩眺望了一下远处,“皇叔果然神通广大,中立城池锦绣城的人也随你调遣,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凤灏奕说的模棱两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事,中立城也可以义不容辞,这并非本王神通广大,而是居高位者只要有一颗仁心,自然就会有人追随响应。”
“说的好,皇叔这颗仁心,这一下不光在北疆根深蒂固,如今内陆也即将对你歌功颂德,相比起侄儿关城门,挡流民,护皇城,皇叔真是棋高一着啊!”
凤炙轩的内心是有些懊恼的。
他这次只顾着在上层树立起了好名声,却忽略了民间和军队的声音,这次是讨好了大麒一众达官贵人了,他和皇帝在百姓和军队中的形象,却变得一言难尽。
凤灏奕看着他,眸子里染上了一层不知名的神色:
“民间传闻贤王仁德无双,不争不抢,皇侄,要对得起天下百姓给你的称颂才好。”
凤炙轩的心骤然一缩,随即脸白了一白。
俗话说,言多必失,他这两日的行为,过激了。
前有挡流民,后有比琰王,怎么看都不像他平日里的做派。
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是侄儿操之过急了。”
“也无大事,侄儿既然留在这里,就将这些百姓好好看护起来,护住了他们,也就护住了你。”凤灏奕转身离去,留下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
苏临意一行人出了城后,一路上陆陆续续的碰上不少往镐京去逃难的百姓。
他们眼见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两位男子衣着华丽,气质高贵,行头的少女虽衣着朴素,然而肤白貌美,气质清冷,一看也是不俗之人,况且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一列列的兵士,只吓得纷纷挤到路边,不敢出声生怕冲撞了贵人。
就在此时,人群中却传来一声尖声哭泣。
“儿子!儿子!醒醒啊!儿子!”
原本安静呆在道路两侧的百姓,呼啦就散开了,纷纷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
散开的人群中,一个妇人,怀里抱着小孩,跌坐在地上,孩子的头枕在她的双膝之上,眼睛紧闭,脸蛋红扑扑的。
人们又赶紧围了上来,“这孩子怎么了?”
“这么烫,烧了吧?”
“莫不是瘟疫?”
一声瘟疫,就如炸了锅一般,将人群炸得纷纷一蹦三尺远。
“不是的不是的。”妇人一看人群中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急得狂乱摇头,“我儿子只是着凉发烧了,他没有传染瘟疫,没有的!”
“看!瘟疫一开始也是着凉发烧的症状的!”
“她一直抱着孩子在我们队伍后面,也不敢跟我们多说话,一定是有瘟疫所以躲着我们,一定是的!”
“赶紧把他们赶走!”
人们嘶吼着,却又不敢靠近,只敢围在远一点的地方,拿起捡来的石块朝他们扔了过去。
妇人护住怀里的孩子,一边哭嚎着,“我们真没有传染!别打了!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别打了!”
可人们哪会听她辩解,被瘟疫的恐惧支配着的人,疯狂的朝妇人和孩子丢着石头,树枝。
似暴雨一般,只弹指一瞬间,妇人的身上就伤痕累累,孩子幸得妇人舍命在身下,又因高烧,只是晃着头颅,在嘴里喃喃的低吟。
人们正打得起劲,一群士兵呼啦啦的涌了过来,手持长枪,将几十人全部用枪背扫离妇人十几尺远,一边暴喝着,“干什么?干什么?”
“官爷!这里有两个染了瘟疫的人,求你们赶紧把他们带走!”
“对!赶紧带走!”
“”带走!”
群情激奋。
“要带走就把你们都带走。”一个少女清冷的声音响起。
人们纷纷回头张望。
原来是那个气质不俗的的粗布白衣少女。
只是现在她面上忽然裹了一层浅白粗布的面巾,将粉白的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上半截那双灵动的大眼。
“贵人,你为何说要把我们都带走?”人们不服气的问。
苏临意扫了一眼人群,“她跟你们一路过来,共处了多久?”
“五,五六天了吧。”
“瘟疫三天内必传染,五六天,你们早就被传染了,不把你们都带走,留着你们进城传给其他人吗?”她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别别别!”眼见兵士向前围了上来,人们吓坏了,纷纷往后退,“我们,我们身上并无不适,肯定没有被传染,贵人,请明察秋毫啊!”
“明知道自己身体没有异样,为何要怀疑他人,驱赶他人?你们可知,人言可畏,被你们这么瞎嚷嚷,这对母子很可能被扔进疫群,死于非命?”
人们闻言,都惭愧的低下了头,“我们,我们是被瘟疫吓怕了......对不起。”
“我理解。”苏临意缓缓环视了一圈人群,“我是大夫,我现在就给他们诊治。”
她正欲走向那对母子,胳膊却被人拉住:
“意儿,你还是别去了,危险。”凤离烬抓着她,担忧道,“只不过是一对贱命,轻如草芥,无足挂齿。”
苏临意将他的手抽开,“太子殿下,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是来平疫的。”
她指了指那对母子,“他们,这不就是你这次来的目的吗?”
“我......”凤离烬无言以对,“我只是担心你,万一真的是瘟疫。”
“真的是,那就正好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病,如果不是,我也顺手治了,太子殿下,百姓的命也是命,你我的命也是命,大家都只有一条命,哪里有贵贱之分?”苏临意不再理会他,朝那对母子走去。
“你......这是什么歪理?”凤离烬呐呐道,“本宫的命,那是天命,他们的命,只是草芥......”
他虽如此说着,却又不放心苏临意,只好鼓起勇气跟着那道瘦削的身影一道过去了。